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的灯光还没有完全褪去,空气里残留着电吉他的余音和林予夏思忖未定的词句。
几个人围坐在舞台侧边的石阶,鞋底蹭过灰浆,发出细碎的噪音。
周竞辰把吉他递给文晓栩,动作里带着点敷衍的潦草。
文晓栩闹腾着模仿刚才的鼓点:“老周,下次你吉他solo能走点心吗?
我都快跟不上节奏了。”
周竞辰咧嘴笑,却没立刻回应。
他的目光落在林予夏身上,林予夏低着头,手指扣紧书包带。
气氛一下陷入微妙的停滞,每个人都察觉到,但没人愿意说破。
苏芷遥蹲在台阶上,皱着眉盯着脚面上的胶带缠绕:“不是说要尝试新的编曲吗?
这样敷衍真的能赢小型赛事?”
江洵的视线始终停留在废弃的键盘边缘,那里包裹着一层都市的尘埃。
他终于开口,嗓音低而平稳:“我们现在在争什么?”
没人第一时间答话。
他的冷静如同听不出情绪的电子音,打在西个人之间,却像水面涟漪,开始褪去表层的躁动。
林予夏微微抬头,眼神在夜色中寻求他的判断。
江洵继续:“如果我们争的是方向,那就先讨论目标。
如果是风格,那看谁能提出最有说服力的方案。
至于个人的不满,和乐团是否能走下去其实没有首接关系。”
苏芷遥哼了一声:“这不是冷酷,是太理性了。
音乐哪有那么多逻辑?”
文晓栩扔下鼓槌,摇头:“我同意江洵。
你们几个总带情绪进来,闹到最后都没声音了。”
周竞辰终于打破沉默,“有时候不是乐器的事,是氛围的问题。
说白了,谁都想主导,但我们是一起的。”
江洵把手搭在键盘上,拇指和食指沿着琴键滑动,发出微微的震动。
他没把这当作表演,而是一种习惯——在每一次焦虑和争执面前,都用分析拆解。
“其实我们不是因为音乐吵架。”
他道,“是因为各自的焦虑——比赛压力、父母期待、自己想要的认可。
能不能先放下这些?
反正今晚都在这里,有什么想法首接谈。”
林予夏呼吸轻快起来,终于鼓起勇气:“我希望我们的作品能表达每个人的故事,不仅是技巧上的炫技,而是彼此的连结。”
苏芷遥却倔强地抬起头:“我不要再唱那些肤浅的流行歌了。
我来这座城市,就是想写点真的东西。”
文晓栩见状,嬉皮笑脸地把气氛缓和,“苏姐,你放心,哪天你写词我准时起鼓,绝不迟。
江洵,给点和声建议?”
江洵微微侧身,盯着苏芷遥:“你想唱什么?
说得具体点,比如城市里的什么故事。”
苏芷遥嘴角扬起一点点自信,“比如昨晚在这里,有小贩收摊,有流浪者唱歌。
他们和我们一样,想用声音留住自己的生活。”
林予夏悄声补充,“我也有一首新歌,是写我爸妈离婚后那年,城市对我没一丝温柔。”
周竞辰拍了拍她的肩,“我们都能写自己的部分。
今晚就开个头,谁有灵感就先弹出来。”
文晓栩立刻用鼓棒打了两下石阶,给所有人比了个拇指,“这才像个团。”
团队里的紧绷情绪渐渐舒展,大家相继提出自己的想法,每一句都像在不断试探和认同。
在江洵的引领下,话题慢慢转向音乐本身——编曲、节奏、歌词结构、演出形式。
江洵打开随身带来的旧键盘,灯光下白键微微泛黄。
他用指腹弹出一段旋律,音色温柔却暗含力量。
苏芷遥一听,立刻随着音乐哼唱。
周竞辰捡起吉他,跟着加和。
林予夏提着词袋,低声念出几句新写的歌词。
“我们可以试着用城市的噪音做采样。”
江洵提议,“比如地铁铃声或者夜市的叫卖声,做成intro。”
文晓栩立马响应,“加点鼓击模拟雨点,现场氛围绝了。”
苏芷遥眼睛亮起来:“用贝斯拉出节奏线,就像这城市的脉搏。”
随着讨论深入,分歧开始消解,取而代之的是点滴的认同和共鸣。
每个人都不自觉地靠近江洵的键盘,仿佛琴键之下不是冷冰冰的机器,而是将彼此联系在一起的灵魂触须。
夜晚渐深,广场边的人流稀少。
乐团的音符在城市中央回响,六人的个性逐渐交融——不是没有矛盾,而是多了主动解决的勇气。
林予夏突然说,“江洵,谢谢你。
你让我们发现,其实音乐也是种沟通。”
江洵抬眼,神情温和而清醒,“表达和倾听,如果缺一,音乐就只是噪音。”
文晓栩抢着把鼓棒高举头顶,“那今晚大家都有参与感,接下来我们是不是要定个队名?”
周竞辰一愣,立刻附和,“得叫点有生命力的,不能太俗套。”
苏芷遥认真凝视半空,“队名能不能等我们真正完成第一首歌再说?”
江洵指尖轻敲琴键,发出生动的和弦,“成团不是名字决定的,是我们一起弹出的声音。”
大家笑起来,仿佛刚才的不愉快都被城市的夜色稀释。
乐团初显雏形,梦想与现实的距离也因为一次冷静的分析,变得可以被触摸。
夜空之下,键盘上的旋律还在流转,像一条细细的线,将他们紧紧缠绕在一起。
每个人都知道,这个夜晚不是结束,而是一次新的连接——而音乐,将成为他们最坚固的纽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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