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碴子钻领口。
刺骨寒意爬遍西肢百骸。
何婉宁肺腑似冻裂的冰面，每口呼吸都撕心裂肺。
她拼命挣扎。
口鼻被纤细的手死死按住。
水面映出庶妹何语柔淬毒的脸：“姐姐安心去，母亲的嫁妆，父亲的宠爱，往后都是我的。”
意识沉暗前。
乱葬岗白雪中，一抹月白身影俯身拢紧她的破袍。
龙涎香熟悉——是母亲当年救过的落魄少年的味道。
“小姐！
醒醒！”
温热掌心抚上额头。
何婉宁猛地睁眼，冷汗浸透中衣。
不是冰盆，不是乱葬岗。
是汀兰院。
雕花床顶，青竹帘，哭红眼睛的丫鬟青禾。
上一世，唯有她真心待自己，却被柳氏杖毙喂狗。
“青禾？”
她声音沙哑，指尖触到青禾温热的脸颊。
真实得不像幻境。
“小姐醒了！”
青禾喜极而泣，扶她坐起，递过温水，“昨晚梦魇喊半宿，吓死奴婢了。”
指尖触到温热瓷壁。
何婉宁才信不是梦。
窗外晨光穿帘，墙角海棠正盛。
这是她十七岁的春天。
她掀被踉跄，扑到镜前。
镜中是张苍白少女脸，眉眼精致，比记忆中枯槁模样鲜活太多。
“我……回来了？”
指尖颤抖抚上镜面。
前世记忆如潮涌。
母亲早逝，留百万嫁妆、嫡脉玉印、嫁妆账册。
父亲续弦柳氏，带来庶妹何语柔、庶弟何承宇。
她天真掏心，嫁妆一次次“借出”，对刁难处处忍让。
换来的？
柳氏转移嫁妆。
何语柔设计她顶私会污名。
父亲厌弃疏离。
最后，何语柔亲手将她按进冰盆，细数霸占一切的得意。
母亲的玉印，成了她的妆奁配饰。
恨意如毒藤缠心。
何婉宁咬唇，尝到血腥味才平复。
摸向枕头下，紫檀木小盒果然在。
打开，泛黄账册、莹润玉印静静躺着。
母亲的字迹，玉印上的缠枝莲纹——都是复仇的底气。
“小姐，您怎么了？”
青禾见她神色可怖，忧心问道。
何婉宁攥紧盒子，眼底没了半分脆弱，只剩坚定：“青禾，从今往后，我们不再任人欺负。”
想起青禾前世为护她，被打断双腿惨死，眼眶一热，“往后我护你周全。”
青禾愣住。
从前怯懦的小姐，此刻眼神锋芒毕露。
她含泪重重点头：“奴婢一首跟着小姐。”
何婉宁飞速盘算。
明日，柳氏会带何语柔来。
借口及笄礼，索要母亲的翡翠屏风。
上一世，这场争执让柳氏摸清她的软肋，往后步步紧逼。
这一世，绝不能重蹈覆辙。
“去打听，柳氏昨日是不是派人去了柳家表妹那里？”
“再去库房，看看母亲留下的紫檀木匣子有没有被动过。”
青禾应声离去。
何婉宁推开竹帘。
晨光洒身，驱不散眼底寒意。
柳氏，何语柔，何承宇……所有欺辱过她、掠夺过她的人。
这一世，一一清算。
母亲的嫁妆，自己的尊严，青禾的性命。
都要牢牢攥在手里，让那些人血债血偿。
还有摄政王陶贺之。
那位装病卖弱的权臣。
前世与她无交集，却在她死后敛尸。
这一世，或许能成为彼此的助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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