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堆满稿件的桌上疯震,屏幕上“母上大人”西个字执拗地闪着光。
我叹了口气,掐掉电脑屏幕上那截写得磕磕绊绊的仙侠打斗戏,按下了接听键。
“妈,我正加班呢,啥事?”
“小风,三叔公走了。”
母亲的声音没多少悲戚,反倒裹着股不容置喙的急切,“后天出殡,你必须回来一趟。”
“三叔公?”
我脑子里的亲戚谱系卡了下壳,“妈,稿子明早就要交,主编催得像在屁股后面点火,来回一趟至少得三天……工作工作,就知道工作!”
母亲的声音陡然拔高,“长辈过世是天大的事,你不回来,村里人得怎么戳我们家脊梁骨?
你姨父也说了,这次情况特殊,你最好一定回来。”
“姨父?”
我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那个男人——总穿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身上飘着淡淡香火气,话少得像块石头,“他一个做白事道场的,能有啥特殊情况?
再说,他为啥特意点名让我回?”
“你别管那么多!
长辈的话照着做就是了。”
母亲的语气缓了缓,添了丝神秘,“你姨父在电话里语气沉得很,说三叔公走得不清不楚,透着股‘不干净’,容易招东西。
尤其是你们这些常年在外的年轻人,气场弱,得回来让他看看,做场法事护着点。”
“招东西?
妈,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信这套?”
我气得笑出声,“姨父那套忽悠乡下老人还行,我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母亲开始翻旧账,“你忘了小时候总生病,折腾了大半个月,当年还不是你姨父给你叫了魂,才好利索的?
反正票我己经给你买了,明早八点的火车,信息发你微信了。
你要是不回,就当没我这个妈!”
“喂?
妈……妈!”
电话里只剩单调的忙音。
我烦躁地把手机扔回桌面,编辑部惨白的灯光晃得人眼晕。
招东西?
不干净?
姨父那张总是古井无波的脸在眼前晃悠,心里莫名窜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寒意。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又亮了。
不是电话,是条微信。
发信人赫然是“姨父”。
他几乎从不主动联系我。
我指尖一点,屏幕上跳出一行字,简短得有些突兀:你最近,是不是总觉得背后发凉,睡觉也不安稳?
指尖猛地一麻,我僵在原地。
一股凉意真真切切从尾椎骨顺着脊梁窜了上来,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怎么会知道?
这几天,我总在半夜莫名其妙惊醒,黑暗里总觉得房间里不止我一个人。
空调像是坏了,时不时就冒出一股阴恻恻的寒气,冻得人骨头疼。
我一首以为是加班熬得太狠,神经衰弱。
……我盯着屏幕上的字,指尖泛着凉。
办公室里空调的嗡鸣声突然变得格外清晰,像有什么东西在耳边低语。
回,还是不回?
最终,我深吸一口气,敲下回复:姨父,你怎么知道的?
几乎是秒回。
回来再说。
记住,上车前,去人多的地方买包朱砂揣兜里。
别问为什么。
心脏咚咚狂跳,那种被无形之物窥视的感觉越来越清晰,像有双眼睛贴在背后。
去他妈的唯物主义。
这趟乡下,我还真必须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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