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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发表时间: 2025-03-18

父亲用八十台嫁妆将我嫁给县令的儿子沈知冲喜,换了整个县最大的布庄。三年后,

沈知高中状元被权贵相中,要将我烧死。我流落到乱葬岗,不承想有一姑娘要吊死在我面前。

她嘤嘤哭诉,说是被活阎王看中,拆了她与情郎,不如一死了之。我一咬牙一跺脚。

我替你嫁便是。1沈知是南阳县县令的儿子,更是名动十里八乡的神童。

但他自九岁中秀才后十八年未能中举。大师说沈家祖上缺德,得娶个命硬女子来冲喜。

父亲说我命硬克死母亲,兴冲冲地凑了八十抬嫁妆将我嫁入沈府。我嫁给沈知的第三年,

他高中状元。游街那日,他披红挂绿,坐在高头大马上,阳光在他的背后闪耀得刺眼。

他居高临下,瞥向我的那眼,我便知与他的缘分已尽。2沈知接旨——

尖细的嗓音刺破沈府院墙,我正蹲在井边搓洗衣衫。皂角水混着汗珠滴进青石缝,

宫人绣金线的靴尖已停在眼前。沈老爷抖着肥肉扑通跪下,后襟绷得死紧。

我慌忙在粗布裙上蹭干手,膝盖刚沾地,就听见崔相独女几个字。

原是崔相放榜那日看中了沈知,特向圣上请了圣旨,赐婚沈知和崔相独女崔明珠。

沈父沈母眉开眼笑地端详着圣旨,却在余光瞥见我时露出了极为晦气的眼神。宫人走后,

沈父将一纸休书扔到我面前:魏氏,你应知道分寸。还未等我反应,

沈母讥诮地看我一眼,冷冷道:母鸡就是母鸡,还以为傍上凤凰就能变成凤凰了,

真是让人笑掉大牙。她扶着步摇的那只手指翘着,露出一颗硕大的红宝。

想来应是在方才崔府的嫁妆中拿的。我捡起面前的休书,掸去上面尘土,

平静道:我只愿和离,不愿休妻。似是讶异于我的反应,

沈母怔愣片刻后才想着扑过来要来撕烂我的嘴。沈父虽不动作,

可面上阴沉得仿若能滴下水来。就在沈母的巴掌即将挨上我的脸时,沈知回来了。

他官袍未脱,看到我的瞬间,上扬的嘴角垮了下来。沈母立马恢复了往日柔柔弱弱的模样,

扯着沈知的袖子开始向他哭诉我如何不孝跋扈,对她不敬。沈知的眉头拧在一起:魏薇,

崔相何等的身份,给你一个妾室的身份,留你在沈府已是莫大的尊荣。莫要不识好歹,

妄想一些不属于你的东西。听了这话,沈母刚想说些什么,却被沈父一声咳嗽钉在原地。

沈知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倨傲,新制红色官袍让我恍惚间想起三年前的洞房。

那时我一整日水米未进,房中龙凤呈祥的红烛烧得噼啪作响。我坐在喜榻之上,

等到又困又饿,几乎快要睡着。哐当!一声,门扇撞在墙上,冷风裹着酒气直扑喜榻。

沈知大力扯下我的盖头,喜帕勾着钗环,拽得我踉跄着栽倒在鸳鸯枕上。这便算礼成了。

他轻轻瞥了我一眼,转身便走,腰间悬着那枚双鱼佩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我心中一紧。

五年前与母亲去往白马寺礼佛的山道上,正是一个戴着双鱼佩的少年救我于匪徒的刀剑之下。

他剑眉星目,正义凛然,替我止血的那方素帕至今仍锁在我妆奁。我不会认错。

我猛地攥住沈知的袍角,声音颤抖:五年前白马寺后山……沈大人当真不记得?

他厌恶皱眉:商贾之女,满身铜臭,惯会攀扯。魏家卖你入沈府,

不过为了南阳第一布庄的经营权,如今倒是这般戏子作态?霎那间,我如堕冰窟。

但是好在,我原拥有的爱就不多,少一份男女情爱于我而言也是寻常。幼时母亲同我说,

人心都是肉长的,多焐焐总会热的。三年来我侍奉公婆不敢懈怠,晨昏定省,三餐侍疾,

府中大小事务,亦亲历亲为,未敢有怠。去岁秋闱前,疫病席卷整个南阳,沈知病重。

我拆了陪嫁的百年老参吊着沈知的命,但他依旧高烧不退,烧得糊涂了,攥着我的手不放。

婆母打听来偏方,说得用人的血肉入药方能治好。她说这话时,众人俱齐齐看向我。

沈知喝了和着血肉的神药,眼神竟瞬间清明了。他盯着我腕间的白纱,发愣许久,

又似呓语了一声薇儿,便直直昏了过去。我疑心听错了,毕竟他从未这样喊我。

待沈知次日清晨醒来,我正剜下手臂第三块血肉。他挣扎起身后,劈手夺过药碗砸了个粉碎。

这般殷勤,是要大家都笑我沈家靠商户女救命?

他指着我的鼻子骂:商户之女的腌臜手段,如今这样做,不过就是为了挟恩自重。

婆母怕他动怒伤了身子,忙将我轰出了屋子。我茫然站在屋外,

只听见滴滴答答流下的血珠砸进朝露。沈知孝敬父母,善待同僚,

连对府中下人都是一般的和和气气,是大家交口称赞的顶顶好的人,

可他为什么独独对我这样呢?我抬头去抚眼角,本以为会触手湿润,结果居然什么都没有。

我长舒一口气。哦,还好,我已经不会哭了。你又在发什么呆?

沈知不耐烦地敲了敲我面前的桌子。我看着他又露出往日一般嫌恶的表情,将手中休书翻转,

一气写成和离书,唰唰签了名,扔还给他。沈知哑然,执着和离书看了许久,

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好一会儿才抬头死死盯着我,连眼底都猩红一片:和离?

你以为用这套以退为进的把戏,就能让本公子低头?他踹翻案几擒住我手腕,

目光灼灼如炬。我明白了,你这是要挟我。你想做平妻是不是?我冷冷看着他,

一字一顿:沈知,是我魏薇要走。是我,不要你了。3再次醒来的时候,

我只觉得头疼欲裂。腐肉腥气钻入鼻腔的刹那,我猛地睁开眼。

这才发现自己原是昏倒在了城西的乱葬岗上。

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是从房中梁柱缝隙钻出的滚滚浓烟,沈母的尖叫刺穿耳膜:锁门!

快锁门!莫让这贱妇坏了沈家的声名。幸得母亲教我凫水,

让我得以从院中池塘随城河之水漂流至此。潜入水中最后的回望,院中乱糟糟地来了许多人。

沈知没了往日的端庄自持,疯了一般地往房里冲。火星落在他新制的蜀锦官袍上,

倒比成婚那日的喜服还艳。我摸了摸脖颈处未愈的烧伤,忽然觉得荒唐。

沈府走水时无人来救,如今逃出生天,我反倒真正成了无处可去。不过天下之大,

无处可去便是无处不可去。我踉跄起身,脚步竟生出前所未有的轻快。刚要走,

忽闻一声啼哭劈开夜色,面前老槐枝桠间竟攀着个粉衣姑娘,手上的麻绳随哭喊簌簌震颤。

我不活啦——这姑娘长得倒与我有七分相似,她说她是京中都察院都事卫道明的侄女,

名唤卫薇。姑娘家住荥阳,原有情郎。可惜被定远侯薛正看上,换了庚帖下了聘,

只等本月十八便成亲。薛正?我绞着浸透的绢帕去擦她花猫似的脸。那位杖杀权臣,

连自己亲叔父都流放的活阎王?姐姐慎言!她慌忙来捂我的嘴。吸了吸鼻子,

又抽噎着掏出庚帖。姐姐,我不怕死。我只怕梁郎会随我而去,更怕迁怒家中爹娘。

话音未落她又簌簌落泪,袖口忍冬纹被揉得皱巴巴,缠枝银镯泛着柔光。

我忽地想起母亲咽气前塞给我的银镯。那年我十岁,镯子圈口太大,在细腕上晃啊晃。

我心底一动,劈手夺过庚帖揣进衣襟。我替你嫁。姐姐为何……她一时止住了哭,

眼泪凝在腮边。我也不知,或许她太过鲜活,若是被摘下枯萎,我不忍卒睹。又或许,

我也希望当年的我能有得选吧。4出嫁那天,红绸铺满长街,花轿鎏金顶晃得我心尖发颤。

春杏第三次往我手里塞芝麻糖时,我终于忍不住掀开轿帘:卫府的姑娘出嫁,

都这般当饕餮养吗?姑娘说笑了。春杏笑眯眯地替我整理凤冠珠串,

说罢又往我手中塞了几颗蜜饯。这些糖渍金桔是今早从金陵八百里加急运来的,

薛侯爷的令,新娘子饿不得。春杏是卫府为我送嫁的丫鬟。

三日前我捏着卫薇的玉佩找上卫府,一路搜肠刮肚想着说辞。

没承想卫府上下恭谨得近乎诡异,连卫大人同我说话都活像我才是他祖宗。

我不禁疑惑自己难道与卫薇真的如此相像?但愿能瞒过有过一面之缘的薛正。

京中之人皆传他狠辣无情,能啖人肉,喝人血。是从边关的尸山血海里爬出,

有从龙之功的活阎王。应是个凶神恶煞的杀神。传言术士说他命犯七杀,说其活不到三十。

而如今他已二十有八了,早年又肆意纨绔,荒淫无度,合该是个痨病鬼的样貌。

耳边唢呐震天,我的手心早已攥出一把冷汗。轿身突然重重一沉,

只听到喜娘一声尖利的唱和:落轿——。我的心登时提到了嗓子眼。

喜娘在轿边喜气洋洋地喊道:新郎官踢轿门,振夫纲——轿帘微动,喉头陡然一紧,

我下意识绷紧脊背。当年沈知三脚踹得轿槛裂响,震得我整个人撞上轿壁,

后腰磕着木棱险些跌倒。这次怕是更难捱些。可预想中的震动没有到来。

珠帘轻晃间探进一只素白的手,掌心横着道淡色刀疤,像月下新雪落梅枝。我怔愣住,

不知道该怎么安放手脚。侯爷!喜娘急得跺脚,这轿门不踢,夫纲不振啊……

薛某征战沙场,原就不信这些虚礼。清冽的声音自轿门外响起,泠泠然如松间明月。

那只手又往前送了半寸。怔忪间,那手突然屈指勾了勾我腕间玉镯,动作轻得像蝴蝶振翅。

5我晕晕乎乎地由他牵出了轿,与他拜了天地,结了夫妻。

连坐到喜榻上时仍觉得飘飘忽忽地不真切。明星煌煌,将百子帐上的鸳鸯影子拉得细长,

连发间衔珠凤钗坠着的东珠都晕出霞色。喜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双金线云纹皂靴停在喜秤前。红烛簇簇,欣欣向荣地燃着。我终于看清传言中薛正的模样。

他生得英挺俊朗,轮廓如削,又因多年征战带了几分冷峻锐气。

可偏偏又长了副水墨丹青般的眉眼,眼尾落了一颗红痣将坠未未坠,反倒平添几抹艳色。

我总觉得他有几分眼熟,却想不起在哪见过。薛正勾起了嘴角,

那双桃花眼盛着粼粼波光:当真是我的阿薇,我真的娶到阿薇啦。他目光炽热,

我被盯到心虚,不自觉地别开头去。他却径自掀了霞帔,又替我拆了凤冠钗环,

扶着我的肩将我推到桌边。先吃饭。薛正手脚麻利地盛了碗山药百合羹。侯爷……

我拉了拉他的袖子按礼数应当先饮……温热的碗盏塞进掌心。

礼数说新人空腹不宜饮酒。他支着下颌在桌子对面坐下,

笑盈盈地看着我:卫家送嫁从卯时折腾到酉时,娘子的胃疾该犯了。

青瓷碗中山药百合羹兀自冒着热气,我垂眸盯着羹面沉浮的枸杞,心下一阵惊疑。

我的胃疾乃是闺帷旧疾,是随母亲行商途中被马贼吓出的病根。薛正提此深宅秘事,

莫不是要探我虚实?我极力控制着手抖,瓷勺擦过碗沿发出细微刮响。尝尝这个。

他又将芙蓉鱼汤往我面前推了推,鱼汤炖的极白,又沉着金灿灿的炸馓子,

这是南阳压惊暖胃的吃法。背后已然渗出冷汗,我味同嚼蜡,

木然地数到第七根炸馓子沉进鱼汤。薛正的视线仍灼在发顶,烫得我脖颈僵直不敢抬头。

余光瞥见他突然倾身靠来时,我下意识攥紧了喜服袖口。

他朱红色袖袍里陡然滑出一物簌簌作响,惊得我下意识地后仰躲闪,膝弯重重磕在紫檀桌角。

啊——我疼得倒抽一口冷气,薛正赶忙撩袍半跪。隔着层叠的织金红绸,

他掌心熨帖的温度在我膝头缓缓洇开。娘子怎么还和小孩子一般冒冒失失。他嘴角噙笑,

我这才看清桌面上原是一油纸包。黄澄澄的栗子糖糕在红烛下泛着蜜色光泽。

城西王记的栗子糕,要排两个时辰呢。薛正献宝似的托起纸包,烛芯爆出朵灯花,

将他眼底映得星子般亮。我忽然一阵眩晕。侯爷,妾身……实在吃不下。

啊……娘子吃饱了呀……他举着糖糕的手在空中顿了顿,但转瞬又雀跃了起来。娘子,

那我们办正事吧!啊……这……那个……我登时脸涨得通红。

只见他径自俯身从榻底取出一方雕工繁复的紫檀螺钿八宝纹匣,不由分说塞进我臂弯。

我这才方知先前竟是会错了意。他抬手将散落在我腮边的发丝别至耳后:给你的。

鎏金铜锁轻叩,满匣泛着墨香的地契并银票惊得我指尖微颤。强抑着翻涌心绪,

我试探道:听说下聘之礼已有八十抬......

话音未落便被他截断:那些不过应付卫府仓促备下的俗物。烛影里他眉峰轻扬,

眼尾朱砂痣随笑意跃动:这些才是为夫经年攒下的家底,往后全凭娘子调度。

跃动的烛火在他眸中酿成琥珀色的漩涡。我看得入迷了。待惊觉时腰封已悄然松脱,

素纱外衫半悬在肘弯。他倾身覆来的气息灼得人发慌,耳畔喘息混着断续低语:娘子,

该办正事了……方才不是已议过正事?……仲夏夜风卷着蝉鸣透窗而入,

却吹不散满室旖旎的沉水香。待更漏三响,

我攥着锦被瞪向薛正:你不是说自己是童男子吗?他眼尾洇着薄红将我往怀中带,

又笑的狡黠。蕉鹿生的《风月宝鉴》,为夫昨儿背了一宿。……6第二日睁眼时,

日头已晒透茜纱窗。偏头一看,薛正早已醒了,支着胳膊笑盈盈地看着我,

眼里是浓郁得化不开的暖意。我忍着腰酸腿疼,将他环在腰间的手扒开,

便急着要跳下床去请安敬茶。薛正勾着我的腰,嘻嘻哈哈地将我拉回床上:薛府没有长辈,

娘子尽可睡到自在。那总是要回卫府……卫老爷接了圣命巡查河道,

一年半载是回不来了,夫人也无需回卫府省亲。可是……那……薛正拨弄着我的发梢,

手又开始不老实地扯着我的衣带。薛正!我又气又急,涨红着脸挣扎。***的,

你……好啦好啦,娘子,薛府人少钱多,娘子若觉得无聊我便陪娘子去巡巡自家铺子吧。

……巡铺子的时候,才知薛正如今真的是圣眷正浓。朱雀街到永兴坊挤满了薛家的商号,

拐过永兴坊石牌楼,迎面就是薛氏布庄的七重朱漆门楼。檐下御赐琉璃宫灯亮得能照出人影,

门廊金箔屏风上嵌着南海珍珠,连门槛包边都錾着半寸厚的错金云纹。

当年我和阿娘把布庄做到南阳第一,也算见过世面,可还是被这阵仗惊到。

那时候平民经商本就艰难,更遑论无依无靠的女子。自打出名号那日起,

明里暗里使绊子的人便多了起来,甚至常有京城来的纨绔公子闹事。

柜台后头杵着个熊似的汉子是这布庄的掌柜,拿出账本后便在一旁傻笑。我翻开账本细查,

万万没想到,靠着薛家的滔天权势,这生意竟亏多赚少,十有***的月份账上都是赤字。

面前五大三粗的汉子羞涩地说:夫人见谅,战前俺是杀猪的,嘿嘿。

如今废了……侯爷仁厚。我这才发现他独臂袖管空荡荡晃着,剩的那只手拼命挠后脑勺。

打仗和做生意原就不是一码事。我冲他微微一笑:侯爷既信得过各位兄弟能守好铺子,

账本的事便归我。话音未落,雕花木门突然被撞得四分五裂。沈知几乎是滚进来的。

他跌撞着扑到我跟前,双眼猩红:薇儿,是你,你还活着。我皱了皱眉:公子自重,

你认错人了。他非但不走,反倒拽住了我的袖口。我追了三条街,

果然是你……我……我原想去救你,可……到你院中时,只剩一堆焦木了。

我咬了咬嘴唇,觉得气血上涌,涨得脑袋疼。放手。我会求崔相答应让你做平妻!

他喉结剧烈滚动,拽的更紧:薇儿,你同我回去……再没等我开口,

薛正比我更快给了沈知一个嘴巴子,力道之大让他登时扑倒在地。

他拉着我的手将我藏于身后,冲沈知冷冷道:我刚还以为你是我家娘子故人,

还给你几分薄面,原就是个癫子。沈知抹了把鼻血摇摇晃晃支起身子,

方才注意到薛正:放肆,我可是当朝圣上钦点的新科状元!

他说这话时带着志得意满的傲气。可无论是店中客人或是伙计,皆低眉垂首,无人敢帮腔。

薛正嗤笑一声:不过是乡下来的穷酸秀才,还真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墙角的沈知没在阴影里。他半张脸浸在血污中,咬紧了牙关,却直勾勾地盯着我。

眼神从我颈上的珍珠,到发间的步摇,最后落到了眉心的花钿上。

眼底翻涌的情绪像是要将我生吞。他倨傲地抬起下巴,面上浮起讥诮:商贾之女果真***,

离了我便又立马攀上新枝。沾得几钱铜臭,便这般花枝招展,简直俗不可耐。

我气得浑身战栗。薛正似是察觉到我的不安,背在后面的手拉过我的掌心轻轻捏了几下,

又向前迈了几步:沈公子,我家娘子是我明媒正娶来的,

是都察院都事卫道明府中正儿八经的名门贵女。容不得你这般攀污。

他本就比沈知高上半头,如今走近了,

更是低睨着他:倒是听说沈公子家中原有一商女发妻。先娶其得富贵,再攀贵女得权势。

沈公子才当真是识时务的高手。沈知走了。我看着门口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百姓,

一种难以名状的难堪与无力涌上心头。我看向薛正,有些心虚。他却置若罔闻,

拉着我的手大惊小怪:呀,娘子,你的手怎么这么凉。不怕不怕,坏人已经被为夫打跑啦。

言罢又忽然想到什么正色道:娘子,那些个穷酸儒生懂什么?娘子若想行商,

我便为娘子端茶倒水,跑腿做小厮。嘻嘻。7京城地界最藏不住风声,不过月余光景,

我这侯府新妇妖妖调调的名声也传得与薛正不相伯仲。茶楼酒肆里传得绘声绘色。

都说这姻缘是天造地设,一个是虎豹豺狼,一个是画皮成精。薛正回府的时候气鼓鼓的。

我正在听薛记的掌柜同我报账。见了薛正,他的眼睛倏地亮了起来:侯爷不知,

夫人当真是点石成金的手!如今这钱就如雪球般滚来,莫说俺杀十辈子猪,

就是整个屠行捆起来也抵不过布庄如今三日的进项!薛正抿着唇线佯怒:有分寸些,

若累坏了夫人可要来领军棍。尾音未落,自己倒先破了功,眉眼弯弯挂上了笑意。

掌柜挤眉弄眼地离开,朱漆门阖上时,还漏进来半声压不住的偷乐。薛正贴着我背坐下,

将脸埋入我颈窝。娘子你听,方才那夯货都在笑本侯……他温热的鼻息拂过我的脖颈,

一阵酥麻直窜上发顶。嗯……别闹。薛正笑嘻嘻地将我手中的算盘拿走,

捏住我腕间的翡翠镯子轻轻转着。娘子不必如此辛苦。便是这京中的铺子都没了,

我也能让娘子穿最好的衣裳,戴最好的珠翠。我却觉不然,抽回手理着掌柜带来的账本。

天与弗取,反受其咎;时至不迎,反受其殃。挣的这些钱是老天赏的,

更要紧的是八百伙计都指望着咱们养家糊口。他似是怔愣住了,窝在我的肩头好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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