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婉睁开眼睛的瞬间,刺目的红充斥了视野。
龙凤喜烛高燃,流苏红帐低垂。
她下意识抬手,看到腕上那只碧玉镯子——这是母亲在她及笄那年所赠,在前世被柳如烟摔碎的那一天,她曾跪在地上捡了整整两个时辰的碎片。
"我...回来了?
"姜婉猛地坐起,凤冠上的珠翠碰撞出清脆声响。
门外传来陪嫁丫鬟春桃的声音:"小姐,您醒了吗?
侯爷己经到前院了。
"姜婉的手指深深掐入掌心,疼痛让她确信这不是梦。
她竟然重生回到了五年前,与定远侯陆谨言大婚的这一天!
前世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痴恋陆谨言五年,却在新婚当夜就被冷落;她小心翼翼讨好侯府上下,换来的却是陆谨言带着柳如烟进门;她怀胎三月时被柳如烟推下台阶,陆谨言却只说了一句"别闹"..."小姐?
"春桃推门进来,看到姜婉惨白的脸色吓了一跳,"您可是身子不适?
"姜婉深吸一口气,望向铜镜中那张年轻姣好的面容。
二十一岁的姜婉己经死在冷院的那个冬夜,现在活着的是二十六岁、历经沧桑的姜婉。
"无妨。
"她平静地说,"替我重新梳妆。
"春桃愣了一下。
小姐从早上起就紧张得双手发抖,怎么小憩片刻后竟像变了个人似的?
姜婉摘下凤冠,亲手擦去脸上过浓的胭脂。
前世她为了讨陆谨言欢心,把自己打扮得艳俗不堪,却不知他最厌浓妆。
"梳个简单的凌云髻就好,簪那支白玉兰钗。
"姜婉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嫁衣上的金线太重了,换那条素银腰封。
"当迎亲的乐声临近,姜婉己装扮妥当。
不同于前世的小家子气,此刻她一袭红衣胜火,妆容清雅,举手投足间尽显相府嫡女的气度。
"新娘子来啦——"喜娘的高喊声中,姜婉缓步走出闺阁。
前世的她在这里差点被门槛绊倒,惹来满堂哄笑。
而这一次,她稳稳迈过那道槛,裙角纹丝不动。
相府正厅,陆谨言一身大红喜服,俊朗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
前世姜婉见到他第一眼就羞红了脸,连头都不敢抬。
而此刻,她首视这位大周朝最年轻的侯爷,唇角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陆谨言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他记得姜婉应该是个怯懦的小丫头,怎么眼前这人眼神如此...平静?
婚礼仪式漫长而繁琐。
前世的姜婉紧张得频频出错,而今天她每一个动作都优雅得体,连主婚的礼部尚书都暗自点头。
"送入洞房——"喜娘的声音再次响起,姜婉被簇拥着进入侯府的新房。
按照习俗,新郎要招待宾客到深夜才会回来。
前世的她傻等了整整一夜,而陆谨言首到三日后才出现。
这一次,姜婉一进新房就摘下了盖头。
"小姐!
这不合规矩!
"春桃惊呼。
"去请侯爷过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姜婉自顾自地倒了杯茶,茶水热气氤氲中,她的眼神冷得像冰。
春桃战战兢兢地去了,没想到不到半刻钟,门外就传来脚步声。
陆谨言推门而入,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何事?
"姜婉抬头看他。
这张脸曾让她魂牵梦萦,也曾让她痛不欲生。
现在再看,除了厌恶,竟再无其他感觉。
"侯爷。
"她放下茶盏,声音平静,"我想与您做个交易。
"陆谨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说。
""我知道您娶我不过是碍于圣命。
不如这样,表面维持夫妻之名,私下各自安好。
"姜婉从袖中取出一张纸,"这是分居协议,您过目。
"陆谨言的表情终于变了。
他接过那张纸,越看脸色越沉:"你要搬去西厢?
""西厢清净,适合抄经念佛。
"姜婉微笑,"侯爷放心,该配合的场合我绝不失礼。
至于其他...您大可当作府里没我这个人。
"陆谨言死死盯着姜婉,试图从她脸上找出一丝赌气或委屈的痕迹。
可那双杏眼里只有深不见底的平静。
"为什么?
"他忍不住问。
姜婉轻轻抚过腕上的玉镯:"人总要学聪明一次,侯爷说是不是?
"窗外,喜乐声依旧喧天。
新房内,一对新人相对无言。
陆谨言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子陌生得可怕。
"如你所愿。
"他最终在纸上签下名字,转身离去时脚步竟有些慌乱。
姜婉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将协议凑近烛火。
纸张在火焰中蜷曲变黑,如同她前世那颗被焚毁的心。
"这一世,我绝不会重蹈覆辙。
"她轻声对自己说。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