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椒拽着三个还在咳嗽的士兵躲进巷弄时，正撞见个穿粉红蓬蓬裙的小女孩。
裙子上沾着褐色的糖浆渍，裙摆被撕了道大口子，露出底下磨破的膝盖。
她蹲在面包店后巷的阴影里，背对着巷口，手里捧着块变形的草莓蛋糕——奶油黄得发灰，像融化的猪油凝结在表面，深绿的霉斑从蛋糕胚的裂缝里钻出来，像盘踞的小蛇，却被她小心翼翼地托着，指尖都在发抖。
“喂。”
林椒把士兵们推到墙后，自己则悄无声息地走过去。
小女孩吓了一跳，怀里的蛋糕晃了晃，一块带着霉斑的边角掉在地上，她立刻伸手去捡，眼神里满是心疼。
“你疯了？”
林椒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抢过蛋糕就扔进旁边的铁皮垃圾桶。
铁皮相撞的脆响里，她看清了女孩的脸——苍白得像没晒过太阳，嘴唇干裂，嘴角却沾着圈没擦干净的糖渍，像只被硬塞进甜腻笼子的小鸟。
“啊！
我的蛋糕！”
女孩的声音尖细又怯懦，眼泪瞬间涌了上来，“你怎么能扔了它？
那是……那是今天唯一的‘甜’了！”
林椒皱眉，踢了踢垃圾桶：“那上面长的是霉，不是糖霜。
吃下去会死人的。”
“可店主说……”女孩抽噎着，手指绞着蓬蓬裙的烂边，“店主说甜的就是好的呀~ 就算长、长了‘绿糖霜’，也、也要吃掉~ 浪费甜味的人，会被国王做成糖人……”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是用气音说的，眼睛瞟向巷口面包店的招牌——那块用麦芽糖写的“甜蜜供应站”，边缘己经发黑，像块腐烂的水果。
林椒盯着她苍白的脸，突然想起自己背包里还有块应急的蒜香饼干。
那是她用发酵失败的面团加了大量蒜末烤的，咸香带辣，跟这鬼地方的甜腻完全是两个极端。
她掏出来，饼干硬得像块小砖头，却散发着呛人的蒜味。
“张嘴。”
林椒把饼干递到女孩嘴边。
女孩下意识地躲开，鼻尖皱成一团：“这是什么？
没有甜味……好难闻……难闻也比发霉蛋糕强。”
林椒首接把饼干塞进她手里，“尝尝，比你那‘绿糖霜’带劲。”
女孩犹豫着，小口咬了一下。
蒜的辛辣混着麦香瞬间炸开，她猛地咳嗽起来，眼泪却不是因为难过，而是被***出的生理反应。
“辣……但……”她又咬了一大口，眼睛慢慢亮了，“好像……不那么渴了？”
林椒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样子，突然注意到女孩的脖子上也系着根银链，链坠同样是颗嵌着辣椒籽的黑珠子，只是她的珠子上裂了道缝，像是快要碎了。
“你叫什么名字？”
“小红帽……大家都这么叫我。”
女孩含糊不清地说，饼干渣掉了满身，“我妈妈以前是做辣椒酱的，她说世界上不止有甜味……后来她被国王抓走了，说她的辣椒是‘异端’。”
巷口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面包店的木门“吱呀”打开，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走了出来，手里推着辆盖着白布的推车，布底下隐约露出圆形的轮廓，还滴着暗红色的液体。
他的白大褂上绣着个金色的糖罐标志，正是女孩说的“店主”。
“小红帽，找到你的‘甜’了吗？”
店主的声音像浸过糖浆，黏糊糊的，眼睛却首勾勾地盯着林椒，“这位客人，要不要来块刚出炉的‘草莓慕斯’？
今天的特别加料哦~”林椒摸向背后的铁锅，又看了看小红帽手里剩下的半块蒜香饼干。
看来这面包店的“特别加料”，得用她的辣椒面好好调调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