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的龟甲护盾接住“钢铁凤凰”残骸的瞬间，李天感觉整条胳膊都麻了——就像徒手接住从十楼掉下来的冰箱，震得骨头缝里都在响。
苏晓晓的全息眼镜上，同步率曲线像心电图一样疯狂跳动，红得快要烧起来。
“老墨”的警报声快把驾驶舱顶掀了：“反应堆温度920℃！
再降不下来就要炸成烟花了！
建议立刻把那堆破铁扔下去——赵磊说过，别为不值得的人浪费能量。”
李天没听，反而加大了能量输出。
龟甲护盾的纹路亮起红光，像块烧红的铁板，慢慢把“钢铁凤凰”的残骸往海面上推。
“苏晓晓，算一下它的重心位置，”他咬着牙说，“我们得让它平稳着陆，不然砸在基地上，又得听王胖子念叨半年。”
苏晓晓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翻飞，全息图上立刻标出三个红点：“左翼残骸比右翼重30%，重心偏左1.2米，需要……”她突然顿住，看着李天的侧脸，“前辈，你的传导服肩膀位置红透了，再撑下去神经会受损的。”
“少废话，报参数。”
李天盯着前方，海面上的“钻地双头蛇”正绕着机甲转圈，像在打量这块难啃的骨头。
最终，“钢铁凤凰”的残骸被平稳放在基地的备用停机坪上，只是“玄武”的左肩甲被压瘪了一块，像被人打了一拳的淤青。
李天喘着粗气，感觉喉咙里发甜——刚才那一下，震得他差点吐血。
“怪兽跑了！”
苏晓晓突然指着雷达，两只红点正在往太平洋裂缝的方向退，“它们好像……怕了？”
“不是怕，是在等援军。”
李天操控机甲收回护盾，“五级怪兽不会单独行动，刚才这两只只是前锋。”
他说得没错。
三小时后，基地的卫星传来图像：太平洋裂缝附近聚集了至少十只怪兽，像在开会，其中有只体型特别大的，背部的骨刺首插云霄，像座移动的小山。
“是‘裂地君王’。”
王胖子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发颤，“六级怪兽，五年前在悉尼港毁掉了半个城市，后来突然消失了，没想到躲在裂缝里进化了。”
李天看着图像，突然想起赵磊的同步日志里写过：“六级以上的怪兽有智慧，会指挥族群，就像……人类的将军。”
“玄武”回港检修时，李天在它的脚印坑里发现了个有趣的东西——“钢铁凤凰”驾驶员的逃生舱，卡在块礁石缝里，舱门还关着，像个不敢见人的缩头乌龟。
他把逃生舱拖出来，敲了敲舱门：“出来吧，再躲着，我就让老墨往里面灌怪兽酸液——放心，稀释过的，只会让你衣服破几个洞，不会伤着肉。”
舱门“咔哒”一声开了，滚出来个金发碧眼的小伙子，军装皱得像咸菜干，脸上还有道划伤，却梗着脖子：“我是欧洲战区‘钢铁凤凰’小队队长杰森，你们无权扣押我！”
李天掏出铁妞给的那片怪兽鳞片，对着阳光晃了晃，鳞片反射的光斑正好照在杰森脸上：“知道这是什么吗？
‘酸蚀蠕虫’的鳞片，能把你的飞行靴融成塑料汤。
现在，给我解释下，为什么要朝我们开炮？”
杰森的脸瞬间白了，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实情：欧洲战区的高层怀疑“玄武”的反应堆技术是偷的他们的，让他来“抢点样本”，没想到遇上怪兽，还差点把自己玩死。
“抢技术？”
李天笑了，捡起块“玄武”掉落的装甲碎片，“知道这是什么做的吗？
‘深海锰结核’提炼的合金，比你们的钛合金硬三倍，全世界只有中国东海有这矿脉——你们那点技术，我们还看不上。”
苏晓晓蹲在旁边，用树枝在弹坑里画怪兽的骨骼图，突然抬头：“杰森队长，你们的‘钢铁凤凰’用的是‘反重力引擎’吧？
刚才坠落时，引擎的尾焰颜色偏黄，说明冷却液里的‘氦-3’纯度不够，下次可以试试加5%的海水过滤液，能提升10%的稳定性。”
杰森愣住了，半天没说话。
这丫头居然只看尾焰颜色，就看出了引擎的问题？
“下午茶时间到！”
王胖子提着个保温桶跑过来，里面是他亲手煮的面条，还卧了两个荷包蛋，“刚从‘钢铁凤凰’的黑匣子里看到，你们刚才救了他们小队的三个人——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你俩就成‘国际英雄’了。”
李天没兴趣当英雄，他更关心面条里的荷包蛋——王胖子的厨艺五年没长进，蛋煎得焦黑，像块煤球。
苏晓晓却吃得很香，还拿出个小本子记着什么：“原来实战中的怪兽撤退路线和资料里的偏差20%，下次得修正这个参数。”
杰森看着他们，突然站起来，对着李天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对不起，是我判断失误。
如果需要帮忙，‘钢铁凤凰’剩下的两架机甲随时待命。”
李天挥挥手，让他赶紧走——他怕再看下去，会忍不住把煤球荷包蛋扣在这小子头上。
接下来的几天，东海基地进入一级戒备状态。
“玄武”的维修团队忙得脚不沾地，左肩甲换了新的，反应堆加了三层冷却装置，王胖子甚至把他珍藏的“降温符”（据说是从某个寺庙求的）贴在了核心上。
李天和苏晓晓的同步训练却遇到了瓶颈——无论怎么练，同步率都卡在91.7%，再也上不去。
更麻烦的是，每次接近这个数值，李天的右手就会抖，像有根无形的线在扯他的神经。
“是心理障碍。”
苏晓晓把同步数据做成三维模型，指着其中一个扭曲的节点，“这里是负责‘信任’的神经区，你的潜意识在抗拒和我完全同步——就像电脑拒绝安装不信任的软件。”
李天没反驳。
他确实不信任任何人，自从赵磊死后，他总觉得身边的人随时会消失，就像“青龙”的驾驶舱突然炸开时，世界在他眼前碎成了无数片。
“我找到这个了。”
王胖子突然闯进训练室，手里拿着个锈迹斑斑的U盘，“赵磊的秘密日志，当年清理‘青龙’残骸时忘了拿出来，昨天修‘钢铁凤凰’的黑匣子时，在一堆废铁里发现的。”
U盘里的日志是加密的，密码是赵磊的生日——李天记得，是6月18日，和他自己的生日差三天，当年他们总凑在一起过生日，用机甲的能量炉烤肉吃。
日志里没有惊天动地的秘密，全是些琐碎的记录：“3月5日：李天这小子又把同步训练搞砸了，说模拟器太假——下次把怪兽的嘶吼声录进去，吓吓他。”
“5月12日：发现‘青龙’的反应堆有个小bug，输出超过90%会漏电，得告诉王胖子修修，不然迟早电到李天这笨蛋。”
“7月8日：今天看到个小姑娘，才14岁，就能背出所有怪兽的参数，叫苏晓晓，以后说不定能当我们的技术顾问。”
李天的手突然顿住——苏晓晓？
14岁？
“往下翻，还有。”
王胖子的声音有点哽咽。
最后一篇日志的日期，是五年前新加坡湾战役的前一天：“明天要去对付那只变异怪兽，心里有点慌。
不是怕它厉害，是怕李天又冲动。
给他留了个礼物，藏在‘玄武’的驾驶舱茶几底下，希望他永远用不上——如果我回不来，告诉他，同步率不是越高越好，有时候留3%的余地，是为了保护想保护的人。”
李天猛地站起来，往“玄武”的驾驶舱跑。
苏晓晓和王胖子跟在后面，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驾驶舱的茶几底下，果然有个小盒子，是用怪兽的趾甲做的，上面刻着只歪歪扭扭的玄武。
打开一看，里面是块芯片，还有张纸条，上面是赵磊的字迹：“这是‘同步限制器’，能把最高同步率锁在97%，防止反应堆过载。
别嫌我多事，你这脾气，不看着点不行。
对了，苏晓晓那丫头很聪明，好好带她——她哥是我军校同学，牺牲前托我照顾她。”
李天捏着芯片，指节发白。
原来赵磊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原来苏晓晓和他们的缘分，五年前就开始了？
“前辈……”苏晓晓怯生生地拉他的衣角，“你没事吧？”
李天没说话，只是把芯片插进了“老墨”的接口。
驾驶舱里响起赵磊的声音（应该是提前录好的）：“嘿，李天，当你听到这段话时，我可能己经去见马克思了。
别难过，机甲驾驶员的归宿就是战场，就像渔民的归宿是大海。
记住，开‘玄武’要沉得住气，但别学我太死板——偶尔冲动一下，或许有惊喜。”
“老墨”突然说：“检测到‘同步限制器’，是否启用？
启用后，最高同步率将被限制在97%，但能降低过载风险300%。”
李天深吸一口气：“启用。”
“同步限制器己激活。”
赵磊的声音带着笑意，“傻小子，这下再也不用担心你把自己玩炸了。”
限制器启用的第二天，太平洋裂缝的怪兽群有了动静——十只怪兽分成两队，一队往南，目标是澳大利亚；另一队往北，首奔日本海。
“声东击西。”
李天看着雷达，手指在操控台上敲着节奏，“它们想分散我们的注意力，真正的目标还是东海基地。”
苏晓晓的全息眼镜上，两队怪兽的移动速度和路线都标得清清楚楚：“往南的那队速度更快，平均每小时90公里，比资料里的最高速度快15%。”
“因为它们在演戏。”
李天调出“大地脉冲”的探测记录，“你看它们的脚印深度，比正常的浅30%，说明没尽全力——就像人假装跑步，看着快，其实腿没发力。”
王胖子在指挥中心急得团团转：“总部让我们派‘玄武’去支援澳大利亚，那边只有三架轻型机甲，挡不住的！”
“不去。”
李天斩钉截铁，“让‘钢铁凤凰’的两架机甲去，我们守在这儿。”
“你疯了？”
王胖子的声音都劈了，“要是判断错了，澳大利亚那边会死人的！”
“相信我，”李天看着茶几上的玄武茶宠，“赵磊说过，‘玄武’的使命不是追着敌人跑，是守住该守的地方。”
他说服了指挥中心，代价是立下军令状——如果判断失误，他就被开除，永远不准碰机甲。
苏晓晓把自己的博士证书拍在指挥桌上：“我和他一起担着！”
接下来的48小时，是李天这辈子最漫长的两天。
“玄武”就站在东海基地外的海面上，像座雕像，龟甲护盾半展开，随时准备迎接战斗。
苏晓晓把赵磊的日志翻了一遍又一遍，在全息图上模拟了200种怪兽可能的进攻路线。
李天则在喝茶——用赵磊留下的功夫茶具，泡的是王胖子珍藏的龙井，味道有点像草，但他喝得很认真。
“老墨”总在旁边念叨：“还有36小时45分钟，要是怪兽不来，你俩就等着卷铺盖滚蛋吧。”
苏晓晓不明白，为什么李天一点都不紧张。
首到她看到李天在维修记录上写的话：“赵磊的同步限制器，其实是在告诉我，真正的守护，不是拼命，是等得起。”
48小时后的凌晨三点，“大地脉冲”突然报警，地下50米处出现强烈震动——比“钻地双头蛇”的震动强十倍！
“来了！”
李天放下茶杯，茶水滴在操控台上，像颗小小的珍珠，“苏晓晓，计算‘裂地君王’的预估体重和撞击力！”
“根据震动幅度推算，体重超过8000吨，撞击力相当于10000吨TNT！”
苏晓晓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他们赌对了！
海面上突然裂开道巨大的口子，黑色的海水像瀑布一样往下流。
“裂地君王”的头从裂缝里钻出来，两只眼睛像两盏探照灯，照在“玄武”的护盾上，泛着冷光。
它的身后，跟着那两只“钻地双头蛇”，还有几只李天叫不出名字的怪兽，密密麻麻，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军队。
“老墨，启动最高防御模式。”
李天的声音很平静，就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反应堆能量输出准备就绪，”老墨的声音里居然带着点兴奋，“龟甲护盾展开！
玄铁重刃待命！
赵磊，看到了吗？
你家老乌龟要开干了！”
苏晓晓的手紧紧握住“双掌合璧”接口，这次没抖。
她看着李天，发现他的嘴角居然在笑——不是嘲笑，是期待，是释然，像个终于等到对手的剑客。
“同步率准备。”
李天说。
“准备好了，前辈。”
苏晓晓回答。
同步率曲线缓缓上升，80%……90%……97%！
在达到限制器设定的数值时，稳稳地停住了。
反应堆的温度保持在安全范围，像匹被驯服的野马。
“裂地君王”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迈开巨腿，朝“玄武”冲来。
海面上掀起滔天巨浪，仿佛整个太平洋都在愤怒地咆哮。
李天深吸一口气，操控机甲摆出防御姿势。
龟甲护盾的红光与怪兽的黑影在海面上碰撞，像光明与黑暗的第一次交手。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
而这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失望——无论是赵磊，还是身边这个紧张得手心冒汗，却眼神坚定的小姑娘。
“苏晓晓，”他突然说，“待会儿不管它多凶，记住，我们的盾，比它的骨头硬。”
苏晓晓用力点头，全息眼镜上，她的同步率曲线和李天的完美重合，像两条紧紧依偎的河流，奔向同一个终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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