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过的时日总会过去

所有难过，难是难，但总会过周明轩把最后一箱啤酒搬上三轮车时，

后脖颈的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菜市场东门的烧烤摊刚支起来，

穿花衬衫的老板冲他喊："小周，今晚还来帮忙不？给你算双倍工钱。

"他扯着湿透的T恤摇摇头："不了张哥，得去医院。"车筐里的保温桶还热乎着，

是凌晨四点起来炖的排骨汤。媳妇化疗后味觉全变了，以前最爱的糖醋排骨现在闻着就恶心，

唯独念叨着要喝老家那种玉米排骨汤。骑到医院门口，扫码支付停车费时，

手机弹出银行的催款短信。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收到了，

房贷、医药费、孩子的学费像三座大山，压得他整宿整宿睡不着。推开病房门，

媳妇正对着窗户发呆，头发掉得只剩薄薄一层。"今天感觉咋样？

"周明轩把保温桶搁在床头柜上，声音放得轻轻的。"刚护士来说，下次化疗得再加一种药。

"媳妇转过头，眼眶红得像兔子，"要不......咱不治了吧？""说啥胡话！

"他拧开保温桶的盖子，玉米的甜香漫开来，"医生说了，你这情况好转着呢，

再坚持坚持就好了。"这话他自己都不信。上周去缴费时，

无意间听见医生跟主任说："家属要是经济压力大，

保守治疗也行......"当时他攥着缴费单的手直抖，愣是没敢进去。给媳妇喂完汤，

他蹲在走廊抽烟。保洁阿姨拖地经过，看他一眼："小伙子，挺住啊。我前院那老王，

十年前肺癌都说没救了，现在还天天来公园打太极呢。"烟蒂烫到手背才回神，

他想起三年前刚确诊那会儿，媳妇把自己锁在卫生间哭，他隔着门说"砸锅卖铁也得治"，

转身就去二手车市场把刚买的SUV卖了，换了辆二手三轮车拉货。孩子在老家由父母带着，

上次视频时，五岁的儿子举着满分试卷说："爸爸，老师说我考第一，妈妈的病就会好。

"他当时对着屏幕猛点头，挂了电话蹲在路边哭了半小时。傍晚收工路过夜市，

有个穿校服的小姑娘举着花束问："叔叔买朵花吧？给阿姨的。"他摸遍全身兜，

掏出皱巴巴的五块钱买了支康乃馨。回到病房时，媳妇睡着了，眉头还皱着。

他把花插在矿泉水瓶里，放在床头，然后蹲在床边轻轻揉她的太阳穴。

结婚那年他在工厂当学徒，发工资给她买了支口红，她高兴得对着镜子涂了又涂，

说这是她这辈子收到的最贵重的礼物。手机在兜里震动，是老家邻居发来的视频。

儿子正坐在院子里帮奶奶剥玉米，嘴里哼着幼儿园教的歌："阳光总在风雨后，

请相信有彩虹......"周明轩捂住嘴，眼泪砸在媳妇手背上。她睫毛颤了颤，

缓缓睁开眼，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刚才护士又来啦，说......说我指标降了。

"他猛地抬头，看见媳妇嘴角慢慢绽开个笑，比窗外的月光还亮。那天晚上他没回出租屋，

趴在病床边睡着了。梦里又回到刚认识那会儿，她穿着白裙子站在厂门口的槐树下，

冲他招手："周明轩，等你发工资了，请我吃冰棍啊。"醒来时天已亮，

媳妇正看着他笑："你昨晚说梦话了，说要带我去海边。""等你好利索了，咱就去。

"他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人心头发颤。走廊里传来护士查房的脚步声，

阳光透过窗户，在被子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斑。原来这世上的坎，看着吓人，

真迈过去了才发现，不过是摔了一跤，爬起来拍拍土，还能接着走。就像那句老话讲的，

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蹉跎只能感动自己，

行动才能打动别人赵晓雅把第五版计划书塞进抽屉时，窗外的天已经擦黑了。

办公桌上的速溶咖啡空了三个杯子，电脑右下角的时间跳成21:47，

微信群里同事们正在讨论周末去哪聚餐，没人提今晚要加班的事。"小雅，

这份方案明天能交不？"组长的消息弹出来，后面跟着个微笑的表情。

她盯着那笑脸看了半分钟，手指悬在键盘上打不出字。这已经是她进公司的第三个月，

试用期快满了，可手里的项目一个都没落地。上周部门例会上，她拿着准备了一周的PPT，

刚讲三分钟就被打断："这些数据都是网上扒的吧？能不能来点实际的？

"当时全组人的目光都聚在她身上，空调吹得冷风直往领口里钻。

她攥着激光笔的手心里全是汗，后面的话堵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回到家躺倒在沙发上，她刷到大学室友的朋友圈。同专业的莉莉已经成了部门主管，

配图是在会议室跟客户签约的照片，文案写着"执行力才是硬道理"。

赵晓雅翻出毕业纪念册，照片里的莉莉总坐在第一排记笔记，而她总在最后一排打瞌睡。

那时候她还嘲笑莉莉"活得太用力"，现在才明白，人家那是朝着目标实实在在地跑，

自己却在原地打转。凌晨两点，她突然从床上弹起来。打开电脑翻出被毙掉的方案，

把那些"可能""也许""说不定"的词全删掉，换成具体的时间、地点、预算。天快亮时，

她盯着屏幕里的新方案，突然想起面试时老板问她："你觉得自己最大的优势是什么？

"当时她信誓旦旦地说："我有想法。"现在才明白，没行动力的想法，就像没充气的气球，

飞不起来。第二天一早，赵晓雅堵在老板办公室门口。"王总，这是我改的方案，

"她把打印好的文件递过去，手指在发抖，"我查了咱们近三年的客户数据，

也跟合作方沟通过，他们对这个活动形式很感兴趣。"老板翻方案的三分钟里，

她数着自己的心跳，数到一百二十八下时，听见老板说："下午带两个人，去现场看看。

"跑场地那天差点中暑，她踩着高跟鞋在烈日下转了三个商场，脚后跟磨出的水泡沾了汗，

疼得钻心。同事小李忍不住说："雅姐，咱先找个地方歇歇呗，反正方案还没定呢。

""定了就来不及了。"她咬着牙往前走，包里的矿泉水早就喝光了。路过便利店买冰水时，

看见玻璃倒影里的自己——头发乱得像鸡窝，衬衫湿了大半，可眼睛亮得吓人。

活动落地那天，赵晓雅站在签到处，看着陆续进来的客户，突然想起刚入职时，

她总在茶水间跟人抱怨"怀才不遇"。有次保洁阿姨在旁边拖地，突然说："姑娘，

我看你天天对着电脑叹气，还不如出去跑跑，叹气又不能把事叹成了。"闭幕式上，

老板举着酒杯走到她面前："小赵，这次干得不错。"她刚想说"运气好"，

就被老板打断："我看了你的工作记录，光场地备选方案就做了五套，这不是运气。

"散场时小李凑过来："雅姐，你咋突然像换了个人？"她笑着指了指远处的广告牌，

上面写着"行动胜于言语"。回家路上，手机弹出大学同学群的消息，有人发了张毕业照，

圈出最后一排打瞌睡的她。下面跟着莉莉的回复："晓雅现在可厉害了，上周跟我客户吃饭，

她聊的执行细节，专业得让我都惊讶。"赵晓雅看着屏幕笑了，晚风掀起她的衣角，

带着夏末的暖意。原来那些总说"等准备好了再说"的日子，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的借口。

这世上哪有百分百准备好的事，不过是边做边学，边错边改，把想法踩在脚下，

一步一步往前挪。就像老话说的，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把行动交给现在，

把结果交给时间陈建国把最后一棵桃树苗栽进土里时，腰像断了一样疼。他拄着锄头直起身，

看夕阳把三十亩桃园染成金红色，烟袋锅里的火星在暮色里明明灭灭。"爹，要不就算了吧。

"儿子的电话打过来，背景音里有汽车鸣笛，"我在城里给你找了个看大门的活，

一个月三千，总比在这荒山上耗着强。""耗着？"陈建国往地上啐了口唾沫，

"这是咱家的根！"三年前他从村支书位置上退下来，看着村里年轻人一个个往外走，

撂下的荒地长了半人高的草，心里像被猫抓。他想起年轻时，这片山全是桃树，

春天花开得像雪，秋天筐子都装不下的桃。"我要把桃园弄起来。"他在家庭会上说这话时，

儿媳妇正给孙子剥橘子，眼皮都没抬："爸，现在谁还吃咱这土桃啊，

超市里的进口水果啥没有？"他没吭声，第二天就揣着养老钱进了山。挖树坑时挖到石头，

震得虎口发麻；浇水管被野猪咬断三次，半夜打着手电去修，

摔进沟里磕破了膝盖；去年春天倒春寒，刚开的花全冻坏了，他蹲在桃树下，

看着满地花瓣掉眼泪。村里人见了都笑他傻："老陈这是当官当糊涂了，一把年纪还折腾。

"他听了就嘿嘿笑，转身接着剪枝。裤兜里总揣着本《果树栽培技术》，纸都翻得起了毛边，

上面画满了红圈圈。今年夏天第一场雨过后，陈建国发现树杈上冒出了毛茸茸的小桃子。

他激动得给每个桃子套上纸袋，套到第七十八个时，手机响了，是镇里的农技员："陈叔，

我给你联系了个收购商，人家明天来看看。"那天晚上他没回家，在山上搭了个棚子守着。

夜风里全是桃叶的清香，他摸黑数着树，数到一百零三棵时，听见远处传来猫头鹰的叫声，

突然想起刚当支书那年，带着村民修水渠，也是这样在工地上守了三个通宵。收购商来那天，

陈建国特意穿了件新衬衫。戴眼镜的年轻人摘了个桃，

咬下去的瞬间眼睛亮了："这桃味儿正！叔，我全要了，按市场价加两毛。"过秤的时候，

儿媳妇抱着孙子来了。小家伙抓着个桃子啃得满脸汁水，含糊不清地喊："爷爷，桃桃甜！

"陈建国笑得皱纹都挤到了一起，把刚拿到的钱塞进孙子兜里："买糖吃。

"拉桃的卡车开走时，儿子追上来塞给他瓶矿泉水："爹，我跟领导请了长假，回来帮你。

"陈建国没说话，只是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山风穿过桃树林，叶子沙沙响，

像在说什么悄悄话。他想起刚开始栽树那会儿，总有人问"啥时候能结果"，他说"不急，

等着呗"。现在看着满车的桃子，突然明白，这世上的事，急也没用。就像桃树扎根，

你看不见它在土里使劲，可等春风一吹，该开花开花，该结果结果，一点不含糊。

正如那句老话讲的，功夫不负有心人，岁月从不败耕耘。有输得起的勇气，

才会有赢得到的底气林小雨把"转让"的牌子挂在服装店门上时，指甲掐进了掌心。

玻璃门上还贴着开业时的红喜字，边角卷了毛，像只耷拉着的翅膀。三个月前她从公司离职，

拿着攒了四年的积蓄，在步行街盘下这个小店。闺蜜当时劝她："现在实体店不好做，

你又没经验，万一赔了咋办？""赔了就从头再来呗。"她当时正踩着梯子贴墙纸，

说话时带着笑，额头上的汗滴在粉色墙纸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如今"从头再来"这四个字，

像块冰坨子堵在喉咙里。进货时被批发商坑，一批连衣裙全是残次品；雇的店员偷着卖高仿，

被顾客投诉到市场监管局；最惨的是上个月，一场暴雨淹了库房，刚到的冬装泡得发胀，

晾在阳台上像一排落魄的企鹅。晚上关店时，遇见以前的同事。对方挎着新款包，

看见她就咋咋呼呼："小雨，听说你开店了？真厉害啊，不像我们，还在给人打工。

"林小雨扯着嘴角笑了笑，转身钻进巷子里的麻辣烫店。点了碗最便宜的素粉，

辣油溅在手机屏幕上，她擦了擦，点开银行APP——余额只剩八百六十七块。"要不，

找份工作吧。"她咬着筷子，眼泪吧嗒掉在碗里。辣得直吸气，却停不下来，

好像要把心里的委屈全呛出来。第二天去人才市场，路过街角的花店，

看见老板娘正蹲在地上整理玫瑰。有几支蔫了的，她随手扔进垃圾桶，动作干脆利落。

林小雨突然想起自己进的那些残次连衣裙，当时要是及时处理，也不至于压到现在。"老板，

这蔫了的玫瑰咋不便宜卖呢？"她忍不住问。老板娘抬头笑了："留着占地方啊。做生意嘛，

哪有不赔的？昨天进的百合全坏了，损失好几百呢，不还得照样开门？"走出花店时，

林小雨把攥在手里的简历塞进了垃圾桶。她回店里翻出那些泡坏的冬装，

剪了袖子改造成收纳袋，又把残次连衣裙的领口拆开，缝上蕾丝花边。

晚上在夜市摆了个小摊，挂起"独一无二手作"的牌子。有个姑娘拿起改造的收纳袋，

眼睛亮晶晶的："这设计好特别，多少钱？""三十五。"林小雨的心怦怦跳。那天收摊时，

钱盒里躺着二十七块五。虽然不多，但她数了三遍，嘴角的笑怎么也压不下去。

路过服装店时，她把"转让"牌摘了下来，月光照在玻璃门上，红喜字好像又精神了些。

后来她把小店改成了手作工作室，每天对着布料缝缝补补，手指被针扎破过无数次，

可看着顾客拿着成品时的笑脸，就觉得啥都值了。有次闺蜜来玩，

摸着墙上挂着的布艺画说："你现在可比以前在公司时发光多了。"林小雨笑着剪断线头，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布料上，暖烘烘的。她想起当初赔光积蓄的日子，突然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