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战争

我老公说客厅是家里的公共区域，谁都有使用权。于是他妈在东边摆佛龛，

每天五点敲木鱼念经。他爸在西边放茶桌，呼朋唤友品茶到深夜。他姐在南边铺瑜伽垫，

音响震天练操。我笑了，在北边装了个KTV点歌机。凌晨两点，

我拿起话筒："今天给大家带来一首《死了都要爱》。"全家人冲出房间，目瞪口呆。

我淡定地说："公共区域，谁都有使用权。"01凌晨四点五十分。我躺在床上，

睁着眼睛等待那个让我恐惧的声音响起。五点整，木鱼声准时传来。咚、咚、咚。一声一声，

敲在我的太阳穴上。"南无阿弥陀佛，

南无阿弥陀佛……"婆婆张桂花的念经声穿透主卧的门，钻进我的耳朵里。我翻了个身，

用枕头捂住头。没用。那声音就像长了腿，追着我不放。陈建国在旁边打着呼噜，睡得香甜。

我推了推他。"你妈又开始了。"他迷迷糊糊地嘟囔："习惯就好了。"习惯？

这已经是第三个月了。三个月前，婆婆突然说要在客厅供奉菩萨，保佑全家平安。

她看中了客厅东边那面墙。那里原本放着我精心挑选的电视柜，

上面摆着我和陈建国的婚纱照。"晓月啊，这婚纱照放卧室更合适。"婆婆笑眯眯地说。

"客厅这么重要的位置，应该供菩萨。"我看向陈建国。他正低头玩手机。"建国，

你觉得呢？"我问。"妈说得对，供菩萨挺好的。"他头都没抬。第二天，佛龛就搬进来了。

红木的，雕花的，占了整整一面墙。我的电视柜被挤到角落里。

婚纱照也不知道被塞到哪里去了。从那天起，每天凌晨五点，木鱼声准时响起。

我试过跟陈建国商量。"能不能让妈换个时间？五点太早了。""你这是什么话？

"他皱着眉头。"妈念经是为了全家好，你应该感激才对。""可是我睡不好，

白天上班没精神。""那是你自己的问题。"他不耐烦地挥手。"我妈都快六十了，

一辈子的习惯，你让她改？"我咬着嘴唇，不再说话。木鱼声还在继续。我爬起来，

走到客厅。婆婆跪在蒲团上，闭着眼睛，摇头晃脑。香烟缭绕，整个客厅都是檀香味。

我有点咳嗽。婆婆睁开眼，瞥了我一眼。"咳什么咳？对菩萨不敬。"我忍住没说话，

去厨房倒水。回来的时候，看到公公陈大海也起来了。他正在西边摆弄他的茶桌。

那是上个月搬进来的。紫砂壶、茶海、茶杯，一应俱全。"晓月，给我烧壶水。

"公公命令道。我默默去烧水。公公的茶桌占据了客厅西边的位置。那里原本是我的书架。

我喜欢看书，收集了不少。现在那些书都被我搬回卧室，堆在墙角。"爸，您这么早就喝茶？

"我试探着问。"早起喝茶，精神一天。"他振振有词。"晚上老李老王他们要来，

你准备点茶点。"又来。这已经是这周第三次了。一群老头聚在一起，抽烟喝茶打牌。

烟雾缭绕，吵闹到半夜。我想说什么，但看到陈建国从卧室出来，话又咽了回去。"爸，妈，

早。"他打着哈欠。"建国，你也该学学茶道。"公公说。"男人要有品位。""好的，爸。

"陈建国随口应着，根本没听进去。这时，南边传来动静。大姑子陈丽起床了。

她穿着瑜伽服，开始铺瑜伽垫。那个位置，原本是我的小沙发。我喜欢窝在那里看电视。

现在，那里成了她的健身房。"小弟，帮我连一下音响。"陈丽对陈建国说。音响？

我心里一紧。果然，震耳欲聋的音乐响起。动感的节奏混合着婆婆的念经声，公公的泡茶声。

客厅成了菜市场。我站在中间，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晓月，你站那儿干什么？"婆婆皱眉。

"挡着菩萨了。"我退到一边。"晓月，水开了没？"公公催促。我去看水。"嫂子，

帮我拿瓶水。"陈丽边做瑜伽边喊。我去冰箱拿水。像个陀螺一样转来转去。而我的丈夫，

正悠闲地坐在仅剩的一小块空地上玩手机。"建国。"我叫他。"嗯？""客厅都没地方了。

""这不是还有地方吗？"他指了指身边巴掌大的空地。"再说了，客厅是公共区域，

谁都有使用权。"公共区域。这四个字像刀子一样扎进我心里。这是我们的家。

我和陈建国的家。怎么就成了公共区域？02下班回家，我累得只想躺下。推开门，

客厅里烟雾弥漫。七八个老头围坐在茶桌旁，吞云吐雾。"小陈媳妇回来了？

"一个满脸横肉的老头笑嘻嘻地看着我。"快去给我们倒茶。"我刚想说我很累，

公公就开口了。"晓月，去泡点好茶。""橱柜上层有大红袍。"我放下包，去泡茶。

婆婆这时从厨房出来。"晓月，你还不做饭？""建国快饿死了。

"陈建国正窝在卧室打游戏，哪里像快饿死的样子。"妈，我先泡茶。""泡什么茶？

"婆婆不满。"一群老头子，喝白开水就行了。"公公听到了，脸色不好看。"你懂什么？

""这是我的朋友。""朋友朋友，天天来蹭吃蹭喝的朋友？"婆婆呛声。

两个老人开始拌嘴。我夹在中间，进退两难。陈丽这时从房间出来。她换了身露脐装，

画了浓妆。"妈，爸，别吵了。""我要开始直播了。"直播？我这才注意到，

南边的瑜伽垫旁边多了个手机支架和补光灯。"各位宝宝们，晚上好！

"陈丽对着手机甜腻地喊。"今天给大家带来一套燃脂瑜伽。"音乐声再次响起。

比早上还要响。老头们的说话声也提高了。婆婆气呼呼地去念经。木鱼声敲得震天响。

三种声音混在一起。我的头要炸了。"我去做饭。"我逃进厨房。至少这里安静一点。

切菜的时候，手在抖。不小心切到手指。血流出来。我呆呆地看着。眼泪掉下来。"晓月？

"陈建国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你哭什么？""没事。"我擦掉眼泪。"切到手了。

"他看了一眼。"小伤，贴个创可贴就行了。"然后转身就走。"建国。"我叫住他。

"客厅太吵了。""忍忍吧。"他不耐烦。"都是一家人。"一家人。

我什么时候成了一家人？我只是这个家的外人。做饭的外人。泡茶的外人。打扫的外人。

晚饭时间，一大桌子人。公公的朋友们厚着脸皮留下来蹭饭。我做了八个菜。没人说谢谢。

陈丽一边吃一边直播。"家人们，看我吃得多开心。""我嫂子做饭可好吃了。

"弹幕刷过：你嫂子真贤惠。贤惠。我冷笑。这叫贤惠吗？这叫免费保姆。吃完饭，

我收拾碗筷。没人帮忙。陈建国又钻进卧室打游戏。婆婆继续念经。

公公和朋友们喝茶到十一点才散。陈丽练瑜伽到十二点。我洗完澡，已经凌晨一点了。

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客厅里还有说话声。陈丽在和网友视频。"宝贝，你怎么还不睡？

""人家睡不着嘛。"嗲声嗲气的声音传进来。我用被子蒙住头。还是听得见。凌晨两点，

终于安静了。我刚要睡着。闹钟在脑海里响起。还有三个小时。三个小时后，

木鱼声会再次响起。我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真的不能了。

03"小雨，我快疯了。"我约闺蜜出来吃饭。一见面就忍不住哭了。"怎么了？

"小雨吓了一跳。我把家里的情况说了一遍。小雨听完，拍桌子。"陈建国就是个废物！

""他全家都是吸血鬼！""你离婚吧。"离婚。我想过。可是房子是婚后买的，

写的两个人的名字。我出了一半的钱。离婚的话，房子怎么分？而且，我真的不甘心。

凭什么我要离开？那是我的家。"那你打算怎么办？"小雨问。"继续忍？""不。

"我摇头。"我要反击。""怎么反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把我的计划告诉小雨。她听完，眼睛发亮。"绝了！""林晓月，我支持你！

""需要帮忙就说。"回家的路上，我联系了装修公司。"我要装一套KTV设备。

""专业的那种。""音响要最好的。"对方报了价。不便宜。但我咬咬牙，同意了。

这笔钱，就当是我的独立战争基金。接下来的几天，我表面上和平常一样。该做饭做饭，

该泡茶泡茶。暗地里，我在观察。记录婆婆念经的时间。记录公公朋友来访的频率。

记录陈丽直播的时长。全部录音录像。证据要充分。周末，全家人都出去了。婆婆去庙里。

公公去茶馆。陈丽去逛街。陈建国去打球。我留在家里。"就是现在。

"我给装修工人打电话。"快点来。"两个小时，设备全部安装完毕。北边，

原本空着的那面墙。现在有了一套专业KTV点歌系统。触摸屏点歌机。两个大音响。

还有闪光灯。我试了试音。效果很好。工人走后，我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个被瓜分的客厅。

东边的佛龛。西边的茶桌。南边的瑜伽垫。北边的KTV。很好。很公平。晚上，

陈建国回来。看到KTV设备，愣住了。"这是什么？""KTV啊。"我平静地说。

"你装这个干什么？""练歌啊。""练歌？"他提高声音。"家里有必要装这个吗？

""你妈觉得有必要装佛龛。""你爸觉得有必要放茶桌。""你姐觉得有必要铺瑜伽垫。

""我觉得有必要装KTV。"我一条一条地说。"这能一样吗？""怎么不一样？

"我反问。"你不是说客厅是公共区域吗？""谁都有使用权？"他哑口无言。婆婆回来，

看到KTV，脸色大变。"这是什么东西？""妈，这是KTV设备。"陈建国解释。

"败家！"婆婆指着我。"买这些没用的东西！""您的佛龛花了三万。"我提醒她。

"那能一样吗？""那是供菩萨的！""我这是陶冶情操的。"我微笑。公公和陈丽回来，

也都震惊了。"晓月，你这是要干什么？"公公皱眉。"没什么。""就是想唱唱歌。

"陈丽撇嘴。"嫂子，你不会唱歌就别唱了。""扰民。"扰民？她说扰民？我差点笑出声。

"放心。""我只在合适的时间唱。"什么是合适的时间？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了。

04凌晨两点。我准时起床。走到客厅。打开KTV设备。灯光亮起。音响开启。

我拿起话筒。"测试，测试。"声音很大。很好。我点了第一首歌。《死了都要爱》。

前奏响起的瞬间。整个房子都在震动。"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我扯着嗓子唱。

故意跑调。故意破音。效果立竿见影。婆婆第一个冲出来。头发乱糟糟，睡衣都没穿好。

"你疯了？！"她尖叫。"大半夜的唱什么歌！"我停下来，平静地看着她。"妈，

现在是凌晨两点。""您五点就能念经。""我两点唱歌，不过分吧？""你，

你这是强词夺理！"公公也出来了。"晓月，关掉！""马上关掉！""爸，

您的朋友们可以聊天到深夜。""我唱会儿歌怎么了？"陈丽裹着睡袍冲出来。"嫂子，

你有病吧？""大半夜不睡觉！""你不是经常直播到凌晨吗？"我反问。

"那时候我怎么睡觉？"三个人围着我。像要吃了我。陈建国终于出来了。睡眼惺忪。

"怎么了？""你老婆疯了！"婆婆指着我。"大半夜唱歌！""晓月，你在干什么？

"陈建国皱眉。我举起话筒。"唱歌啊。""客厅是公共区域。""谁都有使用权。

""这是你说的。"他愣住了。我继续唱。"感情多深，只有这样，才足够表白！

"声嘶力竭。像杀猪。婆婆捂着耳朵。"停下！停下！"我不理她。公公想去关设备。

我挡住。"爸，您要是关了我的设备。""明天我就砸了您的茶桌。"他的手停在半空。

陈丽想拔电源。"姐，您拔了电源。""我就剪了您的瑜伽垫。"她也不敢动了。

陈建国走过来。"晓月，别闹了。""我没闹。"我认真地看着他。"我在行使我的权利。

""公共区域的使用权。"音乐还在继续。我接着唱。五音不全。鬼哭狼嚎。他们站在那里。

面面相觑。第一次。他们第一次体会到被噪音折磨的感觉。我唱了整整一个小时。

嗓子都哑了。凌晨三点。我关掉设备。"今天就到这里。""明天同一时间。

""我们不见不散。"然后，我回卧室了。留下他们在客厅面面相觑。躺在床上。我笑了。

战争。正式开始了。05第二天早上五点。木鱼声准时响起。我早就醒了。戴着耳塞。

婆婆念经的声音比平时大了一倍。故意的。我不在意。起床，洗漱，做早饭。餐桌上，

气氛诡异。没人说话。婆婆瞪着我。公公黑着脸。陈丽翻白眼。陈建国欲言又止。"晓月。

"他终于开口。"昨晚的事...""什么事？"我装傻。"你唱歌的事。""哦，那个啊。

"我点头。"我会继续的。""你！"婆婆拍桌子。"这个家还有没有规矩了？""有啊。

"我微笑。"规矩就是客厅是公共区域。""谁都能用。""您五点念经，可以。

""爸晚上会客，可以。""姐直播到深夜，可以。""我两点唱歌，为什么不可以？

"他们说不出话来。因为这个规矩是他们定的。上班路上，我收到小雨的消息。"战况如何？

""初战告捷。""牛逼！继续！"到了公司，同事发现我状态不对。"晓月，你没睡好吗？

""黑眼圈很重。""家里有点事。"我含糊带过。其实我很困。但是精神很亢奋。

像打了鸡血。终于反击了。终于不再忍让了。这种感觉。爽。晚上回家。一进门就闻到烟味。

公公的朋友们又来了。但是今天人少了。只有三个。"老陈，你家昨晚怎么回事？

"一个老头问。"隔壁老王说听到唱歌声。"公公尴尬地咳嗽。"没什么。

""家里人闹着玩。"我经过他们。他们的眼神有点异样。婆婆在厨房。"晓月，

你还不做饭？""妈，我累了。""今天您做吧。""什么？"她瞪大眼睛。

"我凌晨唱歌唱到三点。""现在很困。""要休息。""你！""妈，您要是不做。

""大家就都饿着吧。"我进了卧室。关上门。外面传来婆婆的抱怨声。陈建国推门进来。

"晓月，你到底要怎样？""我要公平。"我看着他。"要么大家都遵守规矩。

""要么都别遵守。""什么规矩？""客厅是大家的。""但要有使用时间限制。

""早上七点到晚上十点。""其余时间保持安静。""这不可能！"他摇头。

"我妈念经不能改时间。""那我唱歌也不能改时间。"我躺下。"你自己看着办吧。

"他站了一会儿。然后摔门出去了。凌晨两点。我又准时起床。今天的曲目：《忐忑》。

"啊哦，啊哦诶，啊嘶嘚啊嘶嘚..."没有歌词。全是怪叫。配上最大音量。

效果堪比恐怖片。婆婆冲出来。这次她学聪明了。带了扫把。"我打死你！"我躲开。

继续唱。"啊哦，啊哦诶..."公公也出来了。"晓月，你适可而止！""爸，

您的朋友们什么时候适可而止？"陈丽尖叫。"我明天还要直播！""你让我怎么休息！

""我平时想休息的时候。""你考虑过吗？"陈建国抱着头。"都别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