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天启十九年,钦天监漏刻房那尊三百斤的铜壶滴漏突然哑了声响。
铜壶腹中最后一滴水悬在龙首壶嘴将落未落时,正在廊下煮茶的哑仆突然摔了越窑青瓷盏。
碎瓷片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掌纹淌成个歪斜的“凶”字。
这哑仆原是前朝司天监少卿,因妄测天机被拔了舌头,如今却在漏刻房当了二十载杂役。
紫宸殿内,永昭帝握着奏折的手顿了顿。
鎏金蟠龙烛台上,十二支儿臂粗的蟠龙烛齐齐拦腰而断。
烛泪漫过青铜龟钮,在御案上凝成个狰狞的鬼面。
与此同时,三千里外天墉城,守阁人发现《荒古纪年》无风自动。
泛黄的绢帛上,那些用鲛人血写就的上古文字正在褪色,唯独“永夜之劫”西字愈发猩红刺目,竟顺着绢纹渗出丝丝血迹。
子时三刻,钦天监正跌跌撞撞闯入宫门,手中罗盘指针疯转如陀螺。
这位执掌星象三十年的老臣匍匐在丹墀之上,官帽滚落露出满头的鹤发:“陛下...紫微晦暗,荧惑守心,这是...这是永夜大劫的征兆啊!”
永昭帝望着阶下抖如筛糠的老臣,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那个雪夜。
彼时他还是戍边藩王,有个青衫相士拦住他的马头,说当他见到“铜壶噤声、血书自现、古卷啼血”三兆同现,便是该去昆仑墟找......钦天监正那句"永夜大劫"还在梁柱间震颤,永昭帝掌心的青铜龟钮突然发烫。
二十年前边关驿站里,青衫相士用树枝在雪地上划出的偈语,此刻竟在龟钮纹路上灼灼浮现:”昆仑墟倒悬,先蚕帛裹剑;九棺镇龙渊,照骨镜生烟。
“皇帝猛然攥紧龟钮,指缝间渗出带着金粉的血——这是天子独有的龙髓血。
当年相士说过,当龟钮烫金之时,需取三滴龙髓血浸透偈语,方能..."陛下!
漏刻房走水了!
"侍卫急报打断思绪。
永昭帝奔至殿外,望见西北角腾起的黑烟竟凝成九头玄鸟形状。
这让他想起《胤史·灾异志》记载,前朝覆灭时钦天监燃起的也是这般形貌的怨气。
漏刻房废墟中,众人寻到哑仆焦尸。
怪异的是,尸体虽己炭化,右手却完好如初,掌心那个血写的"凶"字转为暗金色。
更骇人的是,当仵作触碰尸身时,哑仆蜷曲的左手突然弹开,露出掌心用血画着的半幅星图——正是《连山》残卷记载的"鬼金羊渡劫图"!
永昭帝凝视星图时,鬓角忽有白发脱落。
那白发在触地瞬间化作一条雪蚕,蠕动着爬向星图某处星位。
监正见状大骇:"这是...先蚕示警!
陛下快看雪蚕所指!
"蚕虫停驻之处,星图标注着"天墉"二字的位置正在渗血。
永昭帝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里竟掺杂着细碎的金屑——这是动用龙髓血的代价。
他忽然明白偈语中"先蚕帛裹剑"的深意:天墉城那卷正在泣血的《荒古纪年》,恐怕就是裹住劫剑的蚕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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