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把整座城市浇成模糊的水彩画。
林小满把书包顶在头上，在积水的巷子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跑。
闪电划破天际时，她看见转角处立着个人影——黑色衬衫被雨水浸透贴在身上，修长手指夹着半截熄灭的烟，整个人像是从水墨画里拓下来的阴沉剪影。
"对、对不起！
"她急刹车差点撞上对方，书包里的水彩颜料叮当作响。
少年垂眸看她，睫毛上挂着细碎水珠，眼底却像结着冰。
林小满突然想起上周转学来的那个传说。
高二三班的阴沉沉，名字取得像个反派角色，据说开学三天揍哭两个挑衅者，校霸见了他都要绕道走。
此刻那张苍白的脸近在咫尺，她闻到淡淡的铁锈味混着雨水的气息。
"让开。
"少年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刀片。
林小满鬼使神差地往前半步："你受伤了？
"指尖碰到他左手袖口，立刻触到一片温热黏腻。
少年猛地后退，烟头砸在她脚边溅起细小火星，眼神骤然冷得瘆人。
"看什么看？
"他扯开衬衫下摆，右腰处蜿蜒的血迹己经晕开，在黑布料上像朵狰狞的花。
林小满倒吸一口冷气，雨幕中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在那边！
"至少五道手电光柱扫过来，有人大喊："抓住那个逃犯！
"少年眼神一凛，伸手扣住她手腕。
林小满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拽着撞进旁边废弃的便利店。
玻璃门在身后碎裂的声响中，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震耳欲聋。
"别出声。
"他抵在她耳畔的气息灼热，带着血腥味。
林小满僵在原地，看着少年用身体挡住她，右手己经摸向腰间——那里藏着把匕首，在昏暗光线里泛着冷光。
追击者的脚步声在店外急刹。
透过布满蛛网的橱窗，林小满看见几个举着棍棒的混混模样男人，为首的脸上有道蜈蚣疤："小兔崽子跑不远，搜！
"少年手指缓缓收紧，匕首尖抵上她颈动脉。
林小满浑身发冷，却听见头顶传来极轻的嗤笑："现在知道怕了？
刚才不是挺能跑？
"她突然发现他在发抖，不是恐惧，而是某种压抑的愤怒。
雨声中混进金属碰撞声，少年突然把她扑倒在地。
匕首擦着她脸颊飞过，钉入身后的墙壁发出闷响。
"操！
"混混的咒骂伴随着玻璃碎裂声，林小满闭上眼睛。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而听见重物倒地的闷响。
她小心翼翼睁开眼，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睛。
少年不知何时站在混混身后，匕首正插在对方肩胛骨之间。
更多血顺着刀柄滴落，在积水里晕开刺目的红。
剩下几个混混尖叫着西散而逃，少年却像没看见似的，转身时带起一阵血腥风。
"你..."林小满颤抖着伸手，接住他滑落的匕首。
金属柄冰凉彻骨，刀刃上还沾着新鲜血渍。
少年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林小满这才发现他左臂有道狰狞的刀伤，鲜血正汩汩涌出。
他靠着墙慢慢下滑，最后跌坐在她脚边，苍白的脸埋进臂弯里。
"喂！
"她手忙脚乱翻出书包里的创可贴——美术课用的那种卡通图案。
少年抬手挡开，喉结滚动着发出含糊的声音："...滚。
"林小满固执地撕开创可贴："再流血会死的。
"指尖碰到他手臂时，少年浑身肌肉瞬间绷紧。
温热血液染红她的指尖，她突然想起早上在公交站看到的流浪猫，也是这样浑身是伤地蜷缩在纸箱里。
"闭眼。
"少年突然命令道。
林小满还没反应过来，冰凉的唇就贴在她手腕伤口处。
血腥味在口腔蔓延，他伸出舌头轻轻舔过创可贴边缘，像某种危险的野兽在标记领地。
林小满触电般缩回手。
少年睁开眼，那双暗红色的瞳孔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雨声渐歇，远处传来警笛鸣叫，他撑着墙缓缓站起，伤口渗出的血在裤管洇出暗色痕迹。
"敢说出去就杀了你。
"他扔下这句话转身就走，黑色衬衫下摆被血浸透，在身后拖出长长的红痕。
林小满站在原地，看着那个阴沉的背影消失在雨幕深处，手里还攥着他掉落的半包香烟。
便利店玻璃映出她苍白的脸，嘴角不知何时沾了点血渍。
林小满抬手擦掉，突然发现掌纹里嵌着细小的玻璃渣——刚才碎裂的橱窗划伤了她的手。
疼痛清晰可感，可心脏跳动的轰鸣更甚，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胸腔里破茧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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