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回我自己的房间，感觉就像一场阔别了五年的回归。
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进来，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孙楚楚的东西被尽数搬走，虽然空气里还残留着她那股甜腻的香水味，但这个空间，终于重新属于我了。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的床单被套，窗帘地毯，全都扯了下来，扔进垃圾桶。
然后，我打了一盆清水，从墙壁到地板，仔仔細細地擦了一遍。
我要把属于孙楚楚的一切痕迹，都从我的房间里抹去。
我妈看到我把那些几乎全新的东西都扔了，心疼得直跳脚。
“你这个败家女！这些都是上个星期刚换的！都是钱啊！”
“我嫌脏。”我头也不抬地回答。
“你！”我妈气得说不出话，最后只能指着我的鼻子骂了一句“神经病”，然后摔门而去。
我不在乎。
等我把整个房间都打扫干净，已经是下午了。
我累得满头大汗，但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舒畅。
我躺在光秃秃的床板上，脑子里反复回想着那个玩偶店的地址。
城西，幸福路134号。
林佳妍打工的花店，就在隔壁。
这绝对不是巧合。
孙楚楚为什么要在一个离林佳妍那么近的地方，定制一个玩偶？
而且，还是一个用来藏匿赃物的玩偶。
这里面，一定有我不知道的关联。
我必须去一趟。
第二天，我找了个借口说想出去走走，熟悉一下现在的城市。
我妈不放心，想让孙楚楚跟着我。
孙楚楚当然一百个不愿意，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委屈巴巴地看着我爸。
“让她自己去。”我爸冷冷地开口，“她这么大个人了，还能丢了不成？省得在家里碍眼。”
经过项链事件后，我爸对孙楚楚的态度明显冷淡了不少。
虽然还不至于完全不信她，但那颗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
而对我，他则是彻底的厌烦和无视。
这正合我意。
我顺利地出了门，坐上公交车，直奔城西。
幸福路是一条很老旧的街道，两旁的建筑都有些年头了。
我很快就找到了134号，那家“玩偶定制工坊”。
店面很小，橱窗里摆着几个手工制作的布偶，看起来有些陈旧。
我推门进去，一个戴着老花镜的阿姨正在缝纫机前忙碌着。
“阿姨，您好。”
她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小姑娘，想买玩偶还是想定制？”
“我想问一下。”我拿出手机，找出那张我偷拍的泰迪熊照片，“这个玩偶，是在您这里定制的吗？”
阿姨扶了扶眼镜，凑近了看：“哦，这个啊，我记得。
前段时间有个小姑娘来定做的，要求特别多，又要大，又要结实，背上还要加一个隐形拉链。”
“是个什么样的小姑娘？”我追问道。
“长得挺漂亮的，白白净净，说话细声细气的。”阿姨回忆着，“不过，她好像不是一个人来的，我记得她付钱的时候，是旁边一个男孩子帮她付的。”
“男孩子？”我的心一紧。
“对，长得也挺帅，就是看起来有点……不太好惹的样子。”
白白净净，说话细声细气，这形容的，就是孙楚楚。
那那个男孩子，会是谁？
顾辰？
不对，顾辰虽然看起来玩世不恭，但跟“不好惹”还是有点距离。
“阿姨，您还记得他们是什么时候来的吗？”
“我想想啊……大概是一个多月前吧。”
一个多月前……
那时候我还没回来。
孙楚楚定制这个玩偶，到底想干什么？
我谢过了阿姨，走出了玩偶店。
隔壁，就是那家名为“花语”的花店。
我站在门口，犹豫了很久。
夏知遥说，林佳妍可能不愿意见我。
毕竟，当年我为了录下证据，也算是把她当成了“诱饵”。
虽然我最终的目的，是为了帮她，但她心里，会不会怪我？
我深吸一口气，还是推开了花店的门。
一阵清新的花香扑面而来。
一个穿着围裙，正在修剪花枝的女孩转过身来。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很瘦，看到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慌和躲闪。
是她。
林佳妍。
五年不见，她比高中时更瘦弱了，像一朵快要枯萎的花。
“你好，想买什么花？”她低下头，声音小得像蚊子。
“我不是来买花的。”我走到她面前，轻声说，“林佳妍，我是蒋月。你还记得我吗？”
她手里的剪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她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充满了震惊，恐惧，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她的声音在发抖。
“我来找你。”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她突然激动起来，转身就想往里屋跑。
我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腕，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冰凉刺骨。
“林佳妍，你别怕。”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我不是来伤害你的。我只是想问你一件事。”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拼命地想挣脱我。
“是关于孙楚楚的！”我加重了语气。
听到这个名字，她的身体猛地一僵，停止了挣扎。
她转过头，看着我，眼眶瞬间就红了。
“你还提她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因为她，我的人生全都毁了！
我得了抑郁症，我连学都上不了！
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一闭上眼就是她那张恶毒的脸！”
她积压了五年的痛苦和怨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她发泄完。
等她哭累了，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我才开口。
“对不起。”我说，“当年的事，我也有责任。”
她愣住了，大概没想到我会跟她道歉。
“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放弃。”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五年前，我录下了她霸凌你的视频。
我本来想把视频交给学校，但她抢先一步，划伤了自己，反咬我一口。
我爸妈不信我，把我送去了全封闭学校。”
“那个视频……还在吗？”林佳妍颤抖着问。
“在我当年的手机里。”我告诉她，“但是，那个手机，在我被送走的那天，被我爸妈收走了。
我这次回来，其中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找回那个手机，找回那个视频。”
“找回来又怎么样？”林佳妍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都过去五年了，谁还会在乎？”
“我在乎。”我说，“你在乎。所有被她伤害过的人，都在乎。
林佳妍，孙楚楚现在就住在我家，她偷走了我的人生，过着本该属于我的生活。
我不会放过她。但是，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我能帮你什么？”
“那个视频，是扳倒她的关键证据。我必须找到它。
我爸妈把我的旧东西都锁在了书房的柜子里，我需要一个机会，进去找到那个手机。”
“我怎么帮你？”
“我需要你……帮我把孙楚楚引开。”
我把我脑中的计划，跟她说了一遍。
林佳妍听完，沉默了很久。
我能看到她眼中的挣扎和恐惧。
让她再去面对孙楚楚，无疑是残忍的。
“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我说。
“不。”她突然抬起头，眼神里多了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坚定，“我帮你。”
她看着我，说：“蒋月，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凭什么做错事的人可以心安理得，而被伤害的人，要一辈子活在阴影里？”
看到她眼中的光，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们约定好了时间和计划。
离开花店后，我没有立刻回家。
我去了另一家手机店，买了一个最便宜的老式手机充电器。
万能充。
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我需要一个机会，一个家里没人，只有我和孙楚楚在的机会。
这个机会，很快就来了。
周末，我爸妈要去参加一个朋友儿子的婚礼，会去外地两天。
家里，就只剩下我和孙楚楚。
这是我下手的最好时机。
周六的晚上，我爸妈刚走，我就开始行动了。
我按照计划，假装不舒服，早早地就回房睡了。
孙楚楚巴不得我这样，她一个人在客厅看电视，吃零食，好不快活。
到了深夜，我估摸着她已经回房睡了，便悄悄地溜进了书房。
书房的门，我白天的时候就偷偷配了钥匙。
我打开了那个锁着我旧物的柜子。
里面堆满了灰尘，都是我十六岁之前的回忆。
我的奖状，我的画册，我的日记本……
我没有时间感怀，我疯狂地在里面翻找着。
终于，在最底层的一个盒子里，我找到了它。
我那只粉色的，翻盖的，诺基亚手机。
我的心，狂跳不止。
我拿出准备好的万能充，夹上电池。
红灯亮起。
有电！可以充！
我焦急地等待着，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显示出了熟悉的开机画面。
我迫不及待地打开文件夹，找到了那个被我命名为“证据”的视频文件。
点开。
视频里，出现了孙楚楚那张清纯又恶毒的脸。
就是它！
我激动得手都在发抖。
我立刻拿出新买的智能手机，准备把视频翻录下来。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孙楚楚穿着睡衣，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把水果刀。
“蒋月，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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