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早晨七点,许安安己经醒了第三次。
她盯着天花板,听着窗外渐亮的晨光里偶尔传来几声鸟鸣。
床头的闹钟还没响,但她己经睡不着了。
昨晚她翻来覆去,脑海里全是今天要补习的画面——他会坐在哪里?
会和她说话吗?
会记得她就是那天早上打翻豆浆的女生吗?
她翻身下床,拉开衣柜,手指在一排衣服间犹豫不决。
最终选了一件浅蓝色的棉麻衬衫和白色牛仔裤——清爽,简单,不会太刻意。
镜子前,她扎起马尾,又放下,最后决定把头发松松地挽在耳后。
"自然一点,"她对自己说,"就像平时一样。
"厨房里,母亲正在准备水果和茶点。
"安安,你今天起这么早?
"李老师抬头看了她一眼,"陈言蹊九点才来。
""我……我想先复习一下。
"许安安低头倒了杯水,掩饰自己微微发烫的脸。
八点五十分,门铃响了。
许安安正在书房整理笔记,听到铃声的瞬间,她的钢笔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蓝线。
"来了!
"母亲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许安安深吸一口气,慢慢合上笔记本。
她听见门打开的声音,听见母亲温和的问候,然后——"李老师好,我是陈言蹊。
"那个声音比平时在操场听到的更加清晰,更加近。
许安安站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捏紧了衣角。
她走到客厅时,看见陈言蹊站在门口,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黑色运动裤,头发似乎刚洗过,还带着微微的湿气。
阳光从阳台照进来,落在他肩膀上,勾勒出一圈淡淡的金边。
"这是安安,我女儿,"李老师笑着介绍,"你们应该在学校见过。
"陈言蹊的目光转向她,忽然笑了:"当然见过。
"许安安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记得。
书房里,李老师安排两人坐在长桌的两侧,自己坐在中间。
"今天我们主要讲三角函数,"李老师摊开教材,"言蹊,你先把上次的作业拿出来。
"陈言蹊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皱巴巴的练习册,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可能错得有点多。
"许安安偷偷瞥了一眼,发现上面满是红叉,页边还画着几个小小的篮球涂鸦。
"安安数学很好,"李老师对陈言蹊说,"有不懂的也可以问她。
"许安安立刻低下头,假装整理自己的笔记,却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她身上。
"那就拜托了。
"陈言蹊的声音带着笑意。
她的耳尖悄悄红了。
补习开始二十分钟后,许安安己经记住了关于陈言蹊的三个新细节:1. 他思考时会用笔尾轻轻敲打太阳穴,频率像秒针一样精确;2. 他解不出题时会无意识地咬下唇,留下浅浅的齿痕;3. 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青柠混着雪松的气息,不是香水,可能是沐浴露。
补习进行到一半时,李老师接到学校电话,暂时去了阳台。
书房里只剩下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许安安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习题上,却总是不自觉地注意到陈言蹊的一举一动——他思考时会无意识地转笔,遇到难题时会轻轻皱眉,解出答案时会松一口气,然后偷偷瞄一眼她的进度。
"你要不要吃糖?
"他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
许安安抬头,看见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绿色的包装纸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谢谢。
"她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
那一瞬间,她几乎要缩回手,但还是忍住了。
糖纸撕开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许安安把糖含进嘴里,清凉的薄荷味立刻在舌尖蔓延,冲淡了她胸腔里那股莫名的燥热。
"你喜欢薄荷味?
"她小声问。
"嗯,"陈言蹊笑了笑,"打球的时候含一颗,感觉呼吸都顺畅了。
"许安安默默记下这个细节,想着下次去便利店要多买一些这个牌子的薄荷糖。
李老师回来时,两人己经各自写完了半张卷子。
"言蹊,这道题你再想想,"李老师指着其中一道题,"安安,你帮他看看步骤哪里有问题。
"许安安犹豫了一下,慢慢把椅子往他那边挪了一点。
"这里,"她指着他的计算过程,声音比平时低,"公式用错了,应该用余弦定理。
"陈言蹊凑近了一些,发梢擦过她的脸颊,带着淡淡的洗发水香气。
"啊,真的,"他恍然大悟,"我就说怎么算不出来。
"他低头修改时,膝盖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膝盖。
那一瞬间,许安安整个人僵住了。
温热,短暂,却无比清晰的触碰。
她猛地缩回腿,却不小心撞到了桌子,水杯里的柠檬水晃了晃,差点洒出来。
"抱歉。
"陈言蹊立刻往后退了一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没、没事。
"许安安低头,假装整理卷子,却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不像话。
补习结束时,李老师去厨房准备水果。
许安安收拾着桌上的笔记,听见陈言蹊突然说:"你睫毛好长啊。
"她手一抖,整杯柠檬水打翻在桌上。
"对不起!
"她慌乱地抓起纸巾去擦,水却己经浸湿了半张卷子。
陈言蹊赶紧帮忙,两人的手在湿漉漉的桌面上碰在一起。
"没关系,"他抽了几张纸递给她,眼里带着笑意,"反正这张卷子我也做得很烂。
"许安安接过纸巾,发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发抖。
他为什么要突然说这个?
他是不是注意到了她一首在偷看他?
还是说……这只是随口一句无心的话?
送走陈言蹊后,许安安回到房间,整个人瘫在床上。
书桌上,那颗薄荷糖的绿色包装纸还躺在那里,像一个小小的秘密。
她翻出那本浅蓝色封面的笔记本,在新的一页写下:2018年10月13日,晴今天我吃了他给的薄荷糖。
他说我的睫毛很长。
我的膝盖碰到了他的膝盖,很烫。
写完后,她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然后慢慢把脸埋进枕头里。
窗外,夕阳西沉,最后一缕阳光落在她的书桌上,照亮了那颗被遗忘的、己经微微融化的薄荷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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