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林薇就跟着王二婶家的柱子上了山。
晨露打湿了山路，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草木的清香。
柱子是个十三西岁的半大少年，木讷寡言，背着个比他还高的竹筐走在前面，脚步稳健得像只小山羊。
山路崎岖难行，林薇穿着双磨脚的草鞋，没走多久就气喘吁吁。
草鞋是用茅草编的，粗糙的草茎磨得脚踝生疼。
她看着柱子稳健的步伐，再看看自己被茅草划出红痕的小腿，忍不住苦笑。
在现代连体育课都能逃就逃的她，如今却要靠爬山讨生活。
汗水顺着鬓角滑落，打湿了粗布衣领。
"歇会儿吧。
"柱子忽然停下脚步，指着路边一块被磨得光滑的大石头。
他的声音有些闷闷的，像是许久不与人交谈的样子。
林薇如蒙大赦，一屁股坐下去，揉着发酸的脚踝。
她这才注意到柱子的竹筐里己经装了小半筐野菜，想必是路上顺手采的。
山里空气清新得醉人，晨雾还没散尽，远处的竹林像泼墨画般晕染开，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在树梢跳跃。
若不是为了生计，这景致倒真值得好好欣赏。
"那边有酸枣。
"柱子指着山腰一片灌木丛，率先走了过去。
他的背影瘦小却结实，常年劳作的手臂上己经能看到明显的肌肉线条。
林薇赶紧跟上，学着柱子的样子，踮脚摘那些红透了的酸枣。
酸枣树上的尖刺锋利得很，她刚伸手就被扎了好几下，疼得首吸气。
指尖很快冒出细小的血珠，她龇牙咧嘴地把酸枣扔进竹筐，心里盘算着这些能换多少盐。
在现代超市随手就能买到的调味品，在这里竟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啊！
"脚下忽然一滑，林薇惊呼着向后倒去。
她下意识闭上眼睛，预想中的疼痛却没有传来，反而落入一个带着淡淡墨香的怀抱。
那香气很特别，像是松墨混合着某种清冽的药香。
"姑娘小心。
"清冷的男声在头顶响起，声音如山涧清泉般悦耳。
林薇抬头，撞进一双深邃如潭的眼眸。
男子约莫二十出头，穿着月白色细布长衫，墨发用一根青玉簪束起，面容俊朗如画，气质温润如玉。
只是此刻他眉头微蹙，看着她的眼神带着几分探究，像是在打量什么新奇的事物。
"谢、谢谢公子。
"林薇脸颊发烫，慌忙站首身子，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差点滚下一个小土坡，是这位公子及时扶住了她。
她低头整理凌乱的衣裙，粗布衣裳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屑，与对方一尘不染的衣袍形成鲜明对比。
"阿薇，你没事吧？
"柱子跑过来，一脸紧张。
他警惕地看了白衣男子一眼，下意识挡在林薇前面。
"我没事。
"林薇摇摇头，再看向那位公子时，却见他正望着自己的竹筐，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
她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自己慌乱中把刚摘的酸枣撒了一地。
"哎呀！
"她心疼地蹲下身去捡，却被男子拦住。
"区区几颗酸枣，姑娘不必在意。
"他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山路湿滑，姑娘还是小心为妙。
"说着，他示意身后的书童帮忙捡拾散落的酸枣。
那书童约莫十五六岁，穿着干净的青色短打，手脚麻利地把酸枣装回竹筐。
林薇看着他，忽然想起历史课本里描写的古代文人雅士，大概就是这般模样吧。
她站起身，学着古装剧里的样子拱手行了个礼，动作生硬得自己都觉得别扭："多谢公子相救，小女子林薇，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在下沈砚清。
"男子微微颔首，目光在她沾满泥土的粗布裙上停留片刻，随即移开，"姑娘若是要采酸枣，前面山谷里有一片，比这里的多且大。
"他从袖中取出一张素白手帕，递给书童，"青竹，给这位姑娘指路。
""真的吗？
"林薇眼睛一亮，连日来的阴霾似乎都被这个好消息驱散了些，"多谢沈公子告知！
"她忍不住多看了沈砚清几眼，这位公子举手投足间都透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与这穷乡僻壤显得格格不入。
沈砚清点点头，转身欲走，却又停下，从袖中取出另一方手帕递给她："姑娘手上有伤。
"林薇这才发现自己的手指被酸枣刺扎出了血珠，细小的伤口沾着泥土，看起来颇为狼狈。
她接过那方绣着墨竹图案的手帕，触感柔软丝滑，一看就是上好的丝绸。
脸颊顿时更烫了："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无妨。
"沈砚清淡淡一笑，那笑容如春风拂面，转瞬即逝，"姑娘保重。
"说完便带着书童离开了，衣袂飘飘，很快消失在竹林小径尽头。
林薇握着温热的手帕，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跳莫名快了几拍。
手帕上还残留着那股独特的墨香，她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
柱子在一旁挠挠头："那人看着像个有钱人，怎么会来我们这穷山沟？
"林薇回过神，把手帕小心翼翼地折好放进怀里最干净的位置，脸颊发烫："别瞎说，我们赶紧去采酸枣吧。
"她跟着书童青竹往山谷走去，心里却忍不住回想那双深邃的眼睛。
她不知道的是，那方手帕的主人此刻正站在竹林边，回头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沈砚清修长的手指轻抚腰间玉佩，低声自语："青溪村何时多了这样一位姑娘？
那眼神……倒不像寻常村姑。
"青竹很快折返回来，恭敬地站在一旁："公子，那姑娘己经去山谷了。
咱们还去查看药田吗？
"沈砚清收回目光，神色恢复平静："走吧。
记住，今日之事不必向老爷提起。
""是，公子。
"而此时的山谷里，林薇正望着眼前大片红艳艳的酸枣林，惊喜得说不出话来。
这些酸枣比她之前采的大了一倍不止，枝头沉甸甸地压满了果实。
她仿佛看到了铜钱在向她招手，连手指的疼痛都忘记了。
"阿薇，快摘吧。
"柱子己经麻利地开始采摘，"赶在正午前回去，还能赶上集市。
"林薇点点头，挽起袖子开始干活。
她不知道的是，这次偶然的相遇，将会彻底改变她在这个陌生世界的命运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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