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刚漫过写字楼的玻璃幕墙,淮山集团楼下就己车水马龙。
穿着精致套装的白领们步履匆匆,手里攥着咖啡杯,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与蹲在街角花坛边的曲小草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她彻夜未眠,桥洞的寒气浸得骨头生疼,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痒。
天亮后她顺着路牌一路打听,终于找到了淮山集团的总部——一栋三十层高的玻璃大厦,银灰色的楼体在阳光下闪着冷硬的光,像一头盘踞在城市中心的巨兽。
曲小草盯着旋转门里进进出出的人,手心捏出了汗。
她知道自己这副模样闯进去无异于自投罗网,保安绝不会放她进门。
她必须想个办法,一个能让曲淮山无法回避她的办法。
她沿着大厦外墙绕了半圈,在侧门看到几个穿着工装的工人正推着清洁车往里走。
心念一动,她悄悄跟了上去,趁着保安核对工人证件的空档,低着头快步溜进了大厅。
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映出她狼狈的身影。
前台小姐穿着得体的套裙,看到她时皱起了眉:“您好,请问您有预约吗?”
“我找曲淮山。”
曲小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请问您是哪位?
有预约吗?”
前台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多了几分警惕。
“我是他女儿,曲小草。”
前台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礼貌地笑了笑:“抱歉,曲总正在开晨会,您方便留下联系方式吗?
等会议结束我会为您转达。”
她显然不信曲小草的话,眼神里的打量像在评估一个闹事者。
曲小草知道不能等。
晨会,这正是最好的机会。
她没有回答,转身就往电梯口跑。
“哎!
您不能进去!”
前台惊呼着站起来,伸手想拦她,却被她灵活地躲开。
大厅里的保安立刻注意到了这边的骚动,两个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快步朝她走来:“小姐,请你停下!”
曲小草心跳如擂鼓,她不知道会议室在几楼,但她记得刚才有几个西装革履的人进了电梯,按下了28层——那是顶层,通常是总裁办公室和会议室的所在。
她瞅准一个刚打开门的电梯,闪身钻了进去,在保安追上来之前按下了关门键。
电梯里只有她一个人,镜面墙壁映出她苍白的脸和凌乱的头发。
数字不断跳动,从1到28,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握紧了口袋里那块磨得光滑的碎瓷片——那是从石头村带出来的唯一东西,此刻成了她壮胆的武器。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声音,安静得让人窒息。
尽头的会议室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模糊的说话声。
曲小草深吸一口气,走到会议室门口,停顿了两秒,然后猛地推开了门。
“……所以第三季度的海外市场扩张计划,我们必须加快……”曲淮山站在会议桌主位,正对着投影屏幕讲话,看到突然闯入的曲小草,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会议室里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门口,有惊讶,有疑惑,有探究。
在座的都是公司高管,谁也没见过这个穿着破旧、浑身带着狼狈气息的女孩。
“曲总,这是……”坐在旁边的副总小心翼翼地问。
曲小草没有理会其他人,目光死死盯着曲淮山,声音清亮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回荡在寂静的会议室里:“曲总,我是你女儿,曲小草。
十年前,你把我丢在火车站,现在,我回来了。”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会议室里炸开。
高管们面面相觑,看向曲淮山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玩味和探究。
谁都知道曲总有个养女曲莹莹,活泼乖巧,时常来公司,却从没听说过他还有个亲生女儿。
曲淮山的手指紧紧攥着笔,指节泛白,他强压着怒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保安呢?
怎么什么人都能放进来?”
“曲淮山,你不用装了。”
曲小草往前走了两步,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十年前你为了攀附林家,嫌我是个累赘,把我丢在车站不管死活。
这些年你住着豪宅,开着豪车,你的养女穿金戴银,而我呢?
我被人贩子拐到山里,差点被卖给老光棍当媳妇!”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没有眼泪,只有刻骨的恨意和不甘:“你凭什么过得这么好?
凭什么霸占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今天我来,就是要告诉你,我不会再任你摆布,属于我的,我会一点一点拿回来!”
“你胡说八道什么!”
曲淮山猛地拍桌而起,脸色狰狞,“保安!
把这个疯子给我拖出去!”
守在走廊的保安听到动静冲了进来,一左一右架住曲小草的胳膊。
她挣扎着,冲着曲淮山喊道:“你敢做不敢认吗?
曲淮山,你这个懦夫!
你这个冷血无情的父亲!”
“堵住她的嘴!”
曲淮山低吼道,他的理智几乎要被愤怒吞噬。
在这么多下属面前被揭穿丑闻,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曲总,等等。”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突然开口,他是公司的元老,看着曲淮山发家的,“这孩子……看着不像说谎。
不管怎么说,先弄清楚情况吧,这么闹下去,对公司影响不好。”
其他高管也纷纷附和,毕竟家丑外扬对公司股价没好处。
曲淮山看着众人的表情,知道今天这事不能硬来,否则只会更被动。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对保安说:“放开她。”
保安松开手,曲小草揉了揉被抓疼的胳膊,冷冷地看着他。
曲淮山坐回椅子上,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声音低沉:“会议暂停半小时。”
他站起身,对曲小草说,“跟我来。”
他转身走出会议室,曲小草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高管们看着两人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八卦和猜测,会议室里立刻响起了窃窃私语。
曲淮山把曲小草带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真皮沙发,红木办公桌,处处透着奢华。
他走到酒柜旁,倒了杯威士忌,一口饮尽,才转过身看着她,眼神冰冷:“你想怎么样?”
“我要认祖归宗,我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曲小草毫不退让。
“属于你的东西?”
曲淮山冷笑,“你离开曲家十年,这里早就没有你的位置了。
莹莹在我身边十年,她才是曲家的女儿。”
“她是冒牌的!”
曲小草反驳,“我才是你亲生的!”
“亲生又怎么样?”
曲淮山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在你成为我的累赘的时候,你就不是了。”
他走到办公桌后,打开抽屉,拿出一沓文件和一张银行卡,“这里是五万块钱,你拿着,找个地方好好生活,别再出现在我和莹莹面前。
这是亲子鉴定的委托书,如果你非要证明,就去做,但是我告诉你,就算证明了又能怎么样?
我不会认你,公司也不会有你的份。”
曲小草看着那张银行卡,又看了看那份委托书,突然笑了:“曲淮山,你以为钱就能解决一切吗?
我在石头村的时候,连一块馒头都要抢,我什么苦没吃过?
这点钱就想打发我?
你太天真了。”
她拿起那份委托书,却把银行卡推了回去:“亲子鉴定我会做,但不是为了向你要什么,而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曲淮山是个什么样的冷血父亲!”
曲淮山看着她眼里的倔强和恨意,心里突然升起一丝不安。
他本以为这个女儿早就死在了外面,就算活着,也该是个懦弱无能的样子,随便给点钱就能打发,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刚烈,像一头带刺的狼崽。
“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的语气缓和了一些,带着几分疲惫。
“我要住的地方,我要工作,我要活下去。”
曲小草说,“在我证明自己身份之前,你不能赶我走。”
曲淮山沉默了片刻,他知道如果不答应,这个女儿指不定还会闹出什么事来,到时候影响了公司和他的声誉,得不偿失。
“可以。”
他最终妥协,“公司附近有个旧公寓,是以前给员工准备的,你暂时住那里。
工作的事,我会让人安排,但你最好安分点,别再给我惹麻烦。”
“我不会惹麻烦,但谁要是想欺负我,我也不会客气。”
曲小草说完,拿着那份委托书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留恋。
看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曲淮山捏碎了手里的玻璃杯,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来,他却浑然不觉。
这个女儿的归来,像一颗定时炸弹,让他精心维持了十年的平静生活,瞬间变得岌岌可危。
曲小草走出淮山集团大厦,阳光刺眼,她却觉得心里一片清明。
她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委托书,又摸了摸口袋里的碎瓷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曲淮山,这只是开始。
你欠我的,我会连本带利,一一讨还。
她按照曲淮山给的地址,找到了那间旧公寓。
在一个老旧的居民楼里,七楼,没有电梯。
房间很小,只有一间卧室和一个狭小的客厅,墙壁有些斑驳,家具也都是旧的,但至少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曲小草打开窗户,风灌了进来,带着老城区特有的烟火气。
她靠在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心里暗暗发誓:从今天起,她要在这里扎根,要像野草一样,用尽一切力气活下去,首到把那些黑暗和不公,都彻底踩在脚下。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在曲家别墅里,曲莹莹正拿着手机,听着电话那头的汇报,脸上温柔的笑容渐渐变得阴冷。
“姐姐?”
她轻声念着这个词,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你既然回来了,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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