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透,破屋的窗纸就被风刮得哗啦响。
林澈是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的。
不是王氏的尖嗓,是管家老周的声音,带着颤音:“林澈!
快起来!
前院…… 前院又出事了!”
他猛地坐起身,左手腕的断时纹还残留着昨夜的余温。
没顾上穿外套,林澈抓起搭在床头的粗布衫,胡乱套在身上,就往门外跑。
院子里己经聚了不少人,火把的光晃得人眼睛疼。
前院的老槐树下,围着一圈人,议论声嗡嗡的,像被惊飞的蜂群。
林澈挤进去,心脏猛地一沉。
槐树下的泥土里,陷着一个黑色的坑。
坑不大,只有脸盆那么宽,却深不见底,边缘的泥土泛着焦黑,还冒着淡淡的黑烟,那股刺鼻的腥味,和昨夜的渊气一模一样。
“这坑是怎么来的?”
有人小声问。
“不知道啊!”
老周搓着手,脸色比纸还白,“今早我来扫院子,就看见这坑了,昨晚还没有呢!”
王氏站在林山身边,双手攥着帕子,指节都白了:“是不是…… 是不是昨晚那邪祟又回来了?”
林山皱着眉,没说话,只是盯着那个坑,眼神里满是恐惧。
没人敢靠近那坑。
连最胆大的护院,都只敢站在三步外,拿着木棍远远地戳了戳坑边的泥土,木棍尖立刻就黑了,还发出 “滋啦” 的声响。
“这东西邪性得很!”
护院吓得赶紧扔了木棍,“碰不得!
一碰就烂!”
林澈的目光落在坑底。
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却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往上冒,让他的断时纹又开始发烫。
这气息比昨夜的小蛇更浓,像是有什么东西藏在坑底,正盯着院子里的人。
“去报城主!”
林山终于开口,声音发紧,“快!
让城主大人来看看!”
老周应了一声,拔腿就往门外跑,鞋都跑掉了一只。
王氏拉着林山的胳膊,声音发颤:“老爷,我们要不要先搬出去啊?
这院子太吓人了……搬去哪?”
林山叹了口气,“现在青阳城到处都不太平,昨晚城西也有人家遇到了邪祟,你没听见外面的风声吗?”
王氏的脸更白了,往后退了一步,正好撞在林澈身上。
她回头瞪了林澈一眼,像是把火气都撒在他身上:“你杵在这干什么?
还不赶紧去挑水!
水缸空了一晚上了,想渴死我们吗?”
林澈没理她,只是盯着那个黑坑。
他能感觉到,坑底的气息在慢慢变强,像是在酝酿着什么。
“别去挑水了。”
林澈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让周围的议论声都停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他。
王氏愣了一下,随即尖声道:“你说什么?
你敢不听我的话?”
“井在院子中间,离这坑太近。”
林澈没看王氏,目光还在坑底,“现在去挑水,不安全。”
“不安全?
我看你是想偷懒!”
王氏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推林澈,“一个怪物,还敢管起家里的事了?”
她的手还没碰到林澈,就被一只手拦住了。
是老张。
老张不知什么时候来的,手里拿着一把铁锤,黝黑的脸上满是严肃:“王夫人,这时候就别闹了。”
王氏看见老张,气焰矮了半截,却还是嘴硬:“老张,这是我们林家的家事,跟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
老张把铁锤往地上一放,“昨晚东市也出了事,三家铺子的人都没了,地上也有这种黑坑。
现在青阳城到处都是这东西,不是家事,是要命的事!”
这话一出,院子里的人都慌了。
“东市也出事了?”
“三家铺子的人都没了?
跟小翠一样凭空消失了?”
“这可怎么办啊…… 城主大人什么时候来啊?”
老张没理会众人的慌乱,看向林澈:“你跟我来,有件事要跟你说。”
林澈点了点头,跟着老张往院外走。
王氏想拦,却被老张的眼神逼了回去,只能站在原地跺脚。
出了林府,街上的气氛比昨天更紧张。
平时这个时候,早该有挑着担子的小贩、赶早市的村民了,今天却冷冷清清的,只有几个巡逻的士兵,拿着长矛,脸色凝重地来回走。
偶尔能看见几户人家的门开着一条缝,里面的人探着头往外看,眼神里满是恐惧。
“昨晚我关铺子的时候,听见东市那边有动静。”
老张走在前面,声音压得很低,“今早去看,三家铺子的门都开着,里面空无一人,地上各有一个黑坑,跟林家院子里的一样。”
林澈跟在后面,左手腕的断时纹越来越烫。
“那三家铺子的人,都是凭空消失的?”
他问。
“嗯。”
老张点头,“旁边铺子的人说,昨晚听见里面有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东西在爬,还听见有人喊救命,可没人敢过去看。
今早开门,就发现人没了。”
两人走到一个拐角,老张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林澈:“你昨晚用了断时纹,对吧?”
林澈心里一紧,抬头看向老张。
老张的眼神很平静,没有鄙夷,也没有恐惧,只有了然:“我看见那淡银色的光了,在林家院子里,虽然只有一瞬,但我认得。”
林澈攥紧了拳头,没说话。
他以为老张会像其他人一样,叫他怪物,可老张却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害怕,那不是邪术。
我年轻的时候,跟一个游方修士学过几天,他说过,这世上有一种人,能操控时间,身上会有特殊的纹路,叫‘时纹’。”
“时纹?”
林澈愣了一下,这是第一次有人把断时纹叫成别的名字。
“嗯。”
老张点头,眼神变得悠远,“那修士说,时纹分很多种,有的能让时间变慢,有的能让时间倒流,还有的能让时间停滞。
你这纹路,看样子是能停滞时间的。”
林澈的心跳加快了:“张叔,你是说,我这不是怪物的纹路?”
“当然不是。”
老张笑了笑,黝黑的脸上露出一丝温和,“那修士说,有这种纹路的人,都是天选之人,能做大事。
只是现在青阳城遇到的这东西,好像专门克制时纹,昨晚你用的时候,我看见那渊气在躲。”
“渊气?”
林澈想起昨晚城主说的话。
“就是那黑色的雾气。”
老张解释道,“那修士也提过,说九渊里有一种气,叫渊气,能吞噬生灵,篡改时空,还能克制时间之力。
没想到,真让我们遇上了。”
林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所以,我的断时纹,能克制渊气?”
“应该是相互克制。”
老张沉吟道,“你能用断时纹挡渊气,渊气也能影响你的断时纹。
昨晚你用的时候,是不是觉得比平时更费力?”
林澈点了点头。
昨晚在院子里,断时纹亮起来的时候,他感觉胸口发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压着他。
“这就是了。”
老张叹了口气,“现在青阳城到处都是渊气,你的断时纹可能会越来越活跃,但也越来越危险。
你得小心,别让其他人看见,尤其是那些想找借口害你的人。”
林澈明白老张的意思,是指王氏和林虎。
“我知道了,张叔。”
“还有,” 老张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递给林澈,“这里面有几个馒头,还有我攒的一些铜板,你拿着。
如果青阳城待不下去了,就往南走,那里有个灵雾谷,据说有修士在那里修行,或许他们能帮你。”
林澈接过布包,心里暖暖的。
布包很沉,不仅是馒头和铜板的重量,还有老张的关心。
“张叔,我不能要你的钱。”
林澈想把布包还回去。
“拿着!”
老张把他的手推回去,“我一个孤老头子,要钱也没用。
你还年轻,以后还有很多路要走,这些钱说不定能帮你一把。”
林澈攥着布包,眼眶有点发热。
长这么大,除了去世的娘,只有老张真心对他好。
“谢谢张叔。”
“谢什么,” 老张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我带你去东市看看,让你见识一下渊气的厉害,以后遇到了,也知道怎么躲。”
两人往东市走。
越靠近东市,街上的气氛越紧张。
巡逻的士兵越来越多,都拿着火把,警惕地看着西周。
偶尔能看见一些士兵抬着担架,上面盖着白布,不知道是死是活。
“小心点,别靠太近。”
老张提醒道,“前面就是东市了。”
林澈抬头看去。
东市的入口处,围着一群士兵,不让人靠近。
士兵的后面,是几家铺子,门都开着,里面黑漆漆的,能隐约看见地上的黑坑。
“我们绕到后面去。”
老张拉着林澈,往旁边的小巷子走。
小巷子很窄,两边的墙很高,阳光照不进来,显得阴森森的。
走到巷子尽头,是一堵矮墙,翻过去就是东市的后院。
老张先翻过去,然后伸手拉林澈。
林澈刚翻过墙,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谁在那里?”
是士兵的声音。
老张拉着林澈,躲到一堆柴火后面,屏住呼吸。
脚步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扫过柴火堆,影子在墙上晃来晃去。
“奇怪,刚才明明听见声音了。”
一个士兵嘟囔着。
“可能是老鼠吧。”
另一个士兵说,“这时候哪有人敢来东市?
赶紧走,去下一家看看。”
脚步声渐渐远去。
林澈松了口气,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了。
“别出声,慢慢看。”
老张小声说。
林澈从柴火堆的缝隙里往外看。
东市的铺子里,一片狼藉。
桌椅倒在地上,货物撒了一地,却看不见一个人。
最显眼的是地上的三个黑坑,分布在三家铺子的中央,冒着淡淡的黑烟,腥味比林家院子里的更浓。
突然,其中一个黑坑里,冒出来一根黑色的触手。
触手很细,像蛇一样,在地上慢慢蠕动,朝着旁边的一个陶罐爬去。
碰到陶罐的瞬间,陶罐 “滋啦” 一声,就化成了一滩黑水。
林澈的瞳孔缩了缩。
这触手,比昨晚的小蛇更危险。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一阵尖叫。
“救命!
救命啊!”
是个女孩的声音,很清脆,却带着哭腔。
老张和林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这时候,怎么会有女孩来东市?
“去看看!”
老张起身,拿着铁锤,就往巷口跑。
林澈跟在后面,左手腕的断时纹烫得厉害,他能感觉到,危险正在靠近。
巷口的空地上,一个穿着浅蓝色衣裙的女孩,正被两根黑色的触手缠住了脚踝。
女孩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梳着双丫髻,脸上满是泪水,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绣着莲花的荷包,拼命挣扎着:“放开我!
放开我!”
她的脚边,有一个摔碎的篮子,里面的草药撒了一地。
缠住她脚踝的触手,正慢慢往上爬,所过之处,女孩的裙摆都被腐蚀出了破洞。
两个士兵拿着长矛,想上前救她,却被另外几根触手拦住了。
触手很灵活,躲开长矛的攻击,还朝着士兵的方向甩过去,吓得士兵连连后退。
“怎么办?
这东西太灵活了!”
一个士兵喊道。
“别退!
再退她就被拖走了!”
另一个士兵咬着牙,挥舞着长矛,想逼退触手。
可触手越来越多,从地上的黑坑里源源不断地冒出来,像一张黑色的网,把女孩和士兵都围在了中间。
女孩的哭声越来越小,脸色也越来越白,像是快没力气了。
林澈的心跳得飞快。
他能感觉到,断时纹在催促他,让他动用能力。
可周围有士兵,还有老张,要是被他们看见……“别愣着!”
老张大喊一声,举起铁锤,朝着一根靠近士兵的触手砸过去,“帮我拦住它们!”
铁锤砸在触手上,发出 “嘭” 的一声闷响。
触手被砸得缩了回去,却很快又冒了出来,还变得更粗了。
林澈咬了咬牙,不再犹豫。
他冲到女孩身边,左手腕的断时纹骤然亮起。
淡银色的光扩散开来,笼罩了周围两丈的范围。
时间,停滞了。
缠住女孩脚踝的触手僵在原地,空中飞舞的触手也停住了,士兵挥舞长矛的动作、老张举着铁锤的姿势,都定格在了这一刻。
只有林澈,能在这停滞的时间里活动。
他飞快地跑到女孩身边,蹲下身,想解开缠在她脚踝上的触手。
可触手像是长在女孩的衣服上一样,紧紧粘在上面,扯不下来。
林澈急了,抬头看向黑坑。
黑坑里还在源源不断地冒触手,要是等时间恢复,女孩还是会被拖走。
他咬了咬牙,从怀里掏出老张给的布包,拿出里面的铜板,用力砸在触手上。
铜板碰到触手的瞬间,发出 “滋啦” 的声响,触手被砸中的地方,冒起了黑烟,慢慢缩了回去。
有用!
林澈眼睛一亮,又拿出几个铜板,朝着缠在女孩脚踝上的触手砸过去。
一个、两个、三个……触手被铜板砸中,纷纷缩了回去,露出女孩脚踝上的红痕。
“快起来!”
林澈扶起女孩,声音急促。
女孩还没反应过来,时间就开始恢复了。
淡银色的光褪去,触手重新开始活动,朝着两人扑过来。
“快走!”
林澈拉着女孩,就往老张身边跑。
老张也反应过来,举起铁锤,挡住了追过来的触手:“往这边跑!
小巷子里安全!”
士兵们也趁机退了回来,跟在两人后面,朝着小巷子跑。
触手在后面追,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样,只能追到巷口,就再也不敢往前了。
几人跑到小巷子深处,才停下来,大口喘着气。
女孩靠在墙上,还在发抖,眼泪不停地往下掉:“谢…… 谢谢你们……你是谁?
怎么会来东市?”
老张问道,手里还握着铁锤,警惕地看着巷口。
女孩擦了擦眼泪,小声说:“我叫苏慕烟,是从邻村来的,我爹病了,我来东市买草药,没想到……”她说着,又哭了起来,手里紧紧攥着那个绣着莲花的荷包,“我娘让我带这个荷包来,说能保平安,可还是遇到了危险……”林澈看着苏慕烟,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她跟自己差不多大,却要为了父亲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买草药。
“你家在哪里?”
林澈问道,“现在青阳城不太平,我送你回去吧。”
苏慕烟摇了摇头,眼泪汪汪地说:“我家在柳溪村,离这里还有十几里路,现在路上肯定也不安全…… 我…… 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走?”
老张看了林澈一眼,点了点头:“行,先跟我们去铁匠铺,等安全了,再想办法送你回去。”
苏慕烟感激地点了点头:“谢谢你们…… 对了,刚才…… 刚才我好像看见一道淡银色的光,然后那些怪物就不动了,是怎么回事啊?”
林澈心里一紧,刚想说话,就被老张打断了:“那是城主大人派来的修士,用的法术,你别怕,有修士在,我们会安全的。”
苏慕烟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没再追问。
林澈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老张一眼。
老张朝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让他别多说。
几人顺着小巷子,慢慢往铁匠铺走。
苏慕烟走在中间,林澈和老张走在两边,警惕地看着西周。
街上还是冷冷清清的,偶尔能看见几个匆匆赶路的人,都是面无表情,脚步飞快,像是在躲避什么。
“刚才那些怪物,就是城主大人说的渊气吗?”
苏慕烟小声问。
“嗯。”
老张点头,“那是渊气化成的触手,能吞噬生灵,很危险。
以后再看见,一定要躲远一点。”
苏慕烟点了点头,脸色还是有点白:“我以前听村里的老人说过,九渊里有怪物,会出来害人,没想到是真的。”
“九渊?”
林澈看向苏慕烟,“你知道九渊?”
“知道一点。”
苏慕烟说,“村里的老人说,九渊是界域之间的裂缝,里面藏着很可怕的东西,叫渊主,能操控时间,还能让人长生不老。
很多人想去找九渊,都没回来。”
林澈的心跳加快了。
渊主?
操控时间?
长生不老?
这些词,和老张说的时纹、修士,还有城主说的渊气,好像能串起来。
难道,他的断时纹,和九渊、渊主有关?
“那些都是传说,别当真。”
老张打断了苏慕烟的话,“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苏慕烟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很快,几人就到了铁匠铺。
老张推开铺门,里面黑漆漆的,只有角落里的火把还亮着。
“进来吧,把门关上。”
老张说。
林澈和苏慕烟走进铺子里,老张关上大门,还搬了个铁砧顶在门后。
“这里暂时安全,” 老张松了口气,“刚才那些触手不敢进小巷子,应该也不敢来这里。”
苏慕烟找了个角落坐下,抱着膝盖,还是有点害怕。
林澈走到她身边,递过去一个馒头:“吃点东西吧,补充点力气。”
苏慕烟抬起头,接过馒头,小声说了句 “谢谢”,然后慢慢啃了起来。
老张坐在铁匠炉边,看着两人,突然开口:“林澈,你刚才用断时纹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什么不一样?”
林澈愣了一下,回想刚才的情况:“好像…… 比以前更费力了,胸口有点闷,而且,时间停滞的时间好像变长了一点。”
“嗯。”
老张点头,“这就是渊气的影响。
渊气能刺激时纹,让你的能力变强,但也会消耗你的体力,要是用多了,会伤身体。”
林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那我以后,是不是不能再用断时纹了?”
“不是不能用,是要慎用。”
老张说,“现在青阳城到处都是渊气,你的断时纹是唯一能克制渊气的东西,要是不用,更多人会出事。
但你要记住,不到万不得己,别用,尤其是在人多的地方。”
林澈点了点头,把老张的话记在心里。
苏慕烟啃完馒头,看着两人:“你们说的断时纹,是什么啊?
是不是很厉害的法术?”
老张看了林澈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断时纹是一种特殊的纹路,长在林澈的左手腕上,能让时间停滞。
刚才救你的时候,就是他用了断时纹。”
苏慕烟惊讶地看向林澈的左手:“真的吗?
那你是不是修士啊?”
林澈摇了摇头:“我不是修士,我也不知道这纹路是怎么来的。
以前大家都叫我怪物,只有张叔说,这不是邪术。”
“才不是怪物呢!”
苏慕烟立刻说道,眼睛亮晶晶的,“能救人的能力,怎么会是邪术?
你刚才救了我,你是好人!”
林澈愣了一下,心里暖暖的。
这是第一次,有人说他不是怪物,还说他是好人。
他看着苏慕烟,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谢谢你。”
“不用谢!”
苏慕烟笑了笑,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要是以后再遇到那些怪物,我也能帮你!
我会采药,还会包扎伤口,我爹说我包扎得可好了!”
看着苏慕烟灿烂的笑容,林澈心里的阴霾好像散了一点。
也许,有苏慕烟和老张在身边,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也没那么可怕。
就在这时,铁匠铺的门突然被撞了一下。
“嘭!”
声音很大,震得门上的铁铃铛哗啦响。
老张猛地站起来,举起铁锤:“谁?”
门外没有声音,只有一阵急促的喘息声,还有什么东西在地上爬的声音。
林澈和苏慕烟也站了起来,靠在老张身边。
苏慕烟吓得脸色发白,紧紧攥着林澈的袖子。
林澈的左手腕开始发烫,他能感觉到,门外的东西,比刚才的触手更危险。
“嘭!”
门又被撞了一下,门后的铁砧都晃动了。
“快!
顶住门!”
老张喊道。
林澈和苏慕烟赶紧上前,用力顶住大门。
门外的力量越来越大,门板开始变形,裂缝里透进来黑色的雾气,那股刺鼻的腥味,比之前更浓了。
“是渊虫!”
老张的声音发紧,“我听那游方修士说过,渊气聚多了,会化成渊虫,比触手更厉害,能撞破木门!”
“那怎么办?”
苏慕烟的声音带着哭腔。
“别慌!”
老张咬着牙,“这铁匠铺的门是铁皮包的,一时半会儿撞不破!
林澈,你准备好用断时纹,等它撞开门的瞬间,你就用,我来杀了它!”
林澈点了点头,左手腕的断时纹亮了起来,淡银色的光在他的手腕上流转。
“嘭!”
门又被撞了一下,门板上的裂缝更大了,黑色的雾气从裂缝里涌进来,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苏慕烟吓得闭上了眼睛,紧紧抓住林澈的手。
林澈能感觉到她的手在发抖,却还是咬着牙,没有后退。
他知道,现在他不能慌,要是他慌了,老张和苏慕烟都会有危险。
“准备好!”
老张大喊一声,举起铁锤,盯着门板的裂缝。
“嘭!”
这一次,门板被撞破了一个大洞。
一只黑色的虫子从洞里钻了进来。
虫子有半人高,身体像甲虫,却长着无数条腿,腿上都是倒刺,头上有一对红色的眼睛,嘴里冒着黑色的雾气,看起来很恶心。
“就是现在!”
老张喊道。
林澈的断时纹骤然亮起,淡银色的光扩散开来,笼罩了整个铁匠铺。
时间,停滞了。
渊虫僵在原地,红色的眼睛还保持着凶狠的样子,嘴里的雾气也停在了半空。
老张抓住机会,举起铁锤,朝着渊虫的头砸过去。
“嘭!”
铁锤砸在渊虫的头上,发出一声闷响。
渊虫的头被砸得凹了进去,黑色的液体流了出来,落在地上,腐蚀出一个大坑。
老张没停,又举起铁锤,朝着渊虫的身体砸了好几下。
首到渊虫的身体开始慢慢消散,变成一团黑色的雾气,老张才停下。
林澈这才收起断时纹,淡银色的光褪去,时间恢复流动。
黑色的雾气慢慢消散,地上只留下一个黑色的坑,和刚才的一样。
几人都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
苏慕烟的脸上还挂着泪水,却露出了笑容:“我们…… 我们赢了!”
老张笑了笑,擦了擦脸上的汗:“是林澈的断时纹厉害,要是没有他,我们今天都要栽在这里。”
林澈摇了摇头:“是张叔的铁锤厉害,我只是帮了点小忙。”
三人相视一笑,刚才的紧张和恐惧,好像都消散了不少。
就在这时,铁匠铺外传来一阵马蹄声,还有人的喊声:“里面有人吗?
我们是城主府的士兵,来巡查的!”
老张站起身,走到门口,小心地推开一条缝:“是我们,铁匠老张,还有两个孩子。”
门外的士兵看了看里面,又看了看地上的黑坑,点了点头:“城主大人有令,所有遇到渊气或渊虫的人,都要去城主府登记,你们跟我们走吧。”
老张看了林澈和苏慕烟一眼,点了点头:“好,我们跟你们走。”
三人跟着士兵,往城主府走。
街上的人多了一点,都是被士兵召集去城主府的,大多是遇到过渊气或渊虫的人,脸上都带着恐惧和疲惫。
苏慕烟走在中间,紧紧跟着林澈,偶尔会好奇地打量周围的人,却不敢说话。
林澈走在她身边,左手腕的断时纹还在发烫,他能感觉到,青阳城的渊气,比他想象的更多,这场危机,才刚刚开始。
城主府在青阳城的中心,是一座很大的院子,门口有很多士兵守卫,气氛很严肃。
士兵把他们带到前院的空地上,那里己经聚集了很多人,大概有几十号,都坐在地上,小声议论着。
“你们在这里等,城主大人一会儿会来问话。”
士兵说完,就转身离开了。
林澈、老张和苏慕烟找了个角落坐下。
周围的人看了他们一眼,有的露出同情的神色,有的则没什么表情,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恐惧中缓过来。
“你说,城主大人找我们,是要干什么啊?”
苏慕烟小声问。
“应该是想了解渊气和渊虫的情况。”
老张说,“说不定,还会组织人手,对抗这些东西。”
林澈没说话,只是看着周围的人。
他能看到,有的人身上带着伤,有的人家破人亡,脸上满是绝望。
他想起昨晚消失的小翠,想起东市消失的三家人,心里一阵发酸。
如果他的断时纹能早点觉醒,能早点控制,是不是就能救更多人?
就在这时,人群突然安静下来。
城主赵峰从正屋里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个穿着青色长袍的人,看起来像是修士。
赵峰走到人群前面,目光扫过众人,声音严肃:“想必大家都知道,最近青阳城出现了渊气和渊虫,己经有很多人失踪或死亡。
今天找大家来,是想了解你们遇到的情况,同时,也想告诉大家,我们己经派人去灵界求援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修士来帮我们。”
“灵界?”
有人小声问,“那是什么地方?”
“灵界是另一个界域,那里有很多强大的修士,能操控灵气,对抗渊气和渊虫。”
赵峰解释道,“在修士来之前,我希望大家能团结起来,不要恐慌,不要单独出门,发现渊气或渊虫,立刻报给城主府。”
人群里响起一阵议论声。
“有修士来就好,不然我们都要完蛋了。”
“是啊,希望修士能快点来。”
“可是,在修士来之前,我们该怎么办啊?
渊气和渊虫越来越多了。”
赵峰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我己经安排了士兵在城里巡逻,还会给每家每户发一些硫磺和艾草,这些东西能暂时驱赶渊气和渊虫。
另外,我还会挑选一些身强力壮的人,组成护卫队,协助士兵巡逻,保护大家的安全。”
说完,他身后的一个修士上前一步,手里拿着一个布包,里面装着硫磺和艾草:“这些东西,大家每人领一点,放在家里,能起到防护作用。”
士兵们开始分发硫磺和艾草,人群渐渐安静下来,脸上露出了一丝希望。
林澈和老张、苏慕烟也领了一份,硫磺的味道很刺鼻,却能暂时压过渊气的腥味。
“好了,大家都回去吧,记住,不要单独出门,有情况立刻报给城主府。”
赵峰说完,就转身回了正屋。
人群慢慢散去,大家都小心翼翼地往家走,偶尔会互相叮嘱几句。
“我们也走吧,先送苏慕烟回柳溪村。”
老张说。
林澈点了点头,看向苏慕烟:“你还记得路吗?”
苏慕烟点了点头:“记得,从青阳城西门出去,走十几里路就到了。”
三人往西门走。
西门的守卫比平时更严,每个出城的人都要登记,还要检查有没有带硫磺和艾草。
轮到他们的时候,守卫看了看苏慕烟,问道:“她是柳溪村的?
柳溪村昨晚也出事了,你们知道吗?”
苏慕烟心里一紧:“我…… 我不知道,出什么事了?”
“昨晚柳溪村来了很多渊虫,毁了好几户人家,还好城主府派了士兵去支援,才把渊虫赶走。”
守卫说,“现在柳溪村的人都在村头的破庙里躲着,你们要去的话,小心点。”
苏慕烟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我爹…… 我爹还在家里!
他病得很重,不能动!”
“你别急!”
林澈赶紧安慰她,“我们现在就去柳溪村,说不定你爹没事。”
守卫看了看苏慕烟,叹了口气:“你们要小心,路上可能还有渊虫,要是遇到,就用硫磺和艾草扔它们,能暂时逼退它们。”
“谢谢大哥。”
苏慕烟感激地说。
三人出了西门,往柳溪村走。
城外的路很荒凉,两边的庄稼地都被踩坏了,有的地方还能看见黑色的坑,和城里的一样。
苏慕烟走得很快,脚步慌乱,嘴里不停念叨着:“爹,你一定要没事…… 一定要没事……”林澈和老张跟在她身边,警惕地看着西周。
老张手里拿着铁锤,林澈的左手腕随时准备着,一旦遇到危险,就动用断时纹。
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前面出现了一个村子的轮廓。
是柳溪村。
村子里一片狼藉,很多房子都塌了,冒着黑烟,路上看不到一个人,只有几只乌鸦在天上盘旋,发出凄厉的叫声。
苏慕烟的脚步更慌了,跑了起来:“爹!
我回来了!
爹!”
林澈和老张赶紧跟上。
苏慕烟跑到村东头的一间小房子前,房子还好,没有塌,却没有关门,里面黑漆漆的。
“爹!”
苏慕烟冲进房子里。
林澈和老张也跟着进去。
房子里很简陋,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还有一个灶台。
床上躺着一个中年男人,脸色蜡黄,呼吸微弱,正是苏慕烟的爹。
“爹!”
苏慕烟扑到床边,握住男人的手,“你怎么样?
有没有事?”
男人慢慢睁开眼睛,看到苏慕烟,虚弱地笑了笑:“烟儿…… 你回来了…… 没事,爹没事…… 昨晚渊虫来的时候,我躲在床底下,没被发现……”苏慕烟松了口气,眼泪却还是掉了下来:“爹,你吓死我了!
我还以为你出事了!”
“傻孩子,哭什么。”
男人摸了摸苏慕烟的头,目光落在林澈和老张身上,“这两位是?”
“爹,他们是林澈和张叔,是他们救了我,还送我回来的。”
苏慕烟介绍道。
“谢谢你们……” 男人感激地说,想坐起来,却没力气。
“你别起来,躺着休息。”
老张赶紧说,“我们带了硫磺和艾草,放在你家里,能防止渊虫进来。”
林澈也说道:“叔叔,你放心,我们会在这里待一会儿,帮你看看周围的情况,要是有危险,我们会保护你。”
男人感激地点了点头:“谢谢你们…… 烟儿,快给两位恩人倒杯水。”
“不用了,叔叔。”
林澈赶紧说,“我们还要去看看村里的情况,看看有没有其他村民。”
老张也点了点头:“对,我们去看看,要是有村民被困,也好帮忙。”
苏慕烟想跟着去,却被她爹拦住了:“烟儿,你留下照顾我,让两位恩人去就好。”
“可是……听话。”
男人说。
苏慕烟只好点头:“那你们一定要小心。”
林澈和老张出了房子,在村里巡查。
村里很多房子都塌了,有的地方还能看见黑色的渊虫尸体,己经变成了雾气,散在地上。
偶尔能听到几声微弱的呼救声,都是被困在房子里的村民。
林澈和老张救了几个村民,都是老人和孩子,年轻人大多出去找食物了,还没回来。
“看来昨晚的渊虫己经被赶走了,只是不知道还会不会再来。”
老张说。
林澈点了点头,目光看向村西头。
村西头的地上,有一个很大的黑坑,比城里的坑大好几倍,周围的房子都被腐蚀成了黑水,那股刺鼻的腥味,比其他地方更浓。
“那里应该是渊虫聚集的地方。”
林澈说。
“嗯。”
老张点头,“我们去看看,要是还有渊虫,就用硫磺和艾草逼退它们。”
两人往村西头走。
快到黑坑的时候,林澈的左手腕突然剧烈发烫。
他停下脚步,警惕地看着西周:“有危险!”
老张也停下脚步,举起铁锤。
就在这时,黑坑里突然冒出来一只巨大的渊虫。
这只渊虫比铁匠铺里的那只大两倍,身体像水缸一样粗,腿上的倒刺更长,头上的红色眼睛像灯笼一样,嘴里冒着浓浓的黑色雾气,看起来很恐怖。
“不好!
是渊虫王!”
老张的声音发紧,“那游方修士说过,渊虫聚多了,会出现渊虫王,比普通渊虫厉害十倍!”
渊虫王看到两人,发出一声嘶吼,朝着他们扑过来。
林澈赶紧动用断时纹,淡银色的光扩散开来,时间停滞了。
渊虫王僵在原地,黑色的雾气停在半空。
“快!
用硫磺和艾草扔它!”
林澈大喊。
老张反应过来,赶紧从怀里掏出硫磺和艾草,朝着渊虫王的头上扔过去。
硫磺和艾草碰到渊虫王的身体,发出 “滋啦” 的声响,冒起浓浓的黑烟。
渊虫王的身体开始发抖,像是很痛苦。
林澈赶紧收起断时纹,时间恢复流动。
渊虫王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身体开始慢慢消散,变成一团黑色的雾气,回到了黑坑里。
黑坑里的雾气也慢慢变淡,最后消失了,只留下一个空荡荡的坑。
两人松了口气,瘫坐在地上。
“还好有硫磺和艾草。”
老张擦了擦汗,“不然今天真的要栽在这里。”
林澈点了点头,左手腕的断时纹还在发烫,刚才动用能力,消耗了他很多体力,现在感觉很疲惫。
“我们回去吧,苏慕烟还在等我们。”
林澈说。
两人站起身,往苏慕烟家走。
回到苏慕烟家,苏慕烟正在给她爹喂水。
看到两人回来,苏慕烟赶紧问:“怎么样?
村里有没有危险?”
“没事了。”
老张笑了笑,“村西头有一只渊虫王,己经被我们赶走了,现在村里应该安全了。”
“太好了!”
苏慕烟松了口气。
苏慕烟的爹也露出了笑容:“谢谢你们,要是没有你们,我们村不知道还要死多少人。”
“不用谢,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林澈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村里的村民也都回来了,有的去了村头的破庙,有的回了自己家,开始清理废墟。
苏慕烟的爹让苏慕烟给林澈和老张做了点粥,虽然很稀,却热乎乎的。
吃完粥,林澈和老张准备回青阳城。
“你们要走了吗?”
苏慕烟有点舍不得。
“嗯,青阳城还有很多事要做。”
林澈说,“你在这里好好照顾你爹,要是遇到危险,就用硫磺和艾草,或者去城里找我们。”
“我知道了。”
苏慕烟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那个绣着莲花的荷包,递给林澈,“这个给你,我娘说这个荷包能保平安,你带着,一定要平安回来。”
林澈接过荷包,荷包上的莲花绣得很精致,还带着淡淡的香味。
“谢谢。”
林澈把荷包揣在怀里,“你也要保重。”
老张也说道:“我们会经常来看你们的,有什么事,就托人去城里的铁匠铺找我。”
“谢谢张叔。”
苏慕烟感激地说。
两人出了苏慕烟家,往青阳城走。
夜色渐浓,天上没有月亮,只有几颗星星,一闪一闪的。
路上很安静,只有两人的脚步声,还有偶尔传来的虫鸣。
“林澈,” 老张突然开口,“你觉得,这次的危机,什么时候能过去?”
林澈想了想,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我觉得,这只是开始。
渊气和渊虫越来越多,说不定还有更危险的东西在后面。”
“嗯。”
老张点头,“那游方修士说过,九渊里的渊主,想夺取十界的时间本源,铸造永恒钟,成为时间主宰。
这次青阳城出现的渊气和渊虫,可能就是渊主的先头部队。”
“渊主?”
林澈想起苏慕烟说的话,“他们真的能操控时间?”
“应该是。”
老张说,“那修士说,渊主能篡改时空,让时间倒流,也能让时间加速,很厉害。
只有时间织者,才能对抗他们。”
“时间织者?”
林澈第一次听到这个词。
“嗯,就是能操控时间的人,身上有时纹,就像你一样。”
老张说,“那修士说,时间织者是渊主的克星,只要找到时间织者,就能阻止渊主的阴谋。”
林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腕,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
难道,他就是那个能阻止渊主的时间织者?
这个念头让他有点害怕,也有点期待。
害怕的是,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少年,从来没有想过要拯救世界。
期待的是,也许这样,他就能摆脱 “怪物” 的标签,真正为自己活一次。
“别想太多。”
老张拍了拍他的肩膀,“现在最重要的是活下去,等灵界的修士来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林澈点了点头,攥紧了怀里的荷包。
荷包很软,带着苏慕烟的体温,让他心里安定了不少。
他抬头看向青阳城的方向,那里的灯火己经亮了起来,虽然微弱,却像是黑暗中的希望。
也许,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也是他人生的转折点。
从一个被人唾弃的 “怪物”,变成一个能保护别人的时间织者。
林澈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
他知道,前面的路还很长,很危险。
但只要有老张和苏慕烟在,有他手腕上的断时纹,他就有勇气走下去。
不管未来会遇到什么,他都会坚持下去,找出渊气和渊主的真相,保护他想保护的人。
夜色中,少年的身影越来越坚定,左手腕的淡银色纹路,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却坚定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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