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泼洒在青禾村后山的荒坡上,将那口废弃多年的枯井染得像只睁着的血眼。
井沿的石头被岁月磨得光滑,却仍带着尖锐的棱角,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林晚是被后脑勺炸开的剧痛惊醒的。
那痛感像是有把生锈的钝刀在反复切割,疼得她眼前阵阵发黑,喉咙里涌上一股铁锈般的腥甜。
还没等她喘匀气,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就像铁钳般揪住了她的粗布衣领,将她整个人拎得离地半寸。
“小贱人!
哑巴了?”
张铁柱那张被酒气和戾气泡得浮肿的脸近在咫尺,黄黑的牙齿咬得咯咯响,唾沫星子混着劣质烧酒的酸臭味,劈头盖脸喷在她脸上,“老子让你回娘家骗点银子应急,你敢空手回来?
赌场的人拿着棍子追了我三条街,你倒好,在家里啃干馍!”
他的声音像破锣刮过铁皮,震得林晚耳膜嗡嗡作响。
就在这时,一股不属于她的记忆猛地撞进脑海——这里是大虞朝,青禾村。
她是村里那个出了名的“傻姑娘”林晚,而眼前这个男人,是她那游手好闲的未婚夫张铁柱。
原主被他几句“等我发了财就风风光光娶你”的鬼话哄得丢了魂,不仅偷偷变卖了生母留下的唯一银镯,还把娘家准备给兄长娶亲的积蓄偷出来给他填赌窟。
今天,原主实在榨不出半个铜板,便被输红了眼的张铁柱拖到这荒坡上,成了他撒气的靶子。
“我……” 林晚刚想开口,后脑勺的剧痛骤然加剧,原主残留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对张铁柱深入骨髓的恐惧,被打骂后的委屈,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愚蠢的眷恋。
这些情绪缠上她的愤怒,搅得她五脏六腑都在发抖。
她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原主!
前世她是白手起家开连锁餐厅的林晚,见过的地痞流氓能从街头排到巷尾,对付这种人,硬碰硬只会吃亏。
她眼角的余光飞快扫过西周,瞥见不远处的灌木丛后,几个脑袋正探来探去——是村里来看热闹的村民。
他们的眼神里没有担忧,只有等着看好戏的兴奋。
“你什么你?
废物一个!”
张铁柱见她半天说不出话,怒火更盛,蒲扇般的大手猛地往前一推。
林晚早有准备,借着他这一推的力道,故意脚下一崴,身体顺势朝枯井方向倒去。
后背重重撞在井沿的石头上,那股尖锐的疼让她倒吸一口冷气,却也让她的表演更显逼真。
她算准角度,后脑勺“咚”地一声磕在井边最锋利的那块棱角上,眼前瞬间炸开一片金星。
“呃……” 她闷哼一声,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首挺挺地朝着井口倒去。
就在众人惊呼的瞬间,她又用最后一丝力气拧了下身子,让自己摔在井边的泥地上,嘴角溢出的血丝混着尘土,看着格外触目惊心。
“我的娘!
出人命了!”
一个提着篮子挖野菜的大婶尖叫起来,手里的荠菜撒了一地。
“张铁柱这下手也太狠了!”
“快看,她不动了!”
村民们终于从看热闹的兴致里惊醒,纷纷围拢过来。
张铁柱也慌了神,他不过是想逼这女人再去娘家闹闹,可没想过要出人命。
他哆哆嗦嗦地探手去摸林晚的鼻息,指尖触到那丝微弱却真实的热气时,冷汗涔涔的后背才算松了些。
但随即又怕被赖上,他猛地首起身,对着人群嚷嚷:“看什么看?
这疯婆娘自己撞的石头!
跟我没关系!
她早就不正常了,天天念叨着要上天呢!”
说着,他扒开人群,像条丧家之犬般头也不回地溜了,连掉在地上的破鞋都忘了捡。
而“晕死过去”的林晚,意识却坠入了一片奇异的温暖中。
脚下是松松软软的黑土地,肥沃得仿佛一捏就能挤出油来,带着雨后泥土特有的腥甜。
不远处,一口泉眼正汩汩冒着白雾,泉水清冽得能映出人影,散发着淡淡的、类似薄荷混着蜂蜜的清香。
她下意识地将手伸向泉水,指尖刚一碰触,一股清凉就顺着血管蔓延全身,后脑勺那撕心裂肺的疼,竟像被温水化开的糖块,一点点消散了。
这是……随身空间?
林晚的意识在混沌中泛起一丝清明。
她不知道这是原主留下的机缘,还是老天爷给她的生路,但她清楚地知道——从掉进这片空间开始,她林晚的人生,再也不会重蹈原主的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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