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树上的蝉鸣声己渐渐微弱,零星间才能听见几声“滋滋”声。
入耳更清晰的是街道上的叫卖声,热腾腾的包子喽,皮脆馅甜的烧饼咧,叽叽喳喳的孩童哭啼着要吃糖葫芦哭闹声。
“姜窈。”
“我在跟你说话!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砰的一声,一记巴掌重重拍在桌上发出响动,震得桌上的茶盏晃了晃。
孙文彦皱着眉,满脸嫌弃,“我告诉你姜窈,别以为装傻充楞就能指望我娶你!
我娶了你跟跳进火坑有什么分别。
要不是你家求着我家收留你,你现在早就跟着被流放了!
哪还有你现在穿金戴玉坐在这里喝茶吃点心的好日子过,做人要知足!
不要痴心妄想自己己经不配的东西,知道吗?”
“......不配的东西?”
刚接收完记忆的姜窈冷笑着起身,同样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冷冽的气势逼近。
“也是,像你这种不要脸的东西,我怎么配得上呢!”
孙文彦被姜窈突然的气势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刚刚听见了什么,瞬间一张脸变得难看。
“你......你什么你,闭嘴!”
姜窈冷声呵斥,巴掌大的小脸满是寒霜,“我没记错的话,去年是你孙家主动登门向我家求亲,言明你爱慕我己久,之后几次三番登门言辞恳切,我姜家这才应允。”
提起旧事,孙文彦脸色变得难堪起来,看着面前气势凌人的姜窈。
不禁想起去年自己求亲时,被姜家的人百般刁难的场面,他像狗一样摇尾乞怜了两个月,才让姜家点头应允。
早知道,姜家败落的如此快。
他又怎会......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姜家犯错被流放。
爹娘为了着他的亲事日日愁眉不展,生怕连累了自家,被陛下一同发落了。
便再三催促着让他想法子,赶紧把姜窈打发了,他这才接了人来谈。
原想着,姜窈性子乖巧,如今身边无人可依,定会是他说什么是什么。
“你也说了,那是去年。”
孙文彦耐心性子又坐下,看着对面小姑娘连日憔悴却更显动人的小脸,心头不禁软了几分。
“窈儿,如今除了我心善,还有谁会管你?”
我今日好心接你出来,虽说是要和你退亲,可你自己想想,若今日是我孙家到了这般田地,你姜窈还肯嫁给我吗?”
闻言,姜窈挑了挑眉,嘴角勾起讽刺的笑。
“这么说,倒是我不懂事了。”
“你若一早便如此懂得分寸,我怎会说那重话与你。”
男人眉眼染上几分温和,一双含情眸望来,仿佛揉进了春意。
“窈儿,你别怕,我虽然不能娶你进门,但我名下有宅子,有奴仆,胭脂钗环我都给你,你还可以过着和从前一般无二的日子。
我怎么都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说着,伸手过来想牵她的手,看得姜窈一阵恶寒,擒住男人手腕用力一拧,“咔嚓”声混着惨叫在包厢内炸开。
“啊!
我的手......”孙文彦惨叫着瘫软在地,手腕被扭成了诡异的角度,钻心的疼像无数根针同时扎进骨髓,冷汗瞬间浸湿后背。
眼前阵阵发黑,颤抖着抬头,刚要说话包房门被外面的人慌忙推开。
“公子?
没事儿吧?”
“滚出去!”
孙文彦涨红着脸骂,满头大汗的爬起来,盯着自己无力垂落的手。
他的手断了,断了......愤怒的咬紧牙,唰的抬手去打。
“姜窈!
你这个***!”
“怎么,这只手也想废?”
姜窈眉眼弯弯的歪头,鬓边珍珠流苏跟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晃,尾音拖着懒洋洋的调子。
“也只有我心善,想着你今年便要下场,特意留了只手给你。
你不说感念我也就罢了,还骂我,你怎么这么不懂事?”
姜窈亦步亦趋的靠近,绣着并蒂莲的袖子拂过,男人另一只手臂被攥住。
如花似玉的笑落在孙文彦眼里,却是比恶鬼还要叫人害怕,哆嗦着张嘴牙都在打颤。
“来人......唔。”
姜窈冷笑,以惊人的速度卸掉男人下巴,几乎是手掌一翻一转。
孙文彦张着嘴流着口水,无能怒瞪着,他竟不知姜窈有这样的身手。
“孙文彦,你刚刚说若今日落难的是你孙家,我姜窈定也会如你一样迫不及待的退婚。
我设身处地的想了想,你还真说对了!”
孙文彦顿时一脸“果然如此”的得意表情,仿佛抓到了什么把柄。
男人流着汗珠子流着哈喇子还一脸猖狂,好似有什么大病,看得姜窈眼疼,没忍住抬手就是一巴掌。
“再瞪我眼珠子挖了!”
孙文彦抖着身子垂下头去,继续听着,姜窈嫌弃皱眉。
伸手扯住男人头顶的发冠,用力使劲,扯着人脑袋把脸露出来,“没人教过你,别人说话的时候要看着对方吗?”???
孙文彦瞪大眼睛:“......”刚刚谁说不许他看她?
是谁?
这个女人仗着比他厉害还讲不讲道理了。
姜窈看缺心眼的表情,冷声道:“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我家败落时运不济,若你们怕被牵连想退婚,大可明说!
可抄家前一日我父亲给你家递了信,言你们若是怕被牵连便退亲。
是你孙家不肯啊!”
孙文彦眼里闪过心虚,当日那封信他也看了,姜侯爷确实在信中说了,抄家流放乃是大罪,主动提及了退亲。
他当时还高兴来着,觉得姜侯爷是个识趣的,但这想法刚说就被父亲否了。
言道不可退亲,这个时候若落井下石,孙家的声誉必不怎么好听。
“孙恣那个死老头子,人如其名的不要脸!
不想我进门!
又不舍得我的嫁妆!
更舍不下我父亲许给他的好处!”
胡说!
哪有什么好处!
孙文彦气愤的抬头,姜窈抬手又是一巴掌,“没好处你怎么进得国子监?
你哥怎么进得盐运司?
都是靠你们一家子不要脸坑来的。”
什么东西!
姜窈气出够了,捋了捋衣裙,全然不顾孙文彦失魂落魄的神情,抬腿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