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盯着水面上那张脸,血液仿佛瞬间冻住了。
那张脸和他一模一样,连眉骨上那颗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痣都分毫不差。
它就那样浮在黑发中间,眼睛睁着,却没有任何神采,像两颗蒙了灰的玻璃珠。
“天、天真,你看水里……”胖子的声音发飘,手里的酒壶“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进了泥里。
吴邪没敢动,他怕自己一动,水里的“东西”也会跟着动。
可那“东西”没等他有动作,嘴角忽然向上弯了弯,像是在笑。
那笑容僵硬得诡异,脸皮像是被人用线牵着往上提,露出底下青白的牙龈。
“小哥!”
吴邪猛地回头,却发现张起灵不知何时走到了水边,正弯腰看着水面。
他的倒影在水里晃了晃,和吴邪的“镜中人”隔着几尺黑发,彼此对峙般沉默着。
张起灵抬手,指尖快要碰到水面时,水里的吴邪突然张开嘴,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
紧接着,它的脸开始扭曲,皮肤像融化的蜡一样往下淌,露出底下森白的骨头,可那双眼睛始终盯着吴邪,没移开过半分。
“别看!”
张起灵忽然开口,声音比刚才沉了几分。
他伸手拽过吴邪的胳膊,往越野车的方向拖。
吴邪这才回过神,猛地甩开视线,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要撞碎肋骨冲出来。
他被张起灵拽着往前走,眼角的余光瞥见胖子正慌里慌张地捡地上的装备,裤腿扫过水面时,又带上来一串黑发,那些头发缠在他的脚踝上,像细蛇一样越收越紧。
“胖子!
你的脚!”
吴邪喊道。
胖子低头一看,脸都绿了,他掏出匕首就去割,可那头发韧得像钢丝,刀刃划上去只发出“咯吱”的轻响,连个印子都没留下。
“操!
这他妈是什么玩意儿!”
张起灵松开吴邪,转身从背包里翻出一小瓶东西,看着像是煤油。
他倒了些在胖子脚踝的黑发上,掏出打火机点着。
火苗“腾”地窜起来,带着一股焦糊的怪味,黑发被烧得蜷缩起来,发出“滋滋”的声响,终于松了劲。
胖子连滚带爬地后退,脚踝上留下几道深褐色的印子,像是被火烤过的皮革。
“这河底到底埋了什么?
邪乎得不像样!”
“是祭祀坑。”
张起灵看着燃烧的黑发,声音很轻,“刚才青铜板上的纹路,是祭祀用的。”
吴邪愣住了:“祭祀?
祭祀谁?”
“不知道,但那些头发,是祭品的。”
张起灵指了指水面,刚才那张脸己经不见了,黑发却还在蔓延,眼看就要爬到岸边,“这地方的水有问题,能映出人心底的东西。”
“心底的东西?”
胖子搓着脚踝,“那我刚才咋没看见啥?
总不能我心底就只有红烧肉吧?”
张起灵没接话,只是看向吴邪:“你刚才看到的,是你自己。”
吴邪心里一沉。
他想起刚才那张脸融化时的样子,忽然觉得一阵反胃。
那到底是什么?
是幻觉,还是河底真的藏着和他有关的东西?
三人不敢再耽搁,把装备扔进后备箱,发动了越野车。
轮胎碾过岸边的碎石,发出刺耳的声响,吴邪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只见黑水河的水面己经完全被黑发覆盖,像一块巨大的黑布,在夕阳下泛着油腻的光。
而在那块黑布中间,隐约有个黑影慢慢站起来,身形和张起灵很像。
他猛地转回头,攥紧了方向盘。
“我们现在去哪儿?”
“找老痒他三叔的笔记。”
胖子从背包里翻出个皱巴巴的本子,“刚才光顾着下水,好多地方没看懂。
这上面说,黑水河底有座‘沉宫’,是以前某个王侯修的,用来……”他顿了顿,眉头皱起来,“用来养‘替身’。”
“替身?”
吴邪重复了一遍,心里那股寒意又冒了上来。
“嗯,说是用活人炼的,跟王侯长得一样,用来替他挡灾或者……殉葬。”
胖子翻着笔记,“这老东西写得乱七八糟,还画了些鬼画符,说是沉宫里有面‘照骨镜’,能把人的魂魄映到替身上去。”
吴邪没说话,看向副驾驶座上的张起灵。
他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像是在休息,可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把青铜小刀。
车子开了半个多小时,到了附近的一个小镇。
说是小镇,其实就几户人家,大多是老人,见了他们三个外来人,眼神都有些警惕。
找了家唯一的小旅馆住下,老板娘是个干瘦的老太太,说话漏风,问他们来这儿干啥,胖子瞎编了个理由,说他们是来钓鱼的。
老太太撇撇嘴,没再多问,只是给他们送热水时,盯着吴邪看了半天,嘴里嘟囔着:“像,真像……”吴邪心里咯噔一下:“大娘,您说什么像?”
老太太摇摇头,端着水盆往外走:“几十年前,也来过个年轻人,跟你长得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是往黑水河那边去,后来就没回来喽……”门“吱呀”一声关上,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胖子咽了口唾沫:“天真,这事儿有点邪门啊。”
吴邪没说话,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往外看。
外面天色己经黑透了,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亮着,风吹过空荡荡的街道,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有人在哭。
忽然,他看见对面的墙根下站着个人,背对着他,身形和他差不多。
那人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慢慢转了过来。
吴邪的呼吸瞬间停住了。
那人脸上没有皮肤,红肉外翻,露出森白的骨头,可那双眼睛,却和他早上在水底看到的一模一样,正死死地盯着他。
他猛地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桌子,桌上的水杯摔在地上,碎成了几片。
张起灵和胖子立刻站起来:“怎么了?”
吴邪指着窗外:“外面……外面有个人!”
两人跑到窗边,往外看了看,外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哪有人啊?”
胖子挠挠头,“你是不是看错了?”
吴邪的心跳得厉害,他明明看见了,那东西就站在对面!
“我没看错!
他就在……”话没说完,他忽然注意到窗玻璃上的倒影。
倒影里,他的身后站着一个人,一张没有皮肤的脸,正贴着他的后背,眼睛死死地盯着窗玻璃外的……张起灵和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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