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林约着谢煜城去舞厅好几次,他都推拒,这次,出乎意料地,他竟然答应了。
“我跟你说,城里最正点的妹子都在这舞厅里,待会儿进去你就知道了。”
王长林开着他那辆二手桑塔纳,穿着的确良衬衫,大喇叭裤,竖着油光锃亮的大背头,整个儿派头十足。
谢煜城一件条纹短袖衬衫配浅色牛仔裤,简简单单的低调款式,乌黑短碎发,阳光清爽。
坐在副驾冷眼瞧长林那样儿,调侃道:“用这车约到不少妹子了吧?”
这车是王长林从一位老板那儿低价收过来的,出过事故,他拖回厂里修好了,许多零件都换了个遍。
他大拇指朝自己点了点,“可不是,城里放眼望去现在几家能开这小汽车出来的?”
“我跟你说,这车唯一的缺点就是空间小,办起事儿来不方便。”
谢煜城眉心一跳,几乎是瞬间就反应过来他口中所谓的事儿是什么。
“你脑子里除了这点黄色废料,能不能有点别的?”
“嗨,你说这话我不怪你,没开过荤的男人,我跟你讲什么呢?”
谢煜城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长腿曲起,姿态懒散,“说得你好像开过荤一样。”
王长林隔着车窗户看见街边打扮靓丽朝舞厅走的女人,降下车速,扬眉吹了声口哨,示意谢煜城看。
谢煜城望过去,只是两道穿着短裙的女人的背影,他问:“看什么?”
“让你看屁股和腿。”王长林道。
“我对别人的腿和屁股不感兴趣。”
“怎么?只对你妹妹的腿和屁股感兴趣?”王长林没忍住,乍然秃噜出这么一句。
下一秒自知碰到了谢煜城的禁区,说完立时后悔了,他悄悄用余光去瞟谢煜城。
眼见好哥们脸色愈来愈黑沉,他连忙补充道:
“嘿,开个玩笑。快到了,咱们哥俩儿今日好好潇洒潇洒,跳舞喝酒,快意人生!”
傍晚六点,车停靠在路边,“阳光舞厅”的大字牌匾悬在头顶,两人一起进去。
音乐声音很大,炫彩的灯光闪烁个不停,空气里满是痱子粉和橘子汽水的味道,夜的狂欢,才刚开始。
邓丽君的《甜蜜蜜》节奏一响起,满场的脚步就跟着晃。
来跳舞的大多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有穿着喇叭裤的男青年,也有扎着马尾,穿碎花裙的姑娘。
王长林刚进来没一会儿就去寻找猎物了,谢煜城坐在吧台边喝酒,一杯接一杯,冷寂的眸子不知在想什么,孤寂背影显得与这儿的热闹氛围格格不入。
《甜蜜蜜》播放完,便是那首《爱你在心口难开》,唱得婉转动听,歌词却怎么听怎么刺耳。
“噢耶,爱你在心口难开
我不知应该说些什么
爱你在心口难开
一天见不到你来
就好像身边少了什么
噢耶,爱你在心口难开
你可知道我在爱你......”
“阿城,跳舞去呀!”王长林过来叫他,身边跟着个刚认识的年轻漂亮的女人。
谢煜城摆摆手,“不想跳。”他鲜少来舞厅,来也只为了喝酒。
他目光懒懒在舞厅内环视一圈,忽地,鹰隼般的眼神钉在角落里一穿白色碎花裙的女孩身上。
她坐得端端正正,像是来上课的学生。
长发披散,掖在耳后,柔顺地垂在肩侧。白色的碎花裙,蕾丝木耳边的白袜,红色漆皮鞋,裙摆下露出半截白皙的小腿,这清丽的身影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似乎是以为自己看错了,眯起眼睛确认——没错了,确定没看错。
有个穿花衬衫的男人走到她身边,两手搭在她椅背和桌子上,将她圈起来,贴的很近,跟她低语些什么。
谢煜城唇抿成一条直线,瞳仁的颜色刹那间冷寂了下去,视线如刀子般钉在那里,手边的酒杯“砰”地一声置在桌子上,杯里的淡红色液体随着力道渐出来。
温时卿是被同学秦梅拉过来的。
她到了舞厅觉得太吵想离开,却蓦然瞟见坐在吧台边喝酒的高挺背影,于是她改变主意。
余光在察觉那道身影朝自己走来时,她手轻轻覆在向自己邀舞的男人手心,唇角极淡地勾了下。
谢煜城眉头狠狠拧成一团,怒气像是开了闸,气血噌噌往脑门上涌。
他越过王长林,阔步走到温时卿跟前,冷冷将那男人推开,眼中凶戾之气一闪而过。
将温时卿从座位上拉起来嘲讽道:
“刚成年就迫不及待来挑战刺激的成人夜生活了?”
花衬衫男人蹙眉,扬着下巴问:“你谁啊?”
谢煜城冷哼一声,锋利眼神给他一刀,掰过温时卿下巴,“你告诉他,我是谁?”
时卿心口不住地起伏,那张清冷小脸,此刻写满惊慌,颤着声音道:“哥,你放开我.......”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吗?”谢煜城转头,朝那男人冰冷凌厉地吐出一个字:“滚!”
对方扫兴地啐了一口,悻悻离开。
“没想到我怎么会在这儿对吧?呵,温时卿,你才多大,就来这种地方,你是急着想在夜场找个对象呢还是想被那种流氓揩油?”
他压着嗓音低吼,尖锐目光格外慑人,手上力道捏得时卿下巴有点疼。
不远处的秦梅看见这一幕想上前,被王长林拉住,“哎,认识的都认识的,那是她哥哥。”
他欲揽秦梅的腰,耳语道:“人兄妹俩的事儿咱们别掺和,走,跳舞去。”
秦梅蹙眉给了他一肘子,她没见过时卿的哥哥,必须亲自去确认下才行,免得时卿被陌生人欺负。
高跟鞋“跶跶跶”走近,将温时卿拉到自己身后,问:“这谁啊?”
时卿轻轻扯了扯秦梅的衣摆,小声道:“我哥。”
得到肯定的回答,秦梅咽了口唾沫,脸上忙扯出个笑容,“哥啊,哥,你好,我是时卿的同学,你别生气,我们今天就是来玩玩,我会保证时卿安全的......”她还举起右手似要立誓。
“哥,我们已经成年了,是可以来舞厅的。”温时卿对上谢煜城锐利的眸子,故作镇定道。
谢煜城冷呵一声,扫了眼秦梅,攥着时卿的手腕离开。
时卿步伐踉跄,忙回头跟秦梅张着嘴比划:我哥生气了,我先走了。
秦梅尬笑着摆摆手,无声回道:走吧,回见。
等那两个身影走远,秦梅身后覆过来一具喷着浓重香水的男性躯体,王长林狎昵地在她耳边道:“你跟时卿什么关系?”
“同学。”
“一个班的?”
“嗯。”
王长林扯出个极浪荡的笑:“巧了不是,我们是邻居,她哥是我哥们,啧啧,咱们还怪有缘的。”
秦梅冷哼一声,轻轻推了下他越贴越近的胸膛,“大哥,我们今天才认识,麻烦你保持适当距离。”
“说真的,我对你一见钟情。”
“说真的,你不是第一个跟我说这句话的男人。”
秦梅父母常年在南方做生意,没人管束她,在班级里她属于业余生活极丰富的。
会玩但也懂分寸尺度,王长林这种油腻男她见多了,跟这种男人耍耍嘴皮子可以,把他的话当真的话那就太天真了。
秦梅喜欢跳舞唱歌,时常来歌厅舞厅,她的梦想就是有朝一日当画报上的明星。
时卿离开后,她兴致缺缺,也挎着包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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