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跌到谷底后,要怎样才能触底反弹?
我的父亲死了,但我好像并不难过。
出租屋漏雨的塑料盆满了第三回时,我正把最后半包泡面捏碎喂猫。
手机突然响起——新订单的终点,是三年前我爸跳下去的那栋半山别墅。
开门的女人用鞋尖挑起我的下巴:“江烬,你这滩烂泥里还有火吗?”
她将一把染血的古董钥匙***我锁骨:“去挖你爷爷的坟,把里面的东西带来换你的命。”
我舔着嘴角的泥水笑起来。
他们不知道,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雨砸在铁皮屋顶上的声音,像一万个小鬼在敲丧钟。
塑料盆在漏雨的墙角接了半宿,终于“哐当”一声,满了。
浑浊的脏水迅速在地面蜿蜒,像一条条阴冷的蛇,直扑墙角那个蒙尘的硬壳文件夹。
我扑过去抢出来,终究迟了一步。
水渍已经浸透了深蓝的绒布封面,正贪婪地啃噬着里面那张脆薄的纸——江氏珠宝传承证书。
正中央,我爷爷亲笔签下的“江山”两个字,墨迹被脏水泡得浮肿溃烂,像两具溺毙的尸体。
“爸……”喉咙里滚出这个字时,我自己都愣了一下。
难过?
好像没有。
三年前他从顾氏集团顶楼像片破叶子似的飘下去时,我大概就把那点为人子的哀恸哭干了。
剩下的,只有一种被剔骨剜肉的钝痛,还有烧不尽的恨,沉在胃里,比这间八平米出租屋里的霉味更呛人。
胃袋抽搐着发出空洞的鸣叫。
我撕开仅剩的半包红烧牛肉面,面饼在掌心被捏得粉碎。
角落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一只瘦骨嶙峋的三花猫幽灵般从破纸箱后探出头,黄绿色的眼珠在昏暗中亮得瘆人。
我把碎面渣撒在它面前肮脏的水泥地上。
它警惕地看我一眼,随即埋头狼吞虎咽,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
也好,至少今晚,它不用饿着肚子听雨声。
手机尖锐的提示音就在此刻撕裂了雨幕。
“您有新的美团外卖订单!”
屏幕幽光照亮我麻木的脸。
地址跳出来的一瞬间,我后槽牙猛地咬紧,齿缝里渗出一丝铁锈味——半山别墅区,观澜道1997号。
1997。
***宣告破产清算的年份。
也是顾氏踩着江家尸骨登顶王座的开端。
而观澜道1997号那栋俯瞰全城的玻璃怪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