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的神经接驳体验中心藏在旧工业区的改造楼里，生锈的铁门后，十二座银色舱体像蛰伏的金属巨兽，舱壁上流动的幽蓝纹路在惨白灯光下泛着冷光。
拾月站在标着 “潜行者” 的舱体前，指尖划过冰凉的外壳，触感像摸到 11.2 版本 “卡雷什的残影” 资料片中未激活的虚空凝结体 —— 那是种介于液体和固体之间的奇妙质感，带着微弱的震颤，仿佛有生命在里面呼吸。
“拾月先生，第七次调试准备就绪。”
穿白大褂的技术员推了推眼镜，平板上的数据流飞速滚动，“这次优化了狂徒贼的动作捕捉，特别是‘命运骰子’的触发体感，您可以试试用响指激活。”
拾月弯腰躺进舱体，薄荷味的营养液漫过锁骨时，他听见隔壁舱体传来嘎嘣的哀嚎：“卧槽！
这板甲幻化卡肋骨了！
你们就不能按我 8.3 版本的‘风暴熔炉’体型定制吗？”
“稍等，正在调整模型碰撞体积。”
技术员的声音带着无奈。
拾月笑了笑。
8.3 版本 “恩佐斯的幻象” 里，嘎嘣的惩戒骑总爱穿那套宽 30% 的板甲，打团本时总被 BOSS 的 AOE 技能刮到，却死活不肯换 —— 用他的话说，“圣光需要足够的铠甲来彰显威严”。
那时两人固定组刷坐骑，从奥杜尔的 “观察者奥尔加隆” 到纳斯利亚堡的 “德纳修斯大帝”，嘎嘣的输出循环从 “十字军打击乱放” 练到 “审判 + 神圣风暴” 的完美衔接，却总抱怨键盘限制了他 “圣光灌注时的挥砍力度”。
“神经锚定开始。”
机械音在舱内响起，后颈的接驳点传来蚂蚁叮咬般的刺痛。
这是全感技术的核心步骤，通过 72 根纳米探针将意识与游戏角色同步，理论误差不超过 0.3 秒。
拾月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 8.3 版本杀 “腐蚀者恩佐斯” 的那个凌晨 —— 团里三个治疗掉线，他只剩 3% 血量，咬着牙打了个响指，命运骰子掷出 “双倍伤害 + 免疫控制”，和嘎嘣的残血圣骑硬是靠极限操作拿了服务器第三的首杀。
“痛觉敏感度默认 50%，是否调整？”
“保持默认。”
拾月说。
50% 的痛觉是他的底线，既能保留战斗的刺激，又不会让神经过载。
舱门缓缓合上，幽蓝纹路突然加速流动，像被惊扰的鱼群。
拾月的视线逐渐模糊，全息投影在眼前展开《卡雷什的残影》的登录界面 —— 破碎的艾泽拉斯星轨下，狂徒贼的金色骰子悬在半空，六面符文轮流亮起 “双倍伤害虚空侵蚀星魂净化”。
他指尖点向 “进入游戏”，却在触碰到界面的瞬间，看到骰子的一面突然扭曲，浮现出张模糊的人脸，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
“检测到异常神经波动，是否继续登录？”
机械音出现了杂音，像隔着水说话。
拾月的心脏猛地收缩。
这不是正常的 BUG。
他试图抬手按 “取消”，现实中的手臂却像陷在泥里，只有游戏内的虚拟手掌在界面上抽搐。
暗紫色的雾从骰子纹路里渗出来，顺着投影蔓延，舱体的营养液突然沸腾，烫得他喉咙发紧。
“欢迎回来，赌徒……”沙哑又娇媚的声音钻进耳蜗，不是通过听觉神经，而是首接在脑海里炸开。
拾月猛地睁眼，看到舱壁的幽蓝纹路正在褪色，被暗紫色取代，形成和 11.2 版本 “萨拉塔斯的黑暗低语” 同款的符文 —— 那些扭曲的线条像毒蛇，正顺着舱体爬向他的脸颊。
“什么b动静……”拾月的思考还未开始，便被疼痛打破。
“警告！
神经同步率跌破 85%！”
技术员的惊呼声隔着舱壁传来，带着电流杂音，“拾月先生，能听到吗？
我们要强制中断了！”
剧痛在这时炸开。
不是游戏内的模拟痛觉，而是源自现实神经的撕裂感，仿佛有人拿着钝刀在割他的意识。
拾月想尖叫，喉咙却像被灌满水泥，只能眼睁睁看着虚拟角色 “拾月” 自动生成：小麦色皮肤是他自定义的野外肤色，左手虎口有道虚拟疤痕（复刻他现实中切菜的伤口），腰间的金色骰子饰品正随着 “呼吸” 轻轻起伏。
角色创建完成，职业：潜行者（狂徒专精），等级 1登录地点：法力熔炉：欧米伽（卡雷什星球）场景加载的瞬间，他摔在块滚烫的金属板上。
硫磺和臭氧混合的气味呛得他咳嗽，睁眼时，暗紫色的虚空风暴正在头顶翻滚，断裂的泰坦造物像枯骨般刺向铅灰色的天空。
不远处的石缝里，三具虚灵尸体蜷缩着，绿色的血液在地面汇成小溪，遇空气后凝结成菱形晶体，折射出诡异的光 —— 和 11.2 版本 “法力熔炉：欧米伽” 的虚灵血液特效一模一样，却真实得可怕，连晶体边缘的毛刺都清晰可见。
“这不是闪金镇……” 拾月撑起身，掌心的皮肤被金属板烫得发红。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骨节分明，指缝里沾着虚拟的 “油污”，和他 8.3 版本扒窃虚灵时的手部模型完全一致。
腰间的双剑随着动作轻晃，金属碰撞声清脆得不像音效，更像现实中敲击铁器的共鸣。
他试着调出系统菜单，界面边缘却在疯狂闪烁红光，登出按钮是灰色的，下面标着行不断跳动的小字：设备连接异常（代码：739）。
更诡异的是，他能 “看到” 现实中的景象 —— 银色舱体的观察窗上，裂纹正从右上角往中心爬，技术员的脸贴在玻璃上，嘴型在说 “别紧张”，但眼神里的恐慌藏不住。
“怎么回事？”
拾月摸向腰间的骰子饰品，指尖刚触碰到金属，饰品突然发烫，虚空风暴里传来震耳的咆哮。
地面剧烈震动，脚边的裂缝中钻出暗紫色的触须，像毒蛇般吐着信子，面板上弹出行猩红的提示，字体边缘还在滴落虚拟的 “血珠”：诸界吞噬者迪门修斯苏醒倒计时：10 分钟拾月的瞳孔骤缩。
迪门修斯 ——11.2 版本 “法力熔炉：欧米伽” 的最终 BOSS，设定为虚空大君，拥有吞噬星球的力量，其体型堪比暴风城。
根据 11.2 版本的剧情，虚灵试图在卡雷什星球的法力熔炉中复活他，而玩家需要使用 “雷什裹布” 神器才能进入副本。
触须扫过虚灵尸体的瞬间，尸体突然抽搐起来。
绿色的眼睛重新亮起，虹膜里布满血丝，僵硬地转动脖颈，关节处发出 “咔哒” 声 —— 像生锈的合页在摩擦。
它们头顶的等级显示为 8 级，生命值 200，名称栏标着被腐蚀的虚灵，下面还有行红色小字：迪门修斯的恩赐：伤害 + 30%。
“操。”
拾月拔起双剑，左手短剑在前，右手长剑横在身侧，这是他 8.3 版本应对群怪的标准起手式。
金属出鞘的 “噌” 声在废墟里回荡，剑刃映出他自己的脸 —— 熟悉的轮廓，却带着种陌生的紧绷，眼下的黑眼圈是他熬了三个通宵改设计图的证明，连毛孔里的油脂都被全感技术精准还原。
第一只虚灵扑上来时，他侧身翻滚躲开，动作流畅得不像刚登录的 1 级号。
这是肌肉记忆的力量 ——8.3 版本刷了两千次 “尼奥罗萨” 的本能，让他在落地瞬间就调整好了重心，左手短剑精准刺向虚灵的咽喉。
使用技能 “影袭”，对目标造成 12 点伤害绿色血液喷溅在脸上，带着铁锈和腐烂海藻混合的怪味。
拾月的胃里一阵翻涌，这真实感远超 VR 设备的模拟，他甚至能感觉到剑刃切开软骨的阻力变化，以及血液溅在皮肤上的黏腻触感。
虚灵发出尖锐的嘶鸣，挥舞能量杖砸来。
杖头凝聚的暗紫色光球里，能看到细小的虚空触须在蠕动。
拾月后仰避开，右手长剑顺势横扫，划出道金色的弧光 —— 这是狂徒贼的 “斩击”，在全感模式下，动作幅度首接影响伤害范围。
他刻意加大了挥剑力度，剑刃切开空气时甚至带起风，吹动了地上的虚灵毛发。
使用技能 “斩击”，对目标造成 8 点伤害另外两只虚灵这时围了上来，能量杖同时指向他。
拾月被逼到金属板边缘，退无可退之际，腰间的骰子饰品突然炸开金光，自动悬浮在掌心 —— 不是他主动激活的，更像被虚空能量触发。
触发技能 “命运骰子”，随机效果：双倍伤害（持续 10 秒）金色的骰子虚影在他掌心旋转，六面符文轮流亮起，最终定格在 “双倍伤害” 上。
这场景和 8.3 版本一模一样，却多了层诡异的真实感 —— 骰子转动时带起的气流拂过指尖，符文的金光甚至有温度，像捧着颗小太阳。
“来得正好！”
拾月借着增益效果，双剑如风车般转动。
他故意卖了个破绽，引诱左侧的虚灵近身，同时右手长剑斜劈，左手短剑首刺右侧虚灵的眼睛 —— 这是他研究了三个月的 “双剑交叉” 连招，在 8.3 版本能稳定触发暴击。
影袭造成 24 点伤害（双倍伤害生效）斩击造成 16 点伤害（双倍伤害生效）绿色的血液溅满了他的皮甲，虚拟的布料吸饱液体后变得沉重，贴合皮肤的触感真实得可怕。
当最后一只虚灵倒在地上，化作绿色光点消散时，拾月的呼吸己经乱了，胸腔剧烈起伏，后颈的接驳点传来阵阵钝痛 —— 这是现实神经过载的征兆。
面板突然弹出串陌生的提示，金色的字体在眼前跳动，像烧红的烙铁：击杀被腐蚀的虚灵 ×3，“血魂契约” 激活永久生命值 + 3（当前 103/100）拾月愣住了。
生命值条的末端，三个金色的光点正在缓慢闪烁，像三枚钉死的图钉，将 “103/100” 这个不合理的数字钉在面板上。
他试着打开属性面板，“血魂契约” 的说明栏写着：唯一被动：击杀目标永久增加 1 点生命值，无上限，下面还有行淡灰色的小字，需要眯起眼睛才能看清：代价：虚空能量侵蚀度 1%（皮肤泰坦化进度 1%）低头时，他看见左手手背上，淡紫色的纹路正从指尖往手腕蔓延，像极了 8.3 版本 “虚空腐蚀” 的初期症状。
纹路覆盖的地方，皮肤有种金属般的冰凉感，和其他部位的温热形成鲜明对比。
现实中的警报声突然变得尖锐，透过神经连接，他能清晰地听到技术员的喊叫：“神经接驳率 72%！
快切断电源！
他的脑电波在和虚空能量共振！”
“共振？”
拾月的心脏沉了下去。
他终于明白哪里不对劲了 —— 全感舱的幽蓝纹路、虚拟角色的虚空侵蚀、迪门修斯的异常苏醒，甚至萨拉塔斯的低语，都在指向一个可怕的可能：这不是简单的设备故障。
虚空风暴的咆哮越来越近，地面的裂缝中钻出更多触须，像无数只手在抓他的脚踝。
拾月握紧双剑，看着面板上 103 点的生命值，突然想起 8.3 版本嘎嘣总说的那句话：“狂徒贼的字典里，从来没有‘认输’，只有‘赌一把’。”
他深吸一口气，屈起手指打了个响指。
金色的骰子在掌心再次旋转，六面符文映着他的眼睛，像在嘲笑，又像在期待。
全感舱的观察窗在这时彻底裂开，淡紫色的雾从缝隙里钻进去，缠绕上现实中他的手腕，与游戏内的虚空纹路完美重合。
这场赌局，从一开始就不止是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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