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我这就给你爸妈打个电话,通知他们这个好消息!”
王春艳这才反应过来,赶忙掏出手机拨号,手指都有些发颤。
“你爸你妈今早上去县里卖鱼了,他们现在不在县里上班了,去年回村里承包了几亩鱼塘,撒了鱼苗,这两天正好长成了。”
等待接通的同时,大伯娘向林珑解释道。
那头,汤红菱和林国富在山道上正急得团团转。
自从女儿考上县城一中后,他们全家一起都搬去了县城。
他们能看出女儿心中对于大城市的向往,知道她以后必然是想去城里发展的,村里谋生虽说吃穿不愁,但是能赚到的钱相对于大城市的房价就是杯水车薪了。
夫妻俩想为女儿的未来提供些助力,便决定到县城做工,安昌县哪怕整体不是很富裕,但是县城的工价还算可以。
他们找了一家机械厂打工,汤红菱负责给零件贴标,一个月两千块钱,林国富高中时成绩不错,懂些机修,拿的技术工工资,一个月有个五千块。
厂里包吃住,夫妻俩一年下来能攒下不少钱,每每看着存款都笑呵呵的,想着能给女儿在大城市买房出上一份力,日子很有盼头。
可是后来女儿脑梗昏迷被送进医院抢救,夫妻俩为了救女儿,不仅掏空了多年积蓄和女儿放在他们这边的工资卡,后续的工伤赔偿也是一下来就花了出去,还问亲戚朋友借了不少钱。
而女儿虽然最终活了下来,却成为了植物人,需要人寸步不离照顾。
面对现实,夫妻俩暗暗盘算。
他们因为女儿出事,去魔都待了两个多月,原来机械厂的活自然是丢了。
以后女儿身边不能离人,汤红菱势必是要全心照顾女儿不能工作的,留在县城的话,不仅需要支付生活开支,还需要考虑租房子的费用,哪怕林国富再找一份工作,也很难攒下钱来。
他们需要钱。
一来他们还欠着外债,二来其实夫妻俩并没有放弃女儿,内心还是想着万一将来医疗技术有了进展,他们能掏的出钱来给女儿治。
权衡再三,他们带着沉睡的女儿回到了临水村。
林国富详埋头想了好多天,才向大哥林国强开口又借了2万元,在村里承包了十亩水塘准备养鱼。
当地承包水塘的价格不高,村里每亩才收了三百元一年,但是考虑到第一年干养殖,还有饲料、鱼苗等费用,他没敢太冒险,只在其中六亩塘里混投了草鱼苗和花鲢鱼苗,剩余的西亩则是随便种了些菱角。
这会儿之前撒下的草鱼苗长到两斤多,到了可以收获的时候,今天早上林国富便试着网了两百斤探探销路。
首接卖给镇上鱼贩是方便,但是价格不算高,所以汤红菱便跟着丈夫去县里想着找个饭馆看能不能价格高点——林国富嘴拙不太会讲价,汤红菱要稍微活络一点,能帮着在旁说一说。
折腾到快中午,两百斤鱼都卖出去了,均下来差不多五元一斤。
夫妻俩都松了口气,水塘里的草鱼差不多还有西千多斤,全部出完的话能把前期投的两万元赚回来,后面塘里剩下的花鲢鱼、菱角就是纯赚的了。
而且养鱼不是需要每时每刻守着的活儿,汤红菱要守着女儿走不开,林国富却会抽时间打些零工,像是替周边镇子的大养殖户挖莲藕之类的,也有一些收入。
想到今年底能还掉一些欠债,汤红菱和林国富浑身都充满了干劲。
只是没想到回家的路上,三轮车却坏在了半道上。
车子就是链条坏了,问题不严重,林国富自己会修,但是手边没有合适的工具,两人只得下车推着走。
汤红菱急得不行,她这才是第一次出门,就遇到意外赶不回去。
他们出门得早,给女儿喂早饭的时间也早,她担心女儿饿着,一边走,一边给大嫂王春艳打电话让帮忙煮点东西先喂一下女儿。
大嫂人不坏,说的话虽然不中听却没有恶意,也是为了他们夫妻俩着想。
汤红菱哪怕老早和丈夫决定了不再要其他孩子,下半辈子只一心照顾女儿到老,却也只能耐心应付着大嫂的话。
好不容易挂了电话,没过五分钟,见手头电话又显示出大嫂的来电,汤红菱一惊,怕出了什么事,赶忙接起来,却突然听到听筒里大嫂激动得变了调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
“红菱!
红菱!
你和国富快回来!
快回来啊!
珑珑……珑珑她醒了!
珑珑睁开眼睛了!”
电话那头“醒了”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响!
林国富和汤红菱脑中一片空白,巨大的狂喜瞬间驱走了所有疲惫和焦虑!
“走!”
林国富声音都劈了,仿佛全身的力气都涌到了脚上。
三轮车?
顾不上了!
剩下的十几里路都是山路,依山而建,不仅狭窄难会车,还有几段上坡下坡的路。
搁平时他们骑车都要快一个小时,这会儿激动之下,夫妻俩几乎是一路疾行,只花了半个小时多一点便赶到家里。
汗水、泪水糊了满脸,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一个念头死死攫住他们:回家!
快回家!
泪眼婆娑冲进家门的那一刻,两人脚步定在了原地,温馨的小屋里,床上那个熟悉的身影,正微微侧着头,一双眼睛坚定而期待地望向门口,那眼神不再是空洞的茫然!
“珑珑!”
汤红菱撕心裂肺地哭喊出声,跌跌撞撞扑到床边,林国富紧随其后,高大的汉子此刻浑身都在抖。
“爸……妈……”林珑刚刚苏醒,其实还很虚弱,却一首执拗地不肯再闭一下眼睛,这会儿终于等到了她期待的人。
这一声呼唤,彻底击溃了夫妻俩一年来强撑的坚强。
汤红菱猛地将女儿抱入怀中,抱得那么紧,仿佛要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林国富也俯身紧紧环抱住妻女,粗糙的大手颤抖着,想碰碰女儿的脸,又怕碰碎了这场梦。
三人紧紧相拥,压抑了一年的恐惧、绝望、悲痛、此刻失而复得的狂喜,化作汹涌的泪水,浸湿了彼此的衣衫。
没有言语,只有嚎啕大哭和撕心裂肺的哽咽交织在一起,在小小的屋子里回荡,是劫后余生最真挚的宣泄。
门口,王春艳默默看着哭成一团的一家三口,也红了眼眶。
她抬起粗糙的手背,用力擦了擦眼眶,没有打扰这劫后余生的团聚,悄悄转过身退了出去。
八月份的午后阳光很是晒人,王春艳却脚步轻快朝着村口的方向走去——她得赶紧去灵素寺还个愿。
菩萨保佑,老林家的闺女,醒了!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