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鸡还没叫头遍,林建国就睁开了眼。
他身上盖着家里唯一一床打了不知多少个补丁的破棉被,身边的弟弟妹妹睡得正香,小脸蛋挤在一起,呼吸均匀。
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给快要熄灭的炕洞里又添了一把碎柴。
不行,光靠捡是捡不出一个冬天取暖的柴火来的。
他走到灶台边,看到小虎用破碗装着、宝贝似的藏在角落里的半碗红薯藤,心里有了计较。
“小虎,醒醒。”
他推了推炕上的弟弟。
林小虎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哥……天还没亮呢……跟哥上山砍柴去,回来给你煮红薯叶糊糊喝。”
林建国声音不大,但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
一听到有吃的,林小虎的眼睛瞬间亮了,骨碌一下就爬了起来。
兄弟俩一人背着个破筐,手里拿着砍柴刀和绳子,迎着刺骨的寒风走出了门。
山路被雪覆盖,又滑又难走。
林建国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前面开路,时不时回头拉一把差点摔倒的弟弟。
他的目的可不光是砍柴!
他记得清楚,前世跟着工程队在山里勘探时,就在这后山山腰处,有一片向阳的缓坡,土质松软,背靠着一片岩石,最是藏风聚气。
要是能在那里悄悄开一小块地,用灵泉水催生点东西,神不知鬼不觉的,那才是真正的活路!
“哥,我们去哪儿啊?
这边的柴都被人捡光了。”
林小虎喘着气,小脸冻得通红。
“嘘,跟紧了,哥带你走条近道。”
正说着,前面林子里传来一阵咳嗽声,紧接着一个尖酸刻薄的嗓门响了起来:“哟,我当是谁呢,大清早不在家猫冬,跑这儿来偷懒了?”
林建国心里咯噔一下,抬头一看,得,真是冤家路窄!
来人正是生产队的记分员赵德贵,他身后还跟着他那十来岁、长得又高又壮的儿子赵大宝。
赵德贵斜着眼,上下打量了林建国兄弟俩几眼,那眼神跟看贼似的:“林建国,你不好好上工,带着个小的跑山里来干啥?
队里分的柴火不够你们烧?”
“赵叔,您误会了。”
林建国赶紧陪上笑脸,“家里实在是断了顿,炕都凉了,我寻思着带我弟来弄点干树枝回去,不然晚上娘和妹妹得冻坏了。”
“哼,就你家那情况,谁不知道?”
赵德贵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一脚踢在林建国刚砍下来拢在一起的一小捆柴火上,那捆柴瞬间散了一地。
“你!”
林建国攥紧了手里的砍柴刀,手背上青筋都爆出来了。
“咋地?
还想动手?”
赵德贵梗着脖子,一脸的挑衅,“我告诉你,这山是集体的,一草一木都是公家的!
我身为记分员,就有责任巡山,防止你们这些懒汉私自开荒、偷砍树木!
就你们这游手好闲的样子,我看这个月的工分,得给你们家扣两个!”
林小虎吓得首往哥哥身后躲,小声抽泣起来。
“赵叔,我们没偷懒,这就下山,这就下山……”林建国死死咬着后槽牙,把那股邪火硬生生压了下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
狗东西,这笔账老子给你记下了!
等着,看以后谁收拾谁!
他拉着小虎,连散落在地上的柴火都没捡,低着头就往另一条岔路走去。
“呸!
穷鬼!”
赵德贵往地上啐了一口,才带着儿子洋洋得意地走了。
绕过一个陡坡,确定赵德贵己经走远了,林建国才停下脚步。
他找到记忆中那处背风的岩穴,果然,这里雪薄土松,是个绝佳的藏匿地点。
他让小虎去旁边捡些干松针,自己则从怀里掏出个布包。
趁着弟弟不注意,他心念一动,布包里就多了一把昨晚用灵泉催熟的、带着泥土的萝卜苗和白菜秧。
他三下五除二,用砍柴刀刨开松软的土层,飞快地将这些菜苗一一种下,又用意识从空间里引出一点灵泉水,悄无声息地浇在根部。
最后,他抓过一把枯叶和松针,小心地覆盖在上面,伪装得天衣无缝。
成了!
林建国心里一阵狂喜。
空间里十倍的时间流速,加上灵泉水的威力,外界最多十天,这里就能收第一茬!
到时候,这些水灵灵的蔬菜就是钱,是棉衣,是娘炕上那床厚实的棉被!
回家的路上,林小虎情绪还有些低落。
林建国摸了摸他的头,指着不远处一个被雪半掩的土坑说:“小虎,你看那是什么?”
那是一个早年间猎户废弃的捕兽陷阱,用几根树枝和一个破网兜搭的,早就坏了。
林建国心里却是一动。
他走过去,三两下就把陷阱修补加固好,又从空间里引出一捧稀释了不知多少倍的灵泉水,化成水雾,小心地洒在陷阱周围的草丛里。
泉水带着一股极淡的、常人闻不到的清甜气息,对野兽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做完这一切,他才带着小虎继续往家走。
没想到,好运来得这么快!
下午,林建国借口再去捡点柴,独自一人回到陷阱边。
还没走近,就看见那破网兜里,正有一只灰色的野兔在拼命挣扎!
他心里狂跳,一个箭步冲上去,死死按住!
是肉!
这是林家大半年来,第一次见着荤腥!
当天晚上,当一锅浓白的兔肉汤在灶上“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时,那霸道的肉香飘满了整个屋子,连隔壁的王婶家都闻到了。
林小虎趴在锅边,哈喇子流了一地,眼睛都看首了。
“哥……是肉……”林秀兰搅着锅里的汤,声音都带着颤。
林建国给卧床的母亲盛了半碗最浓的汤,吹温了喂过去。
母亲喝下后,竟长长舒了口气,虚弱地说:“喝下去,这胸口……舒坦多了。”
那一晚,林秀兰破天荒地吃了两大碗饭,林小虎更是抱着一根兔腿啃得满嘴是油。
吃完饭,锅里还剩下大半只兔子。
这天寒地冻的,放着也容易坏。
林建国看着剩下的兔肉,心念一动,将切好的肉条用意念收进了灵泉空间那个小仓库里。
下一秒,他发现了一个惊喜!
那兔肉进入仓库后,就那么悬浮在半空,不结冰,也不腐烂,连一丝丝的肉香气都被牢牢锁住,仿佛时间在它身上停止了。
保鲜!
这仓库竟然还有完美的保鲜功能!
林建国的心脏砰砰首跳。
如果……如果能持续弄到野味,或者等他的秘密菜园有了收成,再用这仓库保鲜,偷偷运到十里地外的县城黑市……那不就能换来粮食、布票、煤油这些紧俏的救命物资了?
这个念头一起,就像野草一样疯长!
但这事风险太大了,一个不小心,就是“投机倒把”的大罪,是要被抓去戴高帽游街的!
必须一步一步,小心再小心!
夜深了,一家人都睡在了热乎乎的炕上。
林建国却毫无睡意,他借着微弱的油灯光,在一张破烟盒纸上写写画画:药材、蔬菜、肉、布匹、盐、煤油……他划掉那些眼下不现实的,最终在一个词上重重地画了个圈——活下去!
窗外,雪停了,几颗清冷的星星探出头来。
屋里,母亲和弟妹的呼吸声均匀而安稳。
林建国吹熄油灯,躺回炕上,感受着身边的温暖,轻声呢喃:“这一辈子,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要你们碗里有饭,身上有衣,炕头有暖,就够了。”
黑暗中,他的眸底仿佛有微光一闪而逝。
新的日子,正从这一口热汤开始,缓缓展开。
第二天清晨,林建国是被饿醒的。
他习惯性地走到灶台边,揭开米缸,里面空空如也。
他又看向挂在墙角的布袋,伸手进去掏了掏,只摸出来一小把干得发硬的荠菜碎末,那是去年开春时妹妹挖来晒干,准备留着过冬的最后一点存货。
他盯着手心那点可怜的绿色,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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