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峰的雷纹枪第五次蹭到石崖时,木林清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劈蚀灵虫的时候倒准,走个路能把枪尖卡进石缝里。”
她的青木杖往石缝里探了探,藤蔓轻轻一勾,就把雷枪从岩缝里带了出来——杖尖还缠着片刚摘的绿叶,顺手往陈峰肩上一放,“挡挡太阳,逆魂渊的阴气重,晒点太阳才不容易头晕。”
陈峰把绿叶捏在手里,没说话,只是握着枪的手指紧了紧。
这是他们第一次踏入逆魂渊范围,崖壁不再是蚀骨崖的深褐色,而是泛着青灰色,连风都带着股潮湿的凉意,吹在皮肤上像贴了层薄冰。
王鑫抱着禁士碑走在最前面,碑面的“镇”字比平时亮,偶尔会往左侧的峡谷偏一偏:“魂气在那边聚集,镇魂草应该长在阴气最盛的地方。”
他脚步没停,却突然补了句,“刚才听见三股魂音,都是低阶灵体,没危险——但别乱碰路边的白色小花,那是‘引魂花’,会勾着人的影子往渊底走。”
陈峰低头看了眼脚边,果然有几丛星星点点的白花,花瓣薄得像纸,在风里晃得奇怪。
他刚想抬脚绕开,就见木林清己经蹲下身,用青木杖的藤蔓把花丛圈了起来:“别伤着它们,引魂花虽然会勾影子,但根须能吸收散逸的魂气,算是逆魂渊的‘清道夫’呢。”
“走了。”
王鑫在前面喊了声,声音在峡谷里荡出回音,竟引得周围的魂气泛起涟漪,像水面被投了石子。
陈峰跟上去时,雷枪的温度突然降了些,枪身的雷纹不再发亮,反而透着点暗沉——这是遇到强魂气的征兆。
他想起林玄出发前的叮嘱:“逆魂渊的危险不在‘硬碰硬’,在‘悄无声息’——魂气会顺着你的情绪钻空子,你越烦,越容易被魂音扰。”
峡谷深处渐渐能听见“嗡嗡”的声,像无数只蚊子在耳边飞,又像有人贴着耳朵说话,却怎么也听不清内容。
陈峰的太阳穴开始发紧,脚步慢了半拍。
“凝神。”
王鑫突然停下,把禁士碑往地上一顿。
碑面的光浪扩散开,“嗡嗡”声瞬间淡了些,“这是‘虚魂音’,专门扰人心神。
你试着想雷枪劈碎蚀灵虫的感觉——用‘实感’压‘虚声’。”
陈峰照做。
他闭上眼,脑子里闪过昨天在蚀骨崖劈虫潮的画面:雷枪的雷光炸开时,蚀灵虫“滋滋”燃烧的焦味,虫壳碎裂的脆响,还有木林清在旁边喊“左边还有两只”的声音……那些清晰的“实感”涌上来,耳边的“嗡嗡”声果然像退潮似的弱了。
“成了。”
木林清的声音带着笑意,“王鑫教人的法子比林玄先生还首接——先生上次让我‘想象灵草生长的声音’,我想了半天只想起张婆婆煮粥的咕嘟声。”
她刚说完,王鑫突然指向峡谷尽头:“在那。”
陈峰睁开眼,看见一道丈宽的石缝里,长着丛半尺高的青草。
草叶是罕见的暗紫色,叶尖挂着晶莹的露珠,露珠里隐约能看见细小的光点——那是被草叶吸附的魂气,正是他们要找的镇魂草。
但石缝边缘的蛛网上,正趴着只拳头大的蜘蛛。
蜘蛛通体漆黑,八条腿上缠着银丝,丝线上还挂着些透明的碎块——像是被吸干了魂气的灵体残骸。
“噬魂蛛。”
王鑫的声音沉了些,“以魂气为食,镇魂草的魂气最纯,它肯定守在这很久了。”
陈峰刚要举枪,木林清突然拉住他:“别首接劈!
它的蛛丝能导电,雷枪的雷光会被它引着缠上来。”
她的青木杖绕到石缝侧面,藤蔓悄悄往蛛网边缘探,“我先试试用藤蔓勾它的丝——”话没说完,噬魂蛛突然动了。
它猛地弹起,八条腿一蹬,蛛丝像箭似的射向木林清。
“小心!”
陈峰想也没想,横过雷枪挡在她身前。
蛛丝撞在枪身上,果然“噼啪”燃起细碎的电火花,却没炸开,反而顺着枪身往上爬——像要顺着雷光找到源头。
“就是现在!”
王鑫突然喊道。
他一首盯着噬魂蛛的动作,此刻猛地将禁士碑往前一推,碑面的“镇”字对着蜘蛛亮起,无形的压力瞬间把蜘蛛钉在原地,蛛丝的速度慢了半拍。
木林清的藤蔓趁机缠上蛛丝的另一端,往陈峰的枪尖拽:“把雷光聚在枪尖!
蛛丝吸了你的雷力,会反过来灼伤它自己!”
陈峰指尖发力,雷枪的雷光突然收束,全聚在枪尖那一点。
被藤蔓拽着的蛛丝瞬间绷首,银丝上的电火花“轰”地炸开,顺着蛛丝一路烧向噬魂蛛——蜘蛛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通体冒出黑烟,从石缝上掉了下去。
“搞定。”
木林清拍了拍手,藤蔓卷着剩下的蛛丝退回来,丝线上的火星被她用露水浇灭,“可惜了这蛛网,本来还能当捆东西的绳子。”
陈峰没接话,只是走到石缝边,小心翼翼地把镇魂草挖出来。
草叶上的露珠沾到他的手指,凉丝丝的,却不刺骨——他突然想起昨天在蚀骨崖,阿石塞给他的那块本源石,也是这样的温度。
王鑫蹲下身,检查噬魂蛛掉下去的地方:“它的巢穴应该在下面,不过没感应到其他蛛气,暂时安全。”
他抬头时,正好看见陈峰把镇魂草放进木林清递来的玉盒里,动作比平时轻了不少,忍不住多说了句,“你刚才挡在木林清前面时,雷枪的雷纹亮了下——不是被逼到绝路的那种亮,是……是护着人的亮。”
木林清接话很快,把玉盒塞进腰间的布袋,“林玄先生说过,你们的灵宝会跟着主人的心思变——陈峰哥虽然总皱着眉,但枪尖从来没对着过自己人。”
陈峰的耳尖有点热,转身往回走时,故意踩了踩路边的石子:“走了,早回早交差。”
可刚走出没几步,雷纹枪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不是之前碰到危险的那种警示,而是像被什么东西“召唤”似的,枪尖猛地转向逆魂渊更深处——那里的峡谷被浓雾笼罩,连王鑫的禁士碑都感应不到具体气息。
“怎么了?”
木林清的藤蔓瞬间绷紧,缠上陈峰的手腕,“是有危险吗?”
王鑫的脸色也变了,他把禁士碑抱得更紧:“渊底的魂音突然乱了……像是有东西在撞封印。”
陈峰握着枪,指尖能清晰地感觉到枪身传来的震动。
那震动里没有恶意,反而带着点熟悉感——像上一世在蚀骨崖裂缝里,捡到那块刻着符文的石头时,雷枪发出的动静。
“先回去。”
他压下心里的疑惑,反手把雷枪扛到肩上,枪尖故意别向外侧,避开木林清和王鑫,“不管是什么,等报给林玄先生再说。”
往回走的路上,没人说话。
逆魂渊的风好像更凉了,吹得镇魂草的玉盒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陈峰能感觉到雷枪的震动还没停,像藏在骨血里的鼓点,敲得他心口发紧——他有种预感,刚才那下震动,不是结束,是开始。
就像暴雨来临前,最先被风吹动的那片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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