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天鹅的典礼

1 完美的瑕疵法医实验室的冷光下，简书昀用镊子夹起一根几乎融入地毯的黑色羽毛。

她的指尖微微发抖——这是第三个现场了。"林法医，

之前的案件报告里有提到过这种发现吗？"她将羽毛装入证物袋，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度。

正在整理器械的林法医头也不抬："什么羽毛？没印象。可能是死者家里装饰品上掉落的吧。

"简书昀抿了抿嘴唇。这根羽毛出现在死者枕边，

而这位房地产大亨是在自家卧室"突发心脏病死亡"的。她悄悄翻开自己的笔记本，

上面已经记录了两个相似案例：化工巨头溺亡的浴缸边，电子新贵车祸现场的座椅缝隙。

都有一根黑天鹅羽毛。"简教授，程检察官到了。"助理在门口提醒。她迅速合上笔记本，

转身时已经换上专业微笑。程昱站在门口，深灰色西装勾勒出挺拔身形，手里拿着两杯咖啡。

阳光从他背后打过来，在地面投下修长的阴影。"听说你坚持要查看原始现场？

"程昱递过咖啡，指尖在杯沿短暂相触，"拿铁，不加糖。

"简书昀挑眉："档案照片会损失70%的现场信息。"她接过咖啡，

故意让手指多停留了半秒——程昱的指甲修剪得过分整齐，

右手虎口有一道已经淡化的弧形疤痕，像是被某种利器所伤。"职业病？"程昱轻笑，

目光扫过她别在衬衫领口的钢笔，"犯罪心理学教授都这么注重细节？

""只是好奇为什么这么明显的共同点会被忽略。"简书昀直视他的眼睛，突然话锋一转，

"三个富豪，三个月内接连意外死亡，

都刚与明氏集团结束商业纠纷——程检察官不觉得太巧了吗？"程昱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

但很快又恢复成那种温和的探究："巧合不能作为证据。况且..."他向前半步，

声音压低，"你刚才说的共同点，应该不止商业纠纷吧？"简书昀心跳漏了一拍。

他在试探她是否发现了羽毛。"当然不止。"她故意停顿，观察程昱微微绷紧的下颌线，

"三位死者死亡前一周，都收到过匿名赠送的黑天鹅雕塑。"这是她刚编造的谎言。果然，

程昱左眼几不可察地眨了一下——他在《非言语行为分析》期刊上发表过论文，

应该知道这是典型的应激反应。"有趣的信息。"程昱看了眼手表，"我下午还有个会议。

明天上午十点，一起去看第四个现场？刚接到的报案，

航运公司的赵董事长在游艇上...""意外落水？"简书昀打断他。

程昱的微笑凝固了一瞬："不，触电事故。"走出大楼时，简书昀的手机震动起来。

未知号码，只有一句话：羽毛很美，不是吗？她猛地回头，

看到街对面停着一辆黑色迈巴赫，车窗缓缓升起前，隐约可见一抹红唇。

2危险的舞伴清晨的港口笼罩在薄雾中，海风裹挟着咸腥味掠过游艇甲板。

简书昀的皮鞋踩在潮湿的木板上，发出轻微的吱呀声。赵董事长的尸体已经运走，

但空气中仍残留着微弱的焦糊味，像是被刻意掩盖的证据。她蹲下身，

指尖轻轻拨开烧焦的电线，铜丝断裂的切口过于整齐，不像是自然老化。

"官方报告说是电路故障。"程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沉而平稳，"赵董事长被发现时，

手还搭在金属扶手上。"简书昀没有回头，

手指继续沿着电线检查："电路老化不会只烧断这一处。"她停顿了一下，

"除非有人想让它在特定时间短路。"程昱走近一步，

他的影子落在她手边："你很确定这不是意外？"简书昀终于抬头，阳光从程昱背后照过来，

他的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我只是陈述事实。"程昱忽然笑了，

眼角浮现出几道细纹："简教授，你比传闻中更敏锐。"他的语气带着欣赏，

但简书昀注意到他的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腕上的表带——那是他在思考时的小动作。

海风突然变大，简书昀的头发被吹乱。她伸手拨开发丝时，

余光捕捉到甲板角落一抹几不可察的黑色。她假装整理鞋跟，

迅速用手机拍下那根卡在排水孔边缘的黑天鹅羽毛。"明天上午十点，法医处见？

"程昱递给她一张名片，指尖在卡片边缘留下一个几不可察的凹痕，

"赵董事长的完整尸检报告应该出来了。"简书昀接过名片，

指腹擦过那个凹痕："你对每个案子都这么亲力亲为？""只对有意思的。

"程昱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转身走向码头。他的背影挺拔如常，

但简书昀注意到他比平时多花了三秒钟才解开游艇的护栏锁——他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烫金请柬躺在简书昀的办公桌上，在台灯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明氏集团慈善晚宴"几个字用优雅的斜体书写，落款是一个飘逸的"M"。

钢笔在简书昀指间转了一圈。她翻开父亲留下的旧笔记本，

其中一页记录着十五年前的一起少女失踪案，边缘写着潦草的字迹："黑天鹅再现"。

电话突然响起，陌生号码。"简教授收到邀请了吗？"女声优雅得像大提琴的低音，

"我很期待见到你。"简书昀的钢笔尖在纸上洇开一滴墨："明小姐？

"电话那头传来轻笑："叫我明薇就好。"背景音里隐约有瓷器碰撞的清脆声响，

"程检察官也会来，你们最近似乎走得很近？""工作关系。"简书昀用肩膀夹着电话，

迅速在笔记本上画了一个问号套着天鹅的简图。"真遗憾。"明薇的声音忽然贴近话筒，

像在说一个秘密，"他谈起你时，眼睛会亮起来呢。"通话戛然而止。简书昀盯着手机屏幕，

直到它自动熄灭。镜子里的自己嘴角绷紧——明薇知道她在调查，

甚至知道她和程昱的每一次会面。---水晶吊灯的光芒在香槟杯里折射出无数光点。

简书昀站在宴会厅的罗马柱旁，黑色礼服让她完美融入阴影。明薇出现在楼梯顶端时，

整个大厅的交谈声都低了几分。暗红色礼服像凝固的鲜血，裙摆随着她的步伐流动。

她挽着程昱的手臂，指尖在他袖口轻轻敲打某种节奏。程昱穿着定制西装，

领带结系得一丝不苟。但简书昀注意到，当明薇靠近他耳边说话时，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不是心动，是紧张。"简教授！"明薇突然朝她的方向挥手，

声音甜得像蜜，"终于见到你了。"人群自动分开。简书昀端起香槟迎上去，

在距离两步时故意踩到裙摆。酒杯倾斜，液体泼洒在明薇裙摆上。"抱歉。

"简书昀递出手帕，近距离看到明薇瞳孔骤缩的瞬间——像毒蛇发动攻击前的征兆。

明薇接过手帕却没使用，反而将它塞进程昱胸前的口袋："留着当纪念吧。

"她的指甲在程昱锁骨处留下一道红痕，"简教授比照片上更美，是不是？

"程昱的表情纹丝不动，但简书昀看到他后颈渗出细密的汗珠。音乐适时响起，

明薇滑入舞池，红裙绽开如毒罂粟。"她在试探你。"程昱不知何时站到简书昀身侧，

声音压得极低，"别碰书房走廊尽头的油画。"侍者端着托盘经过，

程昱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人群中。

简书昀的指尖触到口袋里多出的纸条——上面画着一只被锁链束缚的天鹅，

落款是半个血指印。3 锁链下的天鹅简书昀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张纸条，

血指印的边缘已经干涸发褐。宴会厅的喧嚣在她耳中逐渐模糊，

只剩下程昱那句低语在脑海中回荡——别碰书房走廊尽头的油画。这像是一个警告，

又像是一个邀请。她放下香槟杯，沿着镀金楼梯缓步而上。二楼走廊铺着厚重的波斯地毯，

脚步声被完全吞噬。走廊尽头，一幅巨大的油画悬挂在暗红色墙纸上——《勒达与天鹅》，

希腊神话中宙斯化身天鹅诱惑少女的故事。油画的天鹅眼睛似乎闪烁着诡异的光。

简书昀伸手，指尖即将触到画框时，身后传来瓷器轻碰的声响。"这幅画是家父的收藏。

"明薇的声音像丝绸滑过刀刃，"据说看着它太久的人，会做关于飞翔的噩梦。

"简书昀收回手，转身时裙摆扫过地毯："神话里，那只天鹅是伪装的掠食者。

"明薇的红唇弯成完美的弧度："而勒达明知危险，还是张开了手臂。"她向前一步，

香水味裹挟着晚香玉与苦杏仁的气息，"你知道吗？

天鹅求偶时会跳一种死亡之舞——脖子交缠，直到分不清是谁勒死了谁。

"走廊灯光突然暗了一瞬。简书昀注意到明薇左手无名指戴着一枚黑玛瑙戒指，

戒面刻着微小的羽毛纹路。"程检察官似乎对神话也很有研究。"简书昀故意提到。

明薇的睫毛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他更喜欢现代艺术。"她突然抓住简书昀的手腕，

力道大得惊人，"比如人体在电流下的肌肉痉挛，据说像一场即兴芭蕾。

"赵董事长触电而死的画面闪过脑海。简书昀腕骨生疼，却笑了："明小姐的手很冷。

""是吗？"明薇松开手，从侍者托盘取过两杯琥珀色液体，"喝一杯？

这是用父亲酒窖里1945年的雪利酒调的，那年纽伦堡审判开始。"酒液在杯中晃动，

映出天花板上天鹅造型的吊灯。简书昀接过酒杯却未饮，

而是突然倾身靠近明薇耳畔："羽毛应该藏在更隐蔽的地方——你右耳后沾了睫毛膏。

"明薇猛地后退，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耳后。这个下意识的破绽只持续了半秒，

但足够简书昀确认一件事：黑天鹅羽毛是她的签名，更是她的弱点。

楼下突然传来玻璃碎裂声。借着这个混乱，简书昀快步走向露台。夜风扑面而来，

她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湿透。"纸条看过了？"程昱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他站在石柱旁，

领带已经松开，手中香烟的红点在黑暗中明灭。

简书昀将那张天鹅锁链的纸条捏成一团："你到底是她的共犯，还是猎物？

"烟头被按熄在大理石栏杆上。程昱解开袖扣，

露出手腕内侧一道陈年伤疤——形状像被天鹅喙啄出的新月。"十五年前，

有个女孩在寄宿学校失踪。"他的声音突然变得疲惫，"现场也有一根黑天鹅羽毛。

"远处传来明薇呼唤程昱的声音，甜腻如毒糖浆。

程昱迅速塞给简书昀一把黄铜钥匙："明天下午三点，老城区的天鹅钟表店。

"他的指尖冰冷，"现在，对我表现出厌恶的样子。"简书昀猛地推开他，

故意提高声调："请自重，程检察官！"明薇出现在露台门口时，正好看到程昱踉跄后退。

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突然轻笑出声："打扰了？""你的检察官先生喝多了。

"简书昀整理衣领向门口走去，与明薇擦肩而过时低语，

"他闻起来像苦艾酒——令人作呕的沉醉。"这句话让明薇眼中闪过一丝愉悦的暗光。

简书昀头也不回地离开，手心里黄铜钥匙的齿痕深深烙进皮肉。转过走廊拐角，

她突然被拽进一间储物室。财经记者周默捂住她的嘴，直到脚步声远去才松开。

"你父亲留下的东西。"他塞给简书昀一个牛皮纸袋，"还有，千万别去那个钟表店。

"纸袋里是一张泛黄的照片：十五岁的明薇站在瑞士雪地里，

脚下躺着一只被拧断脖子的白天鹅。照片背面用褪色的血写着："她不是受害者"。

4 天鹅挽歌雨水顺着老城区斑驳的砖墙蜿蜒而下，在青石路面上汇成细流。

简书昀站在巷口，黑色风衣领口竖起，手中紧握着那把黄铜钥匙。

天鹅钟表店的招牌在雨中摇晃，生锈的铰链发出吱呀声响，像某种不祥的倒计时。

周默的警告在耳边回响，但父亲笔记本上那句"黑天鹅再现"更让她无法退缩。

钥匙插入锁孔的瞬间，门自动向内开启一条缝隙。店内光线昏暗，

数百只古董钟表的指针停在不同的时刻，唯有墙角一座落地座钟的钟摆在规律摆动。

简书昀的脚步声被厚厚的灰尘吸收，空气中漂浮着机油和霉味混合的古怪气息。

座钟玻璃罩内，一对珐琅小天鹅随着机械装置缓缓旋转。简书昀凑近观察，

发现天鹅的眼睛竟是两颗黑玛瑙——和明薇戒指上的如出一辙。"三点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