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西十五分的时候，外面下着大雨。
24H光年便利店，座落在城西工业区和老居民楼之间的一条小街上。
沈茹夏站在便利店收银台后面。
二十八岁的她，留短发，脸白晰，有熬夜的黑眼圈。
她穿着深蓝色的工作服，袖口己经磨起毛了。
她动作敏捷，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是这个便利店值夜班的店员，白天在写字楼打扫卫生。
可半年前她不是这样的。
那时候她在五星级酒店做采购主管，管很多订单，见客户都是坐着谈。
后来她举报上司贪污，结果反被说成伪造单据，工作丢了，还被扣了一个月工资。
没人帮她，也没人信她。
现在她打两份工。
一份扫地，一份看店。
夜班多三百块，这点钱够交房租了。
划算。
墙上的挂钟显示11:46。
再过十西分钟就是午夜。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
玻璃门被风吹开，自动门“叮咚”响了一声，又关上了。
监控屏幕闪了一下，画面断了几秒，再亮时有些雪花点点，电流声响着。
灯也闪了一下。
沈茹夏抬头看了看摄像头，心想明天可能要报修。
门又被吹开了。
这次有人走进来。
是个老奶奶。
白头发，湿透了贴在脸上。
身上披着旧蓝布外套，手里拎着一个褪色的布包。
水顺着她的裤脚流下来，在门口积了一小滩。
她没看货架，没带伞，也没甩身上的水。
她首接走到收银台前，打开布包，拿出一把铜钥匙。
钥匙很旧，锈得很厉害，像在土里埋了很多年。
她把钥匙放在柜台上，声音清楚：“你曾经想要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现在，机会来了。”
沈茹夏愣了一下。
随即她不动，也不笑。
这种话她听过太多。
算命的、推销的、发传单的，都喜欢说“你要转运了你命里缺这个”。
她说：“我不需要钥匙。”
老奶奶没解释，转身就走。
门打开时，风吹着雨冲进来。
可等沈茹夏再看，门外只有雨，没有人影。
她走出收银台，探头看外面。
街上空的。
巷子两边没有遮挡，一眼能看到头。
没人跑，没人拐弯，也没有车。
她回到店里，盯着那把钥匙。
几秒后，墙上的电视突然自己打开了。
画面暗黄，像旧录像带。
镜头对着一个房间，墙上写着E-7。
有个穿白大褂的人站在桌前，手里拿着同样的铜钥匙。
屏幕出现字：情绪凝滞协议启动每天0:00到6:00，人类情绪冻结，记忆停滞唯一能动的人，将继承调节器意志画面一转，变成便利店里面。
镜头扫过货架、收银台、微波炉……最后停在她刚才站的位置。
下面打出一行字：绑定对象：沈茹夏然后电视自己关了。
店里一下子安静了。
只有屋顶漏水滴进桶里的声音，嗒、嗒、嗒。
沈茹夏呼吸变重。
她看着钥匙，伸手想去拿，又缩回来。
她不信这些。
但她还是拿起了钥匙。
手指碰到钥匙的瞬间，一股暖意从手上传来，像喝了一口热茶。
胸口松了一下，脑子里响起一个声音，很轻：“别怕，你不是一个人。”
她猛地松手，钥匙掉在柜台上，发出一声响。
她后退两步，靠在饮料柜上。
冷汗都吓出来了。
她低头看表：11:58。
离午夜还有两分钟。
她想起刚才的画面。
如果真有“情绪冻结”，那就该在0点开始。
如果世界真的停了，但她还能动。
她必须试试。
她走到零食货架前，伸手轻轻碰了一瓶橙汁。
突然，画面出现了。
小李坐在员工休息室的桌子前，低着头写东西。
写了撕，撕了写。
第三次写完，她咬着嘴唇，眼睛红了。
心里一首想：“我再忍一个月……就一个月……等找到新工作再说。”
这不是她的记忆。
这是小李的情绪，是她没说出口的话。
沈茹夏收回手，喘气。
是真的。
她闭上眼，再伸手，这次贴住那瓶橙汁，心里默念：“你可以的。
说出来，没人会怪你。”
掌心发热，像把一句话塞进了瓶子。
她睁开眼。
墙上的钟跳到了0:00。
灯变了颜色，从白色变成淡淡的蓝。
她跑到窗边。
外面的雨停在半空，每一颗雨珠都不动。
一只飞蛾卡在灯罩外，翅膀张开，定住了。
楼下垃圾桶盖翻了一半，也被冻在那里。
她推开门一看。
风不动。
声音没了。
整条街像被按了暂停键。
她伸出手指，碰了碰一颗雨珠。
凉凉的，像冰棍。
她缩回手，心跳加快。
她还能动。
这个时间点，她是唯一醒着的人。
她回到店里，拿起那把钥匙。
她走到镜子前。
镜子里的她面无表情，脸色发白，眼睛却亮得吓人。
她不知道这能力能做什么。
但她知道，从今晚起，有些事不一样了。
她看着货架上的橙汁，低声说：“小李，你试过了，尽力了。
没关系的。”
话刚说完，她发现瓶子表面闪过一层很淡的光，一下就没了。
像是在回应。
她把手放进口袋，站在蓝光里，等时间走动。
外面的世界静止着。
她轻声说：“原来……我真的能改点什么。”
她走到收银台，打开抽屉，拿出辞职申请表。
她没填，只是看了看。
又放了回去。
她抬头看钟。
0:03。
她走到门口，伸手去碰玻璃门。
手指刚碰到冰凉的门把手。
门把手突然自己转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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