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预言

"你总是这样，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然后事情就发生了。

"张莉把手里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上，茶水晃动着溅出几滴。"我也不想的。"我低着头，

不敢看她的眼睛，"那种感觉就像有人抓着我的舌头，逼我说出来一样。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会在台阶上摔倒？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我不知道！

只是在你下楼的那一刻，那个声音突然冒出来。我想忍住的，真的。""然后呢？

就这么看着我从十几级台阶上滚下来？"她卷起裤腿，露出了缠着绷带的脚踝，

已经肿得像个馒头。我想说点什么，但又怕自己再次说出什么莫名其妙的话。这个能力，

或者说诅咒，已经跟着我二十多年了。"是不是很有成就感？曹大预言家又一次言中了。

"她冷笑着，抓起包准备离开。"留下来。"我脱口而出，

立刻意识到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如果你现在出门，会遇到一场车祸。"她停住了，

转身看我，眼里全是不信任，"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我没有骗你，从来没有。

"我摊开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就像小时候问爸爸电闸有没有拉下来一样。

"张莉迟疑了，最终还是放下了包，走到窗边。她刚站定，一声巨响从楼下传来，

两辆汽车在十字路口相撞，其中一辆直接撞上了公寓楼下的人行道。

正是她刚才要走的必经之路。"这..."她脸色惨白，转向我，"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叹了口气，知道今天不得不讲出那个从未对人说过的故事。那是八岁那年的事，

爸爸在修理卫生间的灯，而我突然问出了那个改变我一生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只知道从那天起，我偶尔会被迫说出一些...预言。

""那天晚上，在爸爸险些触电后，我听到了一个声音。"我停顿了一下，

不确定该如何描述那种体验，"那个声音说，它借用了我的嘴。"张莉皱起眉头，"你是说，

有什么东西...附在你身上？""不，不是附身。更像是...某种联系。

"我斟酌着词语，"就好像有时候，别的时间线上的我，会通过我的嘴说话。""时间线？

"她眨了眨眼，"你是在说平行宇宙那套科幻理论吗？""我不确定。

只知道那些话不受我控制，却总是正确的。"我站起身，走到窗边。

楼下的事故现场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小学四年级，

我在课堂上突然站起来说老师的母亲刚刚去世了。十分钟后，校长来通知她这个消息。

""高中毕业那年，我告诉同桌不要去参加第二天的聚会。他没听，

结果食物中毒住了一周医院。""大学时，我预言室友会在考试中作弊被抓。

结果他真的被抓了，被开除学籍。"张莉沉默地听着，眼神复杂。"最开始，

人们觉得我很神奇，后来就开始害怕我。毕竟，没人愿意自己的秘密或厄运被提前揭露。

""所以你就独来独往？""嗯。直到认识你。"我转向她，

"你是第一个知道这事后没有立刻逃走的人。"她没说话，目光落在窗外。过了好一会儿，

才轻声说："你知道，这很难接受。""我知道。""你能预知所有事情吗？""不能。

"我摇头，"它来得很随机，我无法控制。而且只有在事情即将发生的时候才会触发。

"张莉走回沙发坐下，揉了揉太阳穴，

"所以你一直活在一个...被迫知道某些未来的世界里？""是的。

而且往往是些不好的事情。""为什么告诉我这些？""因为..."我刚要回答，

突然感到那种熟悉的冲动又来了，"因为你会是理解这一切的关键。"话一出口，

我自己都愣住了。什么意思？她怎么会是关键？张莉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笑了，

"就算我相信你有预知能力，但这个...听起来太牵强了吧？""我也觉得奇怪。

"我皱眉，"这是第一次，预言涉及到...解释这能力本身。"她站起来，

一瘸一拐地走到我面前，"证明给我看。再预言点什么。

""它不是我能控制的...""那我们等。"她固执地说，"总会有下一次，对吧？

"就这样，张莉留了下来。她谨慎但好奇，没有完全相信我，但也没有嘲笑我。

我们开始了一段奇怪的共处时光，等待下一次预言的到来。三天后，我们在吃早餐时，

那种感觉再次袭来。"小区门口的老槐树今天会倒塌。"我放下筷子，

看向窗外那棵至少有五十年树龄的大树。张莉立刻放下碗，"几点？""不知道，

我只知道今天会倒。""我们得通知物业，那下面经常有人乘凉！"我迟疑了，

"但如果没倒呢？他们会觉得我们是神经病。""如果倒了还没通知呢？

"张莉已经拿起了手机，"万一砸到人..."她的坚持让我有些感动。一直以来，

我都把这能力视为诅咒，从不敢告诉别人，更别说用它去帮助什么人。而张莉的反应，

让我开始考虑另一种可能性。物业的人半信半疑，但还是拉了警戒线。整个上午，

那棵树都安然无恙，许多住户对着拉起的警戒线指指点点。到了下午，

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弄错了。直到傍晚，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夹带着大风袭来。

我和张莉站在窗前，看着那棵老槐树在狂风中摇晃，最终轰然倒塌，

正好砸在原本会有人乘凉的石凳上。"天哪..."张莉捂住嘴，

"如果没有警戒线..."那天晚上，我们聊到很晚。她告诉我，

她一直觉得世界上有些事情无法用科学解释，比如她奶奶能通过梦境预知家人的祸福。

"也许这是某种遗传能力？"她猜测，"你家人中有人有类似经历吗？

"我想起小时候那个问电闸的瞬间，摇了摇头，"没有，至少我不知道。

我父母都是很实际的人。""那么一定是有原因的，"她坚持道，

"宇宙不会随机给予这种能力。"我从未这样想过。一直以来，

我都把它视为一个需要隐藏的怪事，从未思考过它存在的意义。"我们可以找出原因，

"张莉说，眼睛闪闪发亮，"然后也许能帮助你控制它。""你认真的？"我有些惊讶，

"大多数人知道后都会逃得远远的。""我不是大多数人。"她耸耸肩，"而且，这很酷，

不是吗？就像超能力一样。"我笑了，"超能力通常是可以控制的。而我只是个被动接收器。

""那就让它变得可控。"她眼中闪烁着决心，"每一种能力都有其运作规律。

"接下来的日子，

记录每一次预言的细节：时间、地点、我的情绪状态、事件类型...她希望找出某种模式。

两周后的一个下午，她兴奋地把笔记本拍在桌上。"你注意到了吗？

你的预言总是在情感波动较大的时候出现。"我皱眉，"不对吧？

很多次我情绪平静时也会发生。""表面平静不等于内心平静。"她翻开笔记本，"看，

每次预言前，你都经历了某种压力或强烈情绪，即使你自己没意识到。"我仔细回想，

确实如此。小时候问电闸那次，我紧张得要命，怕爸爸从凳子上摔下来。

课堂上预言老师母亲去世那次，我正为考试成绩焦虑..."所以这是某种...压力反应？

""或者是保护机制。"张莉猜测，"当你或你在乎的人面临危险时，这种能力就会被激活。

"听起来有道理，但总觉得还缺了什么关键环节。"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从那个问电闸的晚上开始？"张莉陷入沉思，"也许那晚发生了什么，

触发了这种能力。你还记得其他细节吗？"我闭上眼，试图回忆那个夜晚。卫生间的灯坏了，

爸爸站在凳子上修理，我在一旁扶着...然后我问了那个问题，爸爸脸色变了...突然，

一个被我忽略的细节浮现出来。"等等，"我睁开眼，"在我问那个问题之前，

好像听到了一个声音...非常微弱，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什么声音？

""一个男人的声音，说'电闸'...然后我就问出了那个问题。"张莉的眼睛亮了起来，

"这很重要！你以前从未提到过这个声音。""因为太微弱了，我一直以为是我的错觉。

但现在想来...""那个声音，会不会就是你说的'另一个时间线的你'？

"这个想法让我背脊发凉。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每次预言，

都是在重复别的时间线上已经发生过的事？"但为什么是那晚开始？"我困惑地问。

张莉咬着嘴唇思考，"也许那是某种...时间点。

一个你与其他可能性世界建立联系的节点。""听起来像科幻小说。

""比会预言未来更科幻吗？"她反问。我不得不承认她说得有道理。"还有一件事，

"张莉补充道，"你的预言总是关于负面事件。会不会是因为在那些'其他时间线'上，

这些事情已经造成了伤害，所以才会有警示传来？"这个想法让我心头一震。如果真是这样，

我的能力就不仅仅是诅咒，而是某种...跨时空的救赎？就在我们讨论得热烈时，

门铃突然响了。"你在家吗？我知道你在里面！"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伴随着急促的敲门声。我和张莉对视一眼，都不认识这个声音。"开门！

我知道你能预测未来，我需要你的帮助！"那个男人是怎么知道的？

我从未向外人透露过这个秘密。张莉警惕地站起来，"别开门，我们报警吧。""不行，

"我摇头，"如果他真的知道我的事，报警只会让更多人知道。"门外的敲击声越来越急，

"求你了！我女儿失踪了，警方毫无线索...你是我唯一的希望！"这句话击中了我。

如果我真的能帮助他..."等一下，"张莉拦住我，"这太奇怪了，

他怎么会知道你的能力？而且，他又怎么知道你住在这里？"她说得对，这一切都太可疑了。

但那个男人听起来如此绝望..."至少问问他是谁，怎么知道这些事的。"张莉建议。

我走近门口，却不打开门，"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事？""我是林勇，"门外的男人说，

声音颤抖，"两个月前，你在公园里告诉一个老人不要乘坐32路公交车，因为会出事故。

那个老人是我的父亲。"我记得那次预言。一个正准备去乘公交的老人，

我突然冲过去告诉他不要坐那班车。后来新闻报道，那班车确实出了事故，造成多人受伤。

"公交车事故后，我父亲一直在寻找你，终于在上周找到了这个地址。"他继续说，

"但现在他住院了，而我女儿...我的小女儿失踪三天了。

警方说线索中断..."我看向张莉，她的表情也软化了。"你能确认他说的是真的吗？

"她轻声问。"那次预言是真的，

但他是否真的是那位老人的儿子...""我可以出示证件！

"门外的男人似乎听到了我们的对话，"或者我可以带你去医院见我父亲，他会认出你的！

"我和张莉再次对视，她轻轻点了点头。我打开了门。门外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

眼睛红肿，明显是哭过。他迅速掏出钱包，展示了身份证和一张全家福，

上面有他、一位老人和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女孩。"这是我父亲，这是我女儿小雨。

"他指着照片，手指颤抖，

"她三天前放学后就没回家...我们找遍了所有地方..."我仔细观察他，

没有感觉到危险，只有一个父亲的绝望。"进来吧。"我侧身让他进入公寓。林勇坐下后，

详细讲述了女儿失踪的经过。放学路上，小雨突然不见了，没有目击者，没有监控录像，

警方调查陷入僵局。"我不能...控制这种预言。"我解释道，"它们随机出现，

我无法指定预知某件特定的事。"林勇的肩膀垮了下来，

"但你一定有办法...我已经走投无路了。"看着他绝望的样子，我突然感到一阵冲动。

不是预言的那种，而是想要尝试的冲动。"也许..."我看向张莉，

"也许我们可以尝试主动触发它？"张莉眼睛亮了，"你是说，制造情绪波动？""对。

既然它似乎与强烈情绪有关..."林勇困惑地看着我们，"什么意思？""简单来说，

"张莉解释，"他的预言能力似乎与情绪压力有关。我们可以尝试...创造一个高压环境，

看看能否触发预言。""怎么做？"我深吸一口气，"带我去小雨失踪的地方。

"三十分钟后，我们站在小雨放学回家路上的一个路口。这是警方确认的她最后出现的地点。

"就是这里，"林勇指着十字路口，"监控拍到她走到这里，然后...就没有下文了。

"我环顾四周，感觉有些奇怪。这是个普通的住宅区路口，行人不少，周围有商店和餐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