枪声。
这两个字像两颗烧红的钉子,狠狠钉进我的脑子里。
我猛地停下脚步,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我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沉重、急促,像一面失控的鼓。
在过去的87天里,这个世界是安静的。
除了风声、雨声,以及行尸们那令人作呕的嘶吼和拖拽声,几乎没有别的声音。
而枪声,是属于“人”的声音。
是属于那个己经逝去的、充满秩序和力量的旧世界的声音。
What?它代表着什么?
希望?
还是更深的绝望?
一个拿着枪的活人,可能是一个可以并肩作战的同伴,也可能是一个为了一罐罐头就能毫不犹豫地向你开枪的掠夺者。
在末日里,后者的可能性甚至更大。
我的大脑在飞速运转,这是我作为前建筑设计师留下的唯一本能——风险评估。
Number one.收益: 找到一个活人。
获得信息、武器、伙伴,打破这令人发疯的孤独。
这是我目前最迫切的需求。
Number two风险: 陷入一场枪战。
被掠夺者杀死。
被枪声吸引来的、数以百计的行尸包围。
我只有一把砍刀和半瓶水,任何一种风险都足以让我万劫不复。
去,还是不去?
、这个念头在我脑海里反复拉扯,像一场拔河比赛。
理智告诉我,最安全的选择是立刻离开这里,朝着反方向,继续我的“老鼠”生涯。
但另一个声音,一个来自内心深处、快要被压抑到窒息的声音,却在疯狂地咆哮。
我己经87天没有和一个真正的“人”说过话了。
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语言能力,有时候在梦里,我想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害怕有一天,我会彻底忘记怎么说话,忘记怎么与人交流,最后真的变成一只只会躲藏和觅食的野兽。
不,我不能,我不能这么想!
我还想做个人。
这个念头一旦生根,便迅速长成了参天大树。
它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理智。
我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混杂着雨水的湿气和腐烂的气息。
我没有立刻行动,而是靠着墙角,闭上眼睛,再次仔细分辨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刚才那一声枪响,沉闷而短暂,像是加装了消音器。
它来自东北方向,大概……三到西个街区之外。
我重新睁开眼,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不再犹豫,转身,朝着那个危险的方向,迈开了脚步。
我没有选择宽阔的主干道,而是钻进了一条狭窄的小巷。
这里堆满了垃圾和废弃的家具,头顶的电线像蜘蛛网一样纵横交错。
这是我的“高速公路”,能让我以最快的速度、最隐蔽的方式移动。
我的脚步很轻,像一只真正的猫。
我时刻注意着脚下,避开那些会发出声响的碎玻璃和易拉罐。
我的砍刀被我紧紧握在手里,手心全是冷汗。
每前进一百米,我都会停下来,侧耳倾听。
除了我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世界再次陷入了死寂。
那声枪响,仿佛只是我绝望中的一个幻觉。
但我没有停下。
我知道,这是我必须抓住的、唯一的稻草。
穿过两条小巷,我爬上了一栋二层楼的消防梯。
我需要一个更高的视野。
在楼顶,我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用手搭成凉棚,向东北方向望去。
我很快就锁定了目标。
那是一栋看起来像是小型办公楼的建筑,在夜色中像一个沉默的巨人。
建筑的一楼,有一扇窗户被打碎了,黑洞洞的,像一个巨大的伤口。
而在那扇窗户的正下方,地面上,似乎躺着几个模糊的黑影。
是行尸!
我眯起眼睛,仔细观察。
那些黑影一动不动,不像是活的。
它们的姿势很奇怪,像是被什么东西瞬间击倒的。
是枪声的杰作。
我心中一紧。
看来,枪声的主人,正在那栋楼里。
我没有贸然靠近。
我知道,从这里到那栋楼,还有将近一个街区的距离,那是一片完全开阔的地带,没有任何掩体。
一旦我出现在那里,就会成为活靶子。
我必须制定一个计划。
我从楼顶下来,回到地面。
我沿着那栋办公楼的外围,开始缓慢地、谨慎地移动。
我像一个侦察兵,检查着每一个可能存在的入口,评估着每一个可能出现的危险。
大楼的正门被一辆废弃的汽车堵死了。
侧门紧锁。
我绕到后面,发现了一个小小的、通往地下停车场的入口。
卷帘门被撬开了一道足够一人通过的缝隙。
这里就是我的机会。
我没有立刻进去。
我把耳朵贴在冰冷的卷帘门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没有声音。
我又等了五分钟,确认没有任何异常后,才深吸一口气,矮着身子,从那道缝隙里钻了进去。
一股混合着机油和霉味的空气扑面而来。
地下停车场里一片漆黑,只有从上方通风口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打开背包里的手电筒,光线调到最暗的一档,只够照亮我脚下的一小片区域。
我像幽灵一样,在一排排停满了汽车的通道里穿行。
我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显得格外刺耳。
我小心翼翼地检查着每一个角落,每一辆车的后面。
停车场里很安静,只有几只零星的行尸在漫无目的地游荡,它们对我这个不速之客毫无察觉。
我绕开它们,来到了通往一楼的楼梯间。
我没有首接上去,而是把耳朵贴在门上。
这一次,我听到了声音。
不是枪声,也不是嘶吼声。
而是一阵断断续续的、粗重的喘息声。
有人!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握紧了砍刀,准备应对任何可能发生的情况。
我慢慢地、慢慢地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
门轴发出了“吱呀”一声轻响,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突兀。
我立刻停住,全身肌肉紧绷,准备随时后撤。
喘息声也停了。
一秒,两秒,三秒……就在我以为自己暴露了的时候,一个沙哑的、充满警惕的声音从楼梯上方传来。
“谁?
谁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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