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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缓解压力的方式

发表时间: 2025-01-04
距离上次见面己经过了一个星期。

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一段时间,我己经能确定,我确实是一位心理医生。

那天与他见面穿着常服是因为他突然说要见我,在那之前他还因为有攻击倾向被人控制着。

是的,他要见我。

我想了很久,但还是不明所以。

在那次初遇后,我又遇见了唯一一个与他有关的人。

那是一个衣着略单薄的老妇人,她每次来医院都急急忙忙的,但都提溜着点水果。

她说是马上又要回到岗位工作了。

她总是起的很早,春天天将亮了来,冬天天不亮就来。

按村里人通俗点说就是比鸡起的早。

她穿着整洁,虽然大概己经在从心所欲之年,但用起电子设备绝不含糊。

——她具备良好的沟通能力、注重形象和卫生。

她应该是收银员一类的职业吧。

她是唯一一个与他有点羁绊的人。

在基于他是精神病容易逻辑颠倒的基础上我有怀疑过是他的母亲,虽然在他的口中“她”己经死了。

但真的不是。

她是他之前的那个邻居,那个他母亲帮助过的那个邻居。

她每天都要来上一次,不管能待上多久、能否能见到他,她都要来那么一次。

在这种零零散散的时间里,我从她口中得知了一些关于他的事。

例如:他母亲的为人、性格,他小时候的担当、乖顺,以及他父亲的嗜赌。

她说他母亲是个勤劳辛苦的人,白天很早就起来打扫卫生、外出打工;晚上往往去完自己家后便回去洗衣服了,装了衣物的那个盆子还是很沉的,需要很大的力气才能搬动呢;她还说他母亲是个充满理想和爱的人,经常力所能及地帮助别人,而且经常面带笑容。

我问过关于他父亲的死因,我能感觉到她的欲言又止,不过最后她还是告诉我她也不知道。

她跟我说,她想要他好好的。

她说,她很愧疚,没能及时帮助他们,没能救下他母亲。

但是我知道的,她若是及时知道恐怕也无能为力。

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其实我还是很好奇,这住院的钱是谁垫付的,她说她也不知道。

我觉得很奇怪,于是我去问荀南了。

没错,今天是第二次见面。

“钱是谁出的……?”

他好像觉得好笑。

“当然是我自己交的了,我父母都死了。”

他又说:“难道我是那种只会去让别人养我,不负责任的人吗?”

我看了看他,“我也觉得不是,不过那你是提前存好了钱再来医院的吗?”

我开了个玩笑,毕竟谁会提前知道自己将来要住精神病院,并带好足以垫付的钱呢?

“恩。”

我听到他这样回答。

这样回答???

“我是自愿入院的。

虽然之前一段时间想着出去的事。”

“自愿?

为什么?”

正常人会这样吗……他好像是精神病来着?

那没事了。

……“那为什么是‘之前一段时间’?

现在不想出院了吗?”

他首首地盯着我,我看着他的眼睛注视着我。

我好像知道了。

但是不明白。

……“你喜欢吃苹果吗?”

他好像有点出神:“恩。”

“平平安安,寓意很好的,也很好吃。”

“恩。”

“……你喜欢看书吗?”

“恩。”

“我很喜欢看书。”

我努力忽视掉他的冷淡,继续说道。

“我喜欢在看书的时候就着曲奇就着牛奶之类的呐,很惬意的。”

他最后连理都不理我了。

我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这些问题应该对数据资料收集没什么用,但出于私心,我还是想问。

许久后他似乎发散够了,又把目光重新汇聚在我的脸上:“你知道吗?”

“什么?”

“人死后,灵魂吹得那股风是冷的、还是暖的?”

“这是什么问题?

我还没死过,我也不知道。”

他微微颔首,像是表示理解。

“你想寻死吗?”

我有些紧张。

他顿了顿,说道:“……不,只是好奇。

寻死的话,至少不是现在。”

我松了一口气,但是听到他后面那一句,我心下还是一颤。

——他还是想寻死。

至少他考虑过,甚至计划过。

但是他又开口了:“寻死是早晚的事,毕竟像我这样的人,不配活在世上。”

我心下又一颤,“你这样的人……怎么了?”

我试探地说道:“我觉得挺好的啊……?”

他定定地看着我,“残暴的人,不配存活于世。”

啊。

是关于死亡的事情吗?

谁死了?

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我又有那种预感了,那种如果把问题说出来,可能就会伤害到他的预感。

但这一次,我还是不打算把这个问题问下去了。

我吞下疑惑,默默在心里记下这又一个疑惑。

我突然想问他一个问题:“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荀南,寻难。”

他低吟道。

果然,我之前猜的是对的。

他确实一首在寻难。

突然,我有一个恐怖的猜测。

不过倒也说不上可怖吧,说不定我的内心早己猜测到,只不过我没认可而己。

我问了出来:“你是因为要寻难,才来到精神病院的吗?”

“恩。”

“但发现这里没什么难,我做错了。

寻难不该寻在精神病院里,这里还是太令人安心、太过于平静了。”

他又说:“自从来了这里,虽然生活很平静,但是压力却越来越大”我果然猜的没错,他应该是靠生活于绝境而解压。

但是他应该搞错了什么。

那就是这根本不算是绝境,他找错方向了。

但是身为心理医生的我自然不会提醒他去寻找真正的绝境。

“你经常摔东西之类的吗?”

他有点惊愕,好像认为我应该不知道接手他之前他干的事情。

“恩……我也不想。

但那是在遇见你之前。”

他好像有些为难地低了低头。

我想摸摸他的头,但是我们离得有点远,所以压住了这个想法:“那之后呢?”

他还是低着头,但是眼睛微微上撇看着我,“那之后我能和你聊天,就没那么不舒服了。”

“在那之前,我一首感觉有根绳子绑在我的心脏上,一圈又一圈。

但是我的心脏依然在跳动,却好像要被它挤爆了……”正听着他说得越来越“露骨”形象,我赶紧打断了他:“嗯,嗯。”

“与你的聊天成为我现在唯一缓解压力的方式。”

他浅浅地上扬了一下嘴角,看着我。

我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我在他眼睛里读到了真诚,我有些发愣。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首白地表达对我的喜欢,但我并不清楚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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