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测队的脚步声在店里回荡了近半小时,陆知衍没再多说一句话,只偶尔低声和助理交代几句“承重墙位置管线走向”,声音隔着距离传来,冷得像他身上那件深色风衣。
苏晚蹲在吧台后假装清点存货,指尖划过一排排玻璃糖罐,罐子反射出的光里,能看见他弯腰测量的背影。
五年不见,他连握卷尺的姿势都变了——以前在画室替她量画纸时,总爱用指节敲敲她的额头,说“苏晚晚,你再走神,画框就要裁歪了”。
“苏小姐,”一个年轻助理拿着登记表走过来,“麻烦在这里签个字确认勘测完成。”
苏晚接过笔,笔尖悬在纸上顿了顿。
表格顶端印着设计公司的名字:“知衍建筑设计事务所”。
知衍。
她指尖微颤,落下名字时,“苏晚”两个字的笔画都有些发飘。
原来他真的自己开了公司,当年那个说“建筑是冰冷的钢筋水泥,不如你的画温暖”的少年,终究还是一头扎进了他曾半开玩笑说“没情趣”的行业里。
陆知衍这时走了过来,手里拿着平板,屏幕上是街区的初步规划图。
他视线落在签名上,喉结动了动:“店铺结构比较特殊,后续可能需要多次沟通改造细节。”
“沟通就不必了。”
苏晚把笔递回去,语气尽量平淡,“有问题让物业转达就行。”
她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
五年前那场分手像块没化透的冰,冻在心底最深处,如今他一出现,就带着寒意往她骨头缝里钻。
陆知衍没接话,目光扫过靠窗的小桌——那是他们以前常坐的位置,他画图,她做甜点,阳光透过梧桐叶落在他的图纸上,她总爱趁他不注意,在他草稿背面画个歪歪扭扭的小人。
“这家店……开了三年?”
他忽然问。
苏晚一愣,随即点头:“嗯。”
“挺好。”
他说,语气听不出情绪,转身时却轻轻碰了下桌角,像是在确认什么。
等人都走了,苏晚才脱力般靠在吧台上。
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下来,路灯亮起,在地上投下暖黄的光晕。
她走到窗边,看着陆知衍的车汇入街角的车流,尾灯像颗迅速消失的红点。
手机响了,是闺蜜林薇打来的。
“晚晚,听说你们那条街要改造了?
我哥公司接的项目,他说设计负责人叫陆知衍……是不是那个陆知衍啊?”
苏晚捏着手机的手指泛白:“是他。”
“我靠!”
林薇在那头咋咋呼呼,“这什么狗血缘分!
他当年跟你提分手,转头就出国读建筑,我还以为他早把你忘了……薇薇。”
苏晚打断她,声音有些哑,“都过去了。”
“过去个屁!”
林薇恨铁不成钢,“当年他说你妈找过他,说你们门不当户不对,让他别耽误你。
可你妈明明那时候在住院,根本没出过医院!
这事儿肯定有问题!”
五年前的误会像根刺,被林薇一提,又开始隐隐作痛。
苏晚闭了闭眼:“也许吧。
但现在说这些,没意义了。”
挂了电话,店里静得能听见冰箱运行的嗡鸣。
苏晚走到操作间,打开冰柜,里面放着一盒没吃完的朗姆酒提子冰。
那是陆知衍以前最爱吃的,她今天下午做新品时,鬼使神差多做了一份。
她拿出来,用勺子挖了一块塞进嘴里。
冰碴子混着酒的辛辣在舌尖炸开,冻得她眼眶发酸。
原来有些味道,和有些人一样,就算隔了五年,余温未凉,却也再难入口了。
正怔忡着,手机又亮了,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明天上午十点,我在店里等你,谈改造细节。
——陆知衍”苏晚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手指悬在删除键上,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
窗外的梧桐叶还在落,夜色渐浓,而有些该来的,似乎躲不掉了。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