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咖啡渍的背叛>撞见苏晚给新欢喂提拉米苏时,我衬衫上还沾着咖啡渍。
>那是她今早打翻的——为了抢着替小男友买早餐。>“屿哥别误会,
晚晚姐只是教我职场礼仪。”实习生晃着酒窝凑近她耳边,“对吧姐姐?
”>我笑着删光十年聊天记录:“你们挺配。”>连夜扛着行李搬出同居公寓,
却收到苏晚99+消息轰炸:>“回来!我根本没答应分手!
”>直到她穿婚纱堵在我新公司楼下。>“闹够没?”我晃了晃牵着的00后姑娘,
“介绍一下,我未婚妻。”>苏晚突然扯下头纱冷笑:“巧了,我带的也是你未婚妻资料。
”>她甩出红本本砸我脸上——>产权人姓名:陈屿。>“用你名字买的婚房,
”她眼眶通红撕碎婚纱,“要么娶我,要么我死里面。
”---冰冷的咖啡渍在我白衬衫上洇开一大片,深褐色的,
像一块丑陋的、永远也洗不掉的污迹。它就那么肆无忌惮地趴在胸口,位置正好对着心脏。
办公室恒温的冷气吹过,湿布料紧贴着皮肤,激得我一阵发冷,连带着指尖都有些麻木。
我盯着那摊污渍,脑子里却像卡了壳的放映机,
固执地循环播放着两小时前的画面:早上七点,我像过去的十年一样,
把苏晚那份加了双份糖浆的焦糖玛奇朵放在她公寓门外的牛奶箱上。
指尖还没离开冰冷的金属箱盖,门就猛地从里面拉开了。苏晚睡眼惺忪,头发乱蓬蓬的,
像只炸了毛的猫,
身上还穿着那件印着巨大卡通草莓的旧睡裙——那是我大学时打零工给她买的。
她看也没看咖啡,目光越过我肩膀,急吼吼地扫着电梯口的方向。“让让,陈屿!
”她语气里带着刚睡醒的烦躁和一种不容置疑的紧迫感,肩膀直接撞开我的胳膊,力道不小。
我下意识护着的那杯滚烫的咖啡脱了手,杯盖弹开,深褐色的液体泼天盖地,
大半浇在了我的前襟。“嘶——”灼痛感瞬间传来,我抽了口气。苏晚的脚步只顿了一瞬,
连头都没回彻底,只甩下一句模糊的“哎呀对不起嘛来不及了”,
整个人已经像枚小炮弹似的冲向了刚打开的电梯门,声音被金属门合拢的“哐当”声截断。
电梯下行数字飞快地跳动。我站在空荡荡的走廊里,
低头看着胸口迅速蔓延开、变得冰冷的污渍,再抬眼看看紧闭的电梯门。
空气里只剩下咖啡苦涩浓郁的香气,和我身上这片狼狈的湿冷。许哲那小子,
爱吃城西那家死贵死贵的港式茶餐厅的流沙包。苏晚是去给他抢早餐的。
这个认知像根冰冷的针,悄无声息地扎进心口那块被咖啡烫过的地方。十年了,
她好像从来没记住过我对芒果过敏,却能在短短几个月里,把另一个男人的喜好刻进骨子里。
“屿哥?”一个清脆带笑的声音像根针,刺破了我脑子里那点混乱的回想。我猛地回过神。
茶水间门口,苏晚正斜倚着那台闪闪发亮的进口咖啡机。
她今天穿了条我从未见过的藕粉色连衣裙,衬得肤色很白,精心打理过的卷发垂在肩头,
整个人像镀了层柔光。她手里捏着一小块精致的提拉米苏,指尖捻着,
正小心翼翼地往许哲嘴里送。许哲,
那个顶着一头精心打理过的栗色卷毛、笑起来颊边酒窝能盛二两蜜的新晋实习生,
微微弯着腰,配合地张开嘴。他今天穿了件骚包的粉色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
露出一点锁骨,眼神亮晶晶地看着苏晚,毫不掩饰那点得色。他咬下那块蛋糕,
舌尖状似无意地扫过苏晚的指尖。苏晚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脸上却没什么不悦,
反而眼波流转,嗔了他一眼,那眼神……怎么说呢,像是裹了糖霜的钩子。
空气里飘着甜腻的奶油香和***混合的味道,熏得人有点反胃。“屿哥,你站这儿干嘛?
找晚晚姐?”许哲终于“发现”了我,他慢悠悠地直起身,舔了舔沾着可可粉的唇角,
动作带着点刻意的暧昧。他晃着那个能盛二两蜜的酒窝,朝我走过来几步,声音压低,
带着一种亲昵的、仿佛分享秘密般的腔调:“别误会啊屿哥,晚晚姐就是看我最近项目辛苦,
犒劳一下,顺便教教我职场社交礼仪呢,对吧姐姐?”最后那声“姐姐”叫得又软又黏,
带着点撒娇的意味,尾音上扬,故意拖长。苏晚没说话,只是把捏过蛋糕的手指背到身后,
在裙子上轻轻蹭了一下。她的目光这才落在我身上,扫过我胸前那片显眼的咖啡渍,
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那眼神像在看一件碍眼的、需要处理的垃圾。“陈屿,
你这……”她终于开口,语气是那种熟悉的、带着点责备的不耐烦,“怎么搞的?
这么大人了还弄成这样,快去处理一下,待会儿还有部门会,别影响形象。
”胸口那块湿冷的咖啡渍似乎又往下渗了几分寒意,一直凉到指尖。我看着他们俩,
苏晚那身崭新的粉裙子,许哲那件骚包的粉衬衫,站在一起,色调和谐得刺眼。
茶水间顶灯的光线白得晃眼,空气里甜腻的奶油味混杂着咖啡的苦涩,
还有许哲身上那股过于浓郁的、带着侵略性的香水味,一股脑儿地涌上来,堵得我喉咙发紧。
十年。从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
在操场边分食一根冰棍开始;到挤在城中村出租屋的硬板床上,听着隔壁情侣吵架,
她枕着我胳膊说“陈屿,等我们有钱了……”;再到如今,她穿着几千块的裙子,
用我从未见过的、带着钩子的眼神,给另一个男人喂着几十块一小块的提拉米苏。
时间像个巨大的讽刺。我扯了扯嘴角,感觉面部肌肉僵硬得像冻住的河面。
胃里那点没来得及消化的廉价三明治翻搅着,顶得我有点恶心。“哦,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干巴巴的,没什么起伏,“挺好的。”挺好?挺好什么?
挺好你们穿着情侣装?挺好你给他喂蛋糕?挺好你为了他撞翻我的咖啡连头都懒得回?
挺好你教他所谓的“职场礼仪”?十年,我他妈的在你这里,
连个“职场礼仪”的对象都算不上?手机在我裤兜里震动了一下,大概是工作消息。
我懒得去看。苏晚的眉头蹙得更紧了些,显然对我这敷衍的反应很不满意。
许哲脸上的笑容却加深了,酒窝更深,眼神里那种属于胜利者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我慢慢掏出手机,屏幕亮起,锁屏壁纸还是去年冬天,苏晚裹着厚厚的白色羽绒服,
在雪地里对着镜头傻笑,鼻尖冻得通红。解锁,点开那个熟悉的、置顶的绿色图标。十年。
三千六百多个日夜。无数条信息堆叠成的数字长河。
指尖悬在那个代表“删除”的红色垃圾桶图标上,只停顿了一秒。按下去。
“确认清空所有聊天记录?”“是。”屏幕暗下去,又亮起。干干净净。置顶的联系人还在,
但里面的内容,空了。像被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覆盖,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苏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眼神里掠过一丝疑惑,
但很快被许哲凑近她耳边的一句低语转移了注意力。她侧头听着,嘴角又弯了起来。
我抬起头,目光扫过苏晚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再落到许哲那张写满年轻得意的面孔上。
胸口那片咖啡渍好像不那么冷了,反而开始发烫,烧得我喉咙发干。“你们,”我顿了顿,
声音清晰地在安静的茶水间响起,甚至带上了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挺配的。”真的,
绝配。一个走得干脆,一个贴得够紧。说完,没再看他们瞬间凝固的表情,我转身就走。
皮鞋踩在光洁的瓷砖地面上,发出清晰而单调的“嗒、嗒”声,敲打着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身后,那片甜腻的空气和粉色的情侣装,被我一脚踢开。
一路走回我那间小小的、堆满技术文档的格子间,脚步没停。
办公室里的键盘敲击声、电话***、压低的人声嗡嗡作响,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
我拉开最底层的抽屉,里面躺着个半旧的黑色尼龙旅行包,瘪瘪的,积了层薄灰。
这还是当年和苏晚一起穷游时买的,包角磨得起了毛边。我把它拽出来,拍掉灰尘,
拉开拉链。动作麻利得不像话。抽屉里的几件常穿T恤、两条牛仔裤,
衣柜挂钩上那件厚实的旧羽绒服苏晚总嫌弃它丑,说像熊瞎子穿的,
还有洗漱台上孤零零的牙刷、剃须刀……一股脑儿地塞进去。东西不多,一个包堪堪装满。
拉开床头柜最里面的小抽屉,手指在几本旧技术书籍下摸索,触到一个冰凉的硬物。拿出来,
是一个小小的、方形的绒布盒子。没打开看,直接揣进裤兜里。
盒子的棱角隔着布料硌着大腿。目光最后落在书桌一角。
那里放着一个极其普通的、边缘有点磕碰的铝制蛋糕模具。里面空空如也,
却顽固地残留着一点焦糊的痕迹。那是苏晚十八岁生日,我们第一次尝试自己烤蛋糕,
她笨手笨脚,把厨房搞得乌烟瘴气,烤出来的蛋糕胚黑得像炭,只有中间一小块勉强能吃。
她当时气哭了,我一边哄一边把那点幸存的部分挖出来吃掉,齁甜,带着浓重的焦苦味。
她却破涕为笑,说以后每年都给我烤。这个模具,后来就成了她偶尔“心血来潮”的见证,
虽然成功的次数屈指可数。上一次用它,好像还是半年前?我拿起那个模具,冰凉的触感。
指腹蹭过边缘的焦痕,有点粗糙。塞进旅行包侧面的网兜里。拉链“嘶啦”一声合拢,
隔绝了里面那点可怜的家当,也隔绝了这间承载了我和苏晚三年同居时光的屋子。
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她常用的那款柑橘调香水的味道,此刻却显得格外陌生。
钥匙串沉甸甸的,上面挂着公寓门禁卡、单元门钥匙,
还有一个傻乎乎的、褪了色的情侣钥匙扣。我摸索着,把属于这间公寓的那把银色钥匙,
费力地从环扣上卸了下来。金属摩擦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走到客厅中央那张小小的玻璃茶几旁,钥匙被我轻轻放在冰凉的玻璃面上。旁边,
还放着一个没拆封的快递盒,收件人写着“苏晚”,大概是她的新裙子到了。钥匙碰到玻璃,
发出一声轻响,在过分安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清晰。环顾四周。
沙发是当初一起跑遍家具城挑的,米白色布艺,她嫌不耐脏,
非要铺上我选的灰色条纹沙发巾。电视柜上摆着一个歪着头的陶瓷招财猫,
是她某次旅游带回来的,丑得别致。墙上挂着一幅廉价的风景画,色彩俗艳,
她非说看着心情好……每一件东西,都顽固地粘连着过去的碎片。够了。我拎起旅行包,
肩带勒在肩膀上,有点沉。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卧室门——昨晚她就是在那里,
压低声音打了很久的电话,语气是我许久未曾听过的轻快和甜蜜。没再犹豫,转身,
拉开大门。楼道里的感应灯应声而亮,惨白的光线涌进来。我走出去,反手带上了门。
2 婚纱下的疯狂“咔哒。”门锁合拢的声音,干脆利落,像一句终结的宣判。电梯下行。
手机在裤兜里开始疯狂震动,嗡嗡嗡的声响贴着大腿肌肉,持续不断,像一群急躁的蜂。
屏幕上,“苏晚”两个字跳得欢快又刺眼。我没接,也没看,指尖悬在关机键上方,
犹豫了一瞬,最终只是把屏幕朝下,塞回了裤兜。震动隔着布料,固执地传来,麻酥酥的。
出了单元门,一股裹挟着湿气的冷风猛地灌进脖子。下雨了。
细密的雨丝在昏黄的路灯光晕里斜织着,悄无声息地濡湿地面。我站在楼檐下,
旅行包扔在脚边,摸出烟盒,抖出一根叼上。打火机“咔哒”几声,火苗在风里摇晃,
好不容易才点燃烟头。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滚过喉咙,呛得我咳嗽起来,
胸腔震得发疼。就在这时,手机又一阵急促的震动。不是电话,是微信消息的轰炸。
屏幕朝上放在旅行包上,信息一条接一条地往上跳,速度快得几乎看不清字。苏晚:陈屿!
你什么意思?!苏晚:你在哪?给我回来!苏晚:谁允许你搬走的?
把钥匙放茶几上算怎么回事?!苏晚:说话!装死是吧?
苏晚:是不是许哲跟你瞎说什么了?我跟他根本没什么!就是同事!
……苏晚:陈屿,我根本没答应分手!你单方面搬走算怎么回事?!苏晚:接电话!
立刻!马上!苏晚:***是不是男人?有本事当面说清楚!躲着算什么?!
最后一条消息跳出来时,带着鲜红的感叹号。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红色的感叹号像一滴凝固的血,刺目地钉在屏幕上。烟灰被风吹散,
落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瞬间洇开一小片灰暗。我盯着那个红色的感叹号,看了几秒,
直到屏幕自动暗下去。然后弯腰,捡起旅行包,甩到肩上,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冰冷的雨幕里。
雨丝落在脸上,带着初冬特有的寒意。新租的公寓在城北,一个老式小区,
环境安静得近乎萧条。搬进去的头几天,世界清净得像被按下了静音键。
除了工作群里必要的沟通,手机几乎成了摆设。我刻意屏蔽了所有可能和苏晚有交集的群,
连朋友圈入口都关了。日子变成了公司格子间和出租屋两点一线,
中间穿插着便利店难吃的盒饭。直到一个多星期后,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锲而不舍地打进来。
第三次响起时,我划开了接听。“陈屿?” 是李姐,苏晚部门那个心直口快的老大姐,
语气里透着焦灼和难以置信,“你…你真搬走了?跟苏晚…分了?”“嗯。
” 我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代码,应了一声。“哎哟我的天!
苏晚这几天…简直像变了个人!”李姐的声音压低了,带着点后怕,“你是没看见,
整个部门气压低得跟冰窖似的!一点就炸!昨天许哲那小子,也不知道怎么惹着她了,
就迟到了五分钟,被她当着全组人的面,骂得狗血淋头!那话难听的哟…小许脸都白了,
差点当场哭出来!以前她虽然要求严,可也没这么…这么不留情面过啊!
”我握着鼠标的手顿了顿。许哲?那个酒窝能盛蜜的小实习生?被苏晚骂哭?
这剧本走向倒是有点出乎意料。不过,跟我有什么关系。“李姐,”我打断她,“我在忙,
没什么事的话先挂了。”“诶等等!”李姐急了,“苏晚她…她状态真的很差!
饭也不好好吃,人都瘦了一圈!今天早上,我好像还看见她…她眼睛是肿的!陈屿,
你们到底……”“李姐,”我的声音没什么波澜,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我们已经结束了。她的事,以后不用告诉我。”没等那边再说什么,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办公室里空调开得很足,吹得人皮肤发干。我端起手边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
苦涩的味道在舌根蔓延开。屏幕上,一行行代码安静地排列着,逻辑清晰,没有意外,
没有纠缠。挺好。时间像上了发条,麻木又规律地向前滚动。新项目压下来,忙得昏天黑地。
偶尔从代码堆里抬头,会瞥见窗外天色从明到暗。苏晚和许哲的名字,
连同那片粉色情侣装的刺眼画面,似乎被这高强度的忙碌强行按进了记忆的深水区。
直到一个多月后,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像颗深水炸弹,在沉寂已久的老同事小群里炸开了锅。
消息是凌晨蹦出来的,瞬间刷屏。***!惊天大瓜!许哲那小子被开了!何止开了!
听说直接被保安架出去的!真的假的?为啥啊?他不是苏总监眼前的红人吗?
红个屁!出大事了!他负责的那个‘星耀’项目的核心数据包,被人扒出来是偷的!
偷的?!谁的?还能有谁!
据说是他偷偷拷贝了陈屿离职前留在服务器加密区的旧方案!改了个壳子就敢往上交!
结果甲方那边技术大佬一眼就看出原型了!我靠!这么劲爆?!
那苏总监…苏总监当场脸就绿了!听说在赵总办公室拍了桌子!但证据确凿,
许哲百口莫辩,直接卷铺盖滚蛋!啧啧啧,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平时装得跟小绵羊似的。
这下苏总监可真是…看走眼了啊!引狼入室!群里还在疯狂刷屏,
各种细节和猜测满天飞。我面无表情地扫了几眼,指尖在退出群聊的选项上停顿了一下,
最终还是没按下去。只是把手机屏幕按灭了,反扣在桌面上。偷我的方案?许哲?
那个晃着酒窝、一口一个“屿哥”的小实习生?
用我熬了无数个通宵、推翻了几十版才敲定的架构,去给他的“职场礼仪”添砖加瓦?
荒谬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漫过头顶。胸口那块早已干涸的咖啡渍位置,
似乎又隐隐泛起一阵闷痛,带着迟来的、辛辣的嘲讽。原来,
我留下的不止是那片洗不掉的污渍,还有可以被人轻易窃取的“遗产”。
窗外的天色灰蒙蒙的,像是憋着一场大雨。我重新把目光投向电脑屏幕,
密密麻麻的代码像一片无垠的、冰冷的黑色森林。手指落在键盘上,敲击声重新响起,清脆,
单调,试图覆盖掉心底那片翻涌的、无声的喧嚣。许哲的消失,像一颗石子投入深潭,
只在我这里激起了片刻的涟漪,很快便沉入水底,再无波澜。
日子重新被代码、需求文档和便利店的速食填满。新公司环境不错,节奏也快,
忙起来的时候,连今天是星期几都容易忘记。直到一个周五下午,临近下班,
项目阶段性汇报刚结束,紧绷的神经稍微松懈。手机在桌面上“嗡嗡”震动起来。瞥了一眼,
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本市的。大概是推销或者快递。我随手划开。“喂?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只有细微的电流声。久到我以为信号不好,准备挂断时,
一个异常沙哑、疲惫到极点的女声,带着浓重的鼻音,
艰难地挤了出来:“陈屿……”是苏晚。那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干涩得厉害,
透着一股筋疲力竭的颓丧。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清亮和那种惯有的、带着点傲气的上扬尾音。
我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捏住了桌上一支笔,塑料笔壳发出轻微的“咯吱”声。没说话。
电话那头的呼吸声变得粗重了些,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过了好几秒,她才又开口,
声音抖得厉害,
:“他……许哲……他偷你方案的事……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她顿住了,
似乎被巨大的哽咽堵住。听筒里传来压抑的、破碎的抽气声。
“对不起……陈屿……对不起……” 这三个字像是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懊悔,
“我那天……咖啡……我不是故意的……我……”她的道歉混乱而急切,颠三倒四,
试图解释那天的咖啡,试图撇清和许哲的关系,试图挽回……什么?我静静地听着,
胸口的闷痛感又回来了,比之前更清晰,也更沉重。“苏晚,”我终于开口,
声音是自己都没想到的平静,像一潭死水,“都过去了。”这三个字,像一盆冰水,
瞬间浇熄了电话那头所有混乱的呜咽和喘息。死一样的寂静。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
听筒里传来一声极轻、极压抑的抽泣,像是濒死小兽的哀鸣。然后,
是“嘟…嘟…嘟…”的忙音。她挂了。我慢慢放下手机。
办公室里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送风声。窗外的天空,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更低了,
酝酿着一场迟迟未落的雨。指尖冰凉。那句“都过去了”在脑海里回响,轻飘飘的,
却带着千钧的重量,砸得人有些发懵。是真的过去了吗?
还是仅仅被强行按进了更深的泥潭里?3 房产证的枷锁日子继续向前滚动,
像设定好程序的机器。新项目进展顺利,我甚至开始带一个刚招进来的00后实习生,
叫林小雨。小姑娘脑子活络,手脚麻利,就是生活上有点迷糊,
找房子这事拖了快半个月还没搞定。她是我远房表妹,家里长辈特意打过招呼让照顾一下。
周五下午,她可怜巴巴地抱着笔记本蹭到我工位旁:“屿哥!江湖救急!又又又被房东鸽了!
说好的房子临时涨价!我这周末再找不到窝,就得抱着铺盖卷睡公司茶水间了!
求收留…哦不,求帮忙!你人脉广,帮我看看呗?”看着她那张皱成苦瓜的脸,
我想了想自己新租的公寓附近好像有房源。正好手头事情告一段落,便点了头:“行吧,
下班带你过去看看。”小雨立刻原地复活,眼睛亮得像探照灯:“屿哥万岁!
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今晚宵夜我包了!烧烤管够!”下班高峰期的地铁像沙丁鱼罐头。
好不容易挤出来,走到公寓楼下那片还算开阔的小广场时,天已经擦黑了。
广场边立着几盏老式的路灯,光线昏黄,勉强照亮一小片区域。小雨跟在我旁边,
叽叽喳喳地吐槽着无良房东,手里还挥舞着手机查地图。就在这时,我的脚步猛地顿住了。
广场中央,路灯投下的那圈最亮的光晕里,突兀地站着一个人。苏晚。她站在那里,
像一尊凝固的雕塑。身上穿的,赫然是一件极其刺眼的、雪白的婚纱!
繁复的蕾丝拖尾铺陈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沾满了灰尘和泥点。款式……我瞳孔骤然缩紧。
那是我们两年前逛街时,她在一家高级婚纱店的橱窗前驻足良久,
指着里面模特身上那件说“陈屿,我们以后结婚就穿这个好不好?” 的款式!一字肩,
蓬蓬袖,裙摆缀满细碎的珍珠和水晶。当时那标签上的价格,足够我们小半年的房租。此刻,
那件昂贵梦幻的婚纱,却像一个巨大而荒诞的笑话,出现在这破旧小区冰冷昏暗的广场上。
灯光打在她脸上,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她没化妆,嘴唇干裂,眼睛红肿得像两个烂桃子,
眼底是浓得化不开的绝望和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长发凌乱地披散着,几缕黏在汗湿的额角。
她死死地盯着我,目光像淬了毒的钩子,从我脸上,缓缓地、一寸寸地,
移向我身边正低头看手机、对此毫无所觉的林小雨。那眼神里的怨毒和恨意,
浓烈得几乎要化为实质。周围的空气瞬间冻结了。
连小雨都感觉到了这突如其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气压,茫然地抬起头。“陈屿。
”苏晚开口了,声音嘶哑得可怕,像破旧的风箱在拉扯,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恨意,
“你躲啊!你再给我躲啊!”她穿着那身沾满尘土的婚纱,像一个从地狱爬回来索命的怨灵,
一步一步,踩着沉重的拖尾,朝我逼近。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笃、笃、笃”的声响,
敲在死寂的空气里,也敲在我的神经上。广场上零星几个纳凉的老头老太太停下了动作,
惊疑不定地看了过来。小雨吓得往我身后缩了缩,小声问:“屿哥…这…这谁啊?
”苏晚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站定,目光扫过小雨拽着我衣袖的手,
嘴角扯出一个极其扭曲、冰冷的弧度。她没看小雨,那双红肿得可怕的眼睛,
只死死地钉在我脸上。“闹够没?”我的声音沉了下去,像压着一块巨石。
胸腔里翻涌着怒火、荒谬感,还有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刺痛。为了压下那股翻腾的情绪,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手臂往后一收,顺势把躲在我身后的林小雨往前带了带,
让她更清晰地暴露在苏晚那淬毒的目光下。我的声音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甚至带上了一种刻意的、近乎残忍的平静:“介绍一下,
”我侧头看了一眼身边完全状况外、一脸懵懂又带着点惊恐的林小雨,“我未婚妻。
”“未婚妻”三个字,像三颗烧红的子弹,精准地射了出去。苏晚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
像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那张惨白的脸在路灯下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
变得如同刷了层石灰。她涂着残存红色甲油的手指死死揪住身上那件昂贵婚纱的裙摆,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昂贵的蕾丝在她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撕裂声。
她那双红肿的眼睛骤然瞪大,瞳孔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啪”一声彻底碎裂了,
只剩下空洞的、吞噬一切的黑。“未……婚……妻?”她重复着这三个字,
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像是从破碎的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气音,每一个音节都带着血腥味。
她猛地抬起手指向我身后的林小雨,指尖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绝望而剧烈颤抖:“她?!就她?
!这个……黄毛丫头?!”林小雨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和扑面而来的恨意吓得彻底懵了,
下意识地抓紧了我的胳膊,
声音带着哭腔:“屿哥……我……”“呵……呵呵呵……”苏晚突然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嘶哑、扭曲,像是夜枭的哀鸣,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听得人头皮发麻。
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疯狂,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混着脸上的尘土,
冲刷出两道狼狈的污痕。“巧了……”她一边笑一边流泪,声音陡然拔高,
尖锐得几乎要撕裂空气,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疯狂,“陈屿!巧了!!”她猛地弯腰,
动作粗暴得完全不顾及身上那件价值不菲的婚纱。
她一把抓起身旁地上那个看起来沉甸甸的、印着某银行LOGO的牛皮纸文件袋。
袋子似乎很重,她用了两只手才抓稳。“我带的,”她死死盯着我,眼神疯狂又绝望,
一字一顿,像在宣读最后的判决,“也是你未婚妻的资料!!”话音未落,
她双手抓住文件袋的边缘,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朝着我的脸砸了过来!那袋子分量不轻,
带着凌厉的风声。我下意识地偏头躲闪。“啪嗒!”牛皮纸袋重重地砸在我的肩膀上,
然后弹落在地。袋子口没有封紧,在撞击力的作用下猛地敞开。几张雪白的A4纸滑了出来,
飘落在沾满灰尘的地面上。但更多的,是两本巴掌大小、硬邦邦的、颜色鲜红刺目的证件!
房产证。其中一本摊开了,正好落在我脚边。昏黄的路灯光线,
清晰地照亮了内页上“权利人”那一栏打印的黑色宋体字:陈屿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广场上所有细微的声音——远处模糊的车流声,
风吹树叶的沙沙声,甚至旁边看呆了的老人倒吸冷气的声音——都消失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那两本刺目的红本本,和我脚边摊开的那一页上,我的名字。
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死寂中轰然炸响。我僵在原地,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
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两个字上,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无法理解。
陈屿?我的名字?在苏晚砸过来的房产证上?这算什么?迟到的补偿?荒诞的威胁?
还是……一场彻底失控的疯狂?苏晚站在那里,穿着那身沾满泥污、象征纯洁和誓约的婚纱,
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像一条离水的鱼。她看着我的表情,
那是一种混合了极致痛苦、孤注一掷的疯狂和某种近乎献祭般的绝望。眼泪汹涌地流着,
冲刷着她苍白扭曲的脸。“看见了吗?陈屿!”她的声音嘶哑破裂,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淋淋的心口掏出来的,带着滚烫的温度和毁灭的气息,
“用你名字买的婚房!就在我们看中的那个小区!三号楼,1602!
钥匙……钥匙就在我包里!”她猛地抬手,指向自己那个扔在几步外草地上的白色链条包。
“我说到做到!”她盯着我,眼神像燃烧殆尽的灰烬里最后一点火星,执拗得骇人,“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