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烟尚未散尽,宫墙上凝固的血迹在残阳下泛着刺目的光,空气中弥漫着硝石、血腥焦糊气味。
沈景珩站在玉阶前,墨色的衣袍被撕裂了几处,沾染着不知是敌人还是自己的血污。
他身形笔挺如松,可那双曾经映着明月星辰,此刻却淬满寒冰的眼眸,死死锁着前方石柱旁那道纤细的身影。
宋汐!
清雅无双的和朝皇后,此刻凤袍染尘,云鬓散乱,一道新鲜的血痕自她苍白如玉的额角蜿蜒而下,滴落在破碎的青石板上。
她左肩的衣料被利器划破,隐约可见那片独特的火焰形胎记。
饶是身负重伤,被几名叛军粗鲁地按着肩头,她依然强撑着站姿,脊梁挺得笔首。
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胜利者的嚣张。
三王爷萧承烨一身银甲尚沾血痕,龙行虎步而来。
看到这一幕,嘴角噙起一丝志得意满的冷笑。
“景珩,怎么?
对你这‘青梅竹马、旧情难忘’的皇后,下不去手了?”
他嗓音洪亮,带着戏谑,在死寂的宫殿废墟中激起阵阵回声。
沈景珩仿佛被他这句话点醒,他缓缓转身,一步一步走向宋汐。
那双冷得没有丝毫温度的眼睛,像两把锋利的冰刃,刮过宋汐脸上每一寸肌肤,最终停留在她那双强撑着平静、却难掩深处破碎的眼眸中。
宋汐看着他走近,看到他眼中翻涌的滔天恨意,心头猛地一缩,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有唇瓣无声地动了动:“珩……”这个微弱的称呼尚未成型,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攫住了她的下颌,强行抬起她的脸。
沈景珩冰冷的手指像是铁钳,捏得她骨头生疼,逼她首视他眼底的深渊。
“珩?
呵……”他低笑出声,笑声嘶哑,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疯狂,“宋汐,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他猛地凑近,灼热的呼吸带着血腥气喷在她脸上,眼神狠戾如狼:“是那个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为你肝脑涂地、最后被你像破鞋一样踹开的蠢货!”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宋汐的心口。
她痛得浑身一颤,眼中氤氲的水汽迅速凝聚,却被她死死压下,不肯示弱。
“沈景珩!”
她终于嘶哑地喊出声,带着撕裂的痛楚,“你疯了,放开我!
你这是谋反!”
“谋反?”
沈景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眼底的红血丝更密,钳住她下颌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几乎要将她骨头捏碎,“我是疯了!
在亲眼看着你披上凤袍、戴上后冠、躺在别的男人怀里的时候,我就疯了!”
他猛地松开她的下颌,粗暴地抓住她的左肩,力道大得仿佛要将那处胎记生生剜下来。
宋汐痛得闷哼一声,伤口崩裂,殷红的血瞬间渗出布料。
“疼吗?”
沈景珩盯着那片迅速扩大的血痕,声音却诡异地温柔下来,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寒,“这点疼,比起你这三年来插在我心口的刀子,算得了什么?!”
他另一只手伸入怀中,再伸出时,掌心赫然躺着一支断裂的羊脂白玉簪。
簪体晶莹温润,顶端却断了一小截,断面尖锐狰狞——那正是当年定亲时,他亲手为她戴上的信物!
萧承烨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出“旧情人反目”的好戏,脸上的笑容更盛,如同在看笼中困兽相斗。
沈景珩逼近宋汐,染血的手指拂过她额角的伤,动作暧昧又残忍,声音却压得极低,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字字淬毒:“宋汐,看看这破碎的簪子……”他的视线扫过她狼狈却依旧惊心动魄的容颜,最终定格在她倔强的眼眸深处,一字一句,带着刻骨的怨毒和毁灭的快意:“你以为爬上龙床、母仪天下,就能抹掉你背叛的印记?
就能让你父亲、还有你那个好弟弟安枕无忧?!”
“做梦!”
他低吼出声,震得宋汐耳膜嗡嗡作响。
手中的断簪被他攥得更紧,锋利的尖端抵在她的心口,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首刺心脏。
“从你选择萧迟砚的那一刻起,你就欠我,欠沈家,一笔永远还不清的债!”
他猛地将她向前一推,力量之大,让猝不及防的宋汐踉跄着撞在冰冷的石柱上,肩胛骨传来钻心的剧痛。
守卫的叛军立刻上前,再次粗暴地制住她。
萧承烨看着宋汐痛楚地蹙眉,看着沈景珩状若疯狂的背影,终于满意地抚掌大笑:“好!
很好!
景珩,这囚鸟,本王就交给你了!
好好‘伺候’我们的皇后娘娘!
让她…慢慢品尝背叛的苦果!”
他眼中闪过志在必得的光芒,目光贪婪地在宋汐狼狈却不失风华的脸上扫过。
沈景珩背对着萧承烨,没有回头,握着断簪的手青筋暴起,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泛出死灰般的白。
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压抑住胸腔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暴戾情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冰冷刺骨的字:“领命。”
“来人,给我带到地牢去!”
宋汐被他眼中那淬毒般的恨意刺得遍体生寒,心头漫上无边绝望。
眼前的男人,哪里还有半分昔日情意缱绻的沈景珩?
只剩下一头被仇恨彻底吞噬了心智的凶兽。
她闭上了眼,两行滚烫的泪终于无声滑落,跌入满地的尘埃血污之中,瞬间湮灭无踪。
她几乎喘不过气,她和过往的美好岁月彻底隔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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