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夏第一次正式和林暮见面是在图书馆,那天桑夏太烦周聪,就找图书馆最偏僻的角落里躲清静。
阳光透过窗外的梧桐树照在林暮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漂浮的微尘在光束里起舞,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深蓝色衬衫,双手修长干净,翻看着书籍。
他眉宇间透着一丝忧郁,微风拂动,刘海的碎发轻轻地随风摇动。
经济系的林暮,全国大学生经济论坛一等奖的获得者,桑夏听过他的名字,在获奖视频里,在同学的议论里,在老师的夸赞里,却从没真正和他打过照面。
“同学,这本参考书能借我看一下吗?”
桑夏放轻声音,走到林暮旁边。
林暮抬头,桑夏这才看清他的脸,他的眼睛明亮动人,像是黑夜里的星星,桑夏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
“这书......有些旧了。
图书馆东区也有,是新版的。”
林暮的声音低沉,他的指尖轻轻蹭过书页边缘,纸张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在安静中格外清晰。
桑夏笑着首接拉开他旁边的椅子坐下:“我就喜欢旧书。”
林暮的睫毛微微垂下,那片阴影便跟着悄悄蔓延。
桑夏注意到他的左手腕被护腕护住,内侧隐约露出一道伤口,像是被什么锐器划伤的。
“夏夏!
原来你在这儿!
教授找你半天了。”
周聪的声音从书架后传来,带着刻意压低的语调,桑夏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周聪用手势拉住嘴巴点头回应。
林暮合上书站起身,明明比桑夏高出大半个头,却透着一种破碎感。
“你还没有说借不借我呢?”
桑夏拉住林暮衣袖的动作让他连忙退后一步。
“书留给你。”
他把书推到桑夏面前,转身时衣角擦过桌沿。
周聪用手在桑夏面前挥了挥,眉头微微皱起:“还看?”
他顺着桑夏视线望去,“那小子谁啊?
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周聪微微眯眼,看着林暮的背影消失不见。
桑夏没理周聪,坐下来翻开那本书籍,发现扉页上用笔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批注,字迹工整清秀。
桑夏随手拨了一下书,从书里掉出一张便利店的小票,一盒止痛药,一袋面包,上面还有便利店的名字。
桑夏小心地把小票夹回书里,心脏却跳得厉害,像涨潮时分的海浪一遍遍漫上沙滩,那是她从未有过的感觉。
周聪一把抢过书,酸酸地说道:“这字也太丑了,还没有小爷我一半好看。”
桑夏抬起眼皮扫了他半秒,伸出手摊开,周聪就乖乖地把书还给她了。
桑夏猛然想起下周的辩论赛好像有林暮......桑夏有些兴奋地说道:“周聪,下周的辩论赛,我要参加。”
“那种无聊的活动……”周聪的眉毛突然跳了一下,他猛然想起下周的辩论赛,“等等!
刚才那小子是不是那个......”死脑!
快想。
他卡壳了,死活想不起名字。
“林暮。”
桑夏的声音传入周聪耳朵里。
有时候不怪那惊鸿一瞥,心动的开始总是荒谬得毫无道理,只是一阵风过,一粒尘落,而她的世界己天翻地覆。
从此以后,所有关于心动的比喻都有了具体的模样。
辩论赛那天,桑夏特意穿了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
林暮作为代表坐在台上,他的辩论词犀利,把对手驳得哑口无言。
台下掌声雷动时,桑夏看到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左手腕上的疤痕。
桑夏在自由提问环节站起来:“林学弟的观点很精彩,但您似乎忽略了情感因素。”
全场安静下来。
林暮的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桑夏身上,他沉默了一瞬再次看向桑夏说道:“情感是奢侈品。”
这个回答,像是给桑夏的答案,也像是给自己的。
自从图书馆偶遇后,林暮就“偶遇”桑夏的次数愈来愈多,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女生的来意。
林暮每次鼓起勇气想靠近时,都会被自己卑微的念头绊住脚步,她身边围绕着那么多星星,他又算什么呢?
连喜欢都显得那么不合时宜。
她那么明亮耀眼,他又拿什么靠近她呢?
比赛结束后,桑夏在走廊拦住他:“我不是来辩论的。”
桑夏从包里拿出借的书籍继续说道:“你的批注比老师讲的还有意思,能教我吗?”
阳光从走廊的窗户斜射进来,照在林暮微微泛红的耳尖上。
他张了张嘴,还没想好说什么,一个娇小的身影突然插进桑夏和林暮之间。
“暮哥,该去打工了。”
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连衣裙,头发扎成一个朴素的马尾,手里拎着手工帆布袋。
她警惕地看了桑夏一眼,桑夏注意到她手腕上戴着一根褪色的红绳,和林暮左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我叫杜诗诗。”
她朝桑夏挥了挥手,语气甜美,“你有事找暮哥的话,可以等晚上八点后,他在学校西区便利店值夜班。”
桑夏突然觉得杜诗诗这个女生挺有意思的,刚才那一瞬间的敌意,桑夏确定没有察觉错误,现在又好心提醒她?
林暮皱起眉:“诗诗......”桑夏挥了挥手:“行,我知道了。”
“走吧,要迟到了。”
杜诗诗拽了拽他的袖子,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千百次,桑夏看着他们走远的背影首到消失不见。
周聪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桑夏身后:“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
“你有意见?”
桑夏看着周聪。
“我去!
还真看上了?”
周聪不淡定了。
“少打听。”
桑夏从包里拿出太阳帽和墨镜。
周聪嗤笑着:“那小子住在城西区,他爸在他15岁的时候抛弃了他和他妈,那时候他妈刚才查出得了癌症,后来没几年就去世了。”
“你调查他?”
“夏夏,我只是正常的了解。
再说我也可以为你...变穷的。”
周聪嘴角是微笑的,眼底半点笑意都没有了。
桑夏拍开周聪的手,转身就走。
“桑夏,你是什么人他是什么人?
别犯傻了!”
周聪的声音追在身后,“桑夏!
你等着,我迟早让你看清现实!”
周聪紧握着拳头,首到桑夏消失在他的视线里,他才缓缓地靠在墙壁上。
他怎么会不明白,桑夏看林暮的眼神,和他看向桑夏的眼神那么相似。
那一刻,周聪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像是有什么在从他生命里慢慢消失。
命运就是这般的造化弄人,将最珍贵的随手赠予不懂珍惜的人,又将真心渴求的永远搁置触不可及。
他们就这样紧握着不属于自己的执念,却对近在咫尺的幸福视而不见。
那些得不到的,在回忆里被反复美化;而拥有的,却在日复一日中褪了颜色。
那天晚上九点,桑夏特意去西区便利店买水。
推门进去时,风铃清脆地响了一声。
林暮正在整理货架,头也不抬:“欢迎光临。”
等林暮抬起头的时候:“请问您有......”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桑夏穿着Chanel,站在摆满商品的货架前冲林暮微笑:“来买你的时间,一小时多少钱?”
林暮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别开这种玩笑。”
桑夏从钱包里抽出一叠钞票放在收银台上:“不是玩笑,教我经济学,我按家教市场最高时薪算。”
桑夏继续说道:“还是说你不行,教不了我?”
关东煮的骨汤在格子里咕嘟冒泡,水汽氤氲,在冷气十足的便利店里,寒气与热气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为什么找我?”
林暮放下货物,只觉得指尖有些凉。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喜欢就找。”
林暮只觉得"轰"的一声,血液全往头顶冲,耳尖红得能滴血,一种手足无措感觉袭来。
“你的笔记思路我很喜欢,所以可以教我了吗?
哦,对了,我叫桑夏。”
桑夏伸出手。
“林暮。”
林暮并没有握手而是转身继续整理货物来掩藏这一刻的慌乱。
时间匆匆流逝,桑夏还站在那里,林暮终于开口说道:“周六下午三点,自习室。”
桑夏笑了,把钞票推过去:“这是订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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