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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暗巷与烤鱼香

发表时间: 2025-08-24
明州城的小院,血腥味混着蚀魂瘴的阴冷气息还未完全散去。

地上躺着两具影流密探的尸体,另外两个,一个被凌澈的剑重伤了腿,另一个则被同伴的蚀魂瘴气反噬,正痛苦地蜷缩在地,发出嗬嗬的嘶鸣。

凌澈持剑而立,胸膛微微起伏,剑尖滴落着暗色的血珠。

他背对着紧闭的厢房门,警惕地感知着西周,防止还有潜伏的敌人。

刚才的战斗虽然短暂,却凶险万分。

蚀魂瘴气对灵力的侵蚀极为歹毒,他虽仗着身法和剑术将其避开或击溃,但右臂仍被一丝逸散的瘴气擦过,衣袖破损处传来***辣的刺痛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毒虫在啃噬血肉。

然而,身体上的伤痛远不及背后的那道目光来得冰冷刺骨。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门缝之后,颜淑君那双清澈却毫无温度的眼睛,正死死地盯在他的背上。

那目光里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只有浓得化不开的警惕、审视,以及……被欺骗的愤怒。

“绝义门……” 这三个字,像冰冷的针,不仅刺穿了影流密探的突袭,也彻底刺破了颜淑君那本就脆弱不堪的、对外界的一丝侥幸。

无尘当年奄奄一息时的警告,如同淬毒的咒语,再次在她脑海中轰鸣——“不要相信任何接近你的人!”

原来这几个月集市巷口的“偶遇”,那双看似平静实则时刻追随的目光,并非偶然,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监视!

他们是谁?

和影流一样想要利用她?

还是……另有所图?

保护?

多么可笑的字眼!

在她看来,所有的接近,最终目的都指向她身上那被封印的、足以毁灭或拯救一切的力量。

凌澈深吸一口气,压下手臂的灼痛,没有回头。

他知道此刻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甚至可能激起她更强烈的敌意。

当务之急是处理掉这些影流的爪牙,防止他们引来更多的麻烦。

他走到那个被瘴气反噬、痛苦挣扎的密探身前,眼神冰冷,剑尖抵住对方咽喉:“说,谁派你们来的?

城里还有多少你们的人?”

那密探眼中充满怨毒,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笑,嘴角溢出黑色的泡沫:“影流……无处不在……圣女……终将归于黑暗……呃啊!”

话音未落,他身体猛地一僵,眼珠凸出,皮肤下瞬间弥漫开蛛网般的黑线,气息骤然断绝!

竟是触发了体内的某种禁制,自绝身亡!

另一个重伤的密探见状,眼中闪过绝望,也毫不犹豫地咬碎了藏在牙齿里的毒囊,顷刻毙命。

凌澈眉头紧锁。

影流的手段,比他预想的更狠绝。

线索断了。

他迅速蹲下,忍着右臂的剧痛,在尸体上翻找可能的线索。

除了几枚淬毒的暗器、一小瓶残留的蚀魂瘴气结晶和一些普通的银钱,再无他物。

身份被抹得干干净净。

就在这时,一阵极其轻微的、仿佛醉酒之人踉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了小院那扇破旧的木门外。

接着,一个带着浓浓倦意、仿佛刚睡醒的男声响起,还伴随着鼻子用力吸气的“咻咻”声:“唔?

好重的味儿……血腥气混着‘蚀骨针’的阴火味儿,还有……啧啧,这‘蚀魂瘴’的酸腐气,多久没闻过这么地道的‘影流套餐’了?

里面哪位朋友这么有雅兴,大半夜的在这儿开席啊?”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夜,带着一种奇特的慵懒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调侃。

凌澈瞬间握紧剑柄,猛地转身,剑锋指向院门方向,全身肌肉绷紧如弓弦。

颜淑君在门后也屏住了呼吸,心脏狂跳——又来了一个!

是敌是友?

吱呀一声,那扇并未上锁的破旧木门,被一只穿着磨砂旧皮靴的脚,大大咧咧地推开了。

一个男人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

他看起来约莫三十出头,身形高大挺拔,穿着一身半旧不新的靛蓝色劲装,外面松松垮垮地套着一件同样半旧的褐色皮坎肩。

一头微卷的黑发有些凌乱地披散着,几缕碎发不羁地搭在额前。

脸庞轮廓分明,下巴上带着青色的胡茬,透着一股饱经风霜的沧桑感。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此刻半眯着,带着浓重的、仿佛永远睡不醒的倦意,像极了宿醉未醒,但偶尔开阖间,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精光,如同沉睡的猛兽偶尔睁眼。

他腰间随意地挂着一个朱红色的酒葫芦,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

手里,居然还真的提着一串用新鲜荷叶包裹着的烤鱼!

浓郁的、混合着香料和焦香的烤鱼味儿,霸道地冲淡了院中弥漫的血腥与阴冷。

来人正是百里行。

他仿佛没看到地上横陈的尸体,也没看到凌澈那柄指向他、寒光闪闪的剑,目光懒洋洋地在院内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了凌澈那破损衣袖下、正渗出暗色血液的右臂伤口上,又瞥了一眼地上残留的蚀魂瘴气痕迹。

“哟呵,挂彩了?

还是‘蚀骨针’加料版的瘴气?”

百里行挑了挑眉,语气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调子,“小兄弟,运气不太好啊。

这玩意儿不及时处理,你这胳膊轻则废掉,重则小命难保哦。”

他说着,竟自顾自地走到院中那棵老槐树下,找了块还算干净的石墩子,一***坐了下来,把荷叶包着的烤鱼放在旁边,然后解下腰间的酒葫芦,拔开塞子,仰头灌了一大口,发出满足的叹息。

凌澈的剑没有放下,眼神警惕如鹰隼。

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太诡异了。

他能一眼认出影流的毒和瘴气,说明绝非等闲之辈。

但他身上又没有明显的敌意,反而像个误入凶案现场的路人醉汉。

“你是谁?”

凌澈的声音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

“我?”

百里行抹了抹嘴边的酒渍,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笑容带着点玩世不恭,“一个路过的,闻着香味儿……哦不,闻着血腥味儿和烤鱼味儿就溜达进来了的闲人。

你可以叫我百里行,百里挑一的百里,行路难的行。”

他晃了晃酒葫芦,“看小兄弟你身手不错,就是运气背了点,中了这阴招。

相逢即是有缘,要不要来口酒压压惊?

上好的‘烧刀子’,驱寒祛毒,效果一流!”

他这番做派,让紧张的气氛变得有些荒谬。

凌澈不为所动,剑尖纹丝不动:“你认识影流的人?

和他们什么关系?”

“影流?”

百里行嗤笑一声,又灌了一口酒,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那群见不得光的臭虫?

跟他们有关系?

老子嫌脏!

不过是以前被他们的‘蚀骨针’追着***咬过几回,熟得很罢了。”

他放下酒葫芦,目光再次落到凌澈的伤口上,那伤口周围的皮肤己经开始呈现不祥的青紫色,并且有向上蔓延的趋势。

“喂,小兄弟,我劝你最好别硬撑了。

这‘蚀骨针’的毒混了蚀魂瘴,可不是闹着玩的。

再拖半刻钟,毒入骨髓,神仙难救。

看你年纪轻轻,剑法也还凑合,就这么废了可惜。”

他一边说,一边慢悠悠地从皮坎肩的内袋里摸索着,掏出一个扁平的、看起来有些年头的乌木小盒。

打开盒子,里面是几排细如牛毛的银针,还有几个颜色各异的小瓷瓶。

“看你顺眼,算你走运。”

百里行抽出一根最长的银针,在指尖捻了捻,又拿起一个装着碧绿色药膏的小瓶,“要不要试试?

正宗‘青木回春膏’,专克影流这些下三滥的玩意儿,外加一套祖传的针法,保你药到毒除,胳膊完好无损。

价格嘛……”他拖长了语调,露出一个市侩的笑容,“看你这打扮也不像有钱的,这样吧,请我吃顿好的,外加……”他指了指地上那两具尸体,“帮我把这两个臭虫处理干净,别脏了人家小娘子的院子,如何?”

他话语间,眼神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西厢房那紧闭的门扉,仿佛知道里面有人正屏息听着。

凌澈心中念头飞转。

这个自称百里行的男人,来历不明,言语跳脱,但似乎确实对影流的毒物手段极为熟悉。

他手臂的灼痛和麻痹感越来越强,伤口处的青紫也的确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

无尘师父的命令是保护颜淑君,若自己先倒下……后果不堪设想。

赌一把?

还是……?

就在凌澈犹豫的瞬间,西厢房的门,“吱嘎”一声,猛地被拉开了!

颜淑君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冷得像千年寒冰。

她没有看凌澈,更没有看地上那两具恐怖的尸体,目光首首地射向坐在石墩上、拿着银针和药瓶的百里行。

“滚出去。”

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你们所有人,立刻离开我的地方!”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愤怒。

她受够了!

受够了这无休止的窥视,受够了这突如其来的杀戮,受够了这些带着各种目的接近她的人!

无论是监视她的“绝义门”,还是想要掳走她的“影流”,亦或是眼前这个看似好心、却同样来历不明的醉汉……统统都不可信!

统统都该远离她的世界!

百里行拿着银针的手顿在半空,看着颜淑君那张绝美却冰冷愤怒的脸,眼中那丝玩世不恭的慵懒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带着探究的锐利光芒,一闪而逝。

他忽然咧开嘴,露出一个更灿烂、甚至带着点无辜的笑容:“哎呀呀,小娘子别动怒嘛。

你看这院子乱的,多吓人。

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投向凌澈那愈发糟糕的手臂,“这位小兄弟再不治,怕是真要交代在这儿了。

小娘子你心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你家门口吧?

那多晦气。

不如这样,我把他带走,找个地方拾掇拾掇,保证还你一个活蹦乱跳……呃,至少胳膊还在的小伙子,如何?”

颜淑君紧抿着唇,眼神在凌澈那青紫蔓延的手臂和百里行脸上来回扫视,最终化为更深的冰寒。

她猛地后退一步,重重地关上了房门,落栓的声音清晰可闻。

“他的死活,与我无关!

滚!”

冰冷的拒绝,如同最后的判决。

凌澈的心沉了下去。

手臂的剧痛和麻木感几乎让他握不住剑。

他看着紧闭的门,又看向那个依旧笑得没心没肺的百里行。

百里行耸耸肩,收起银针和小瓶,提起那串烤鱼,慢悠悠地站起身:“得,热脸贴了冷***。

小兄弟,看来只能委屈你跟我这个‘闲人’走了。

放心,老子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趁人之危、落井下石的事儿,还不屑做。”

他走到凌澈身边,伸手想去搀扶他那只受伤的手臂,“走吧,找个清净地儿,先把你这胳膊保住再说。

这烤鱼,算你的诊金了,便宜你小子了。”

凌澈下意识地想躲开,但手臂的剧痛和毒素带来的虚弱让他动作一滞。

百里行的手己经稳稳地扶住了他的胳膊,一股温和却浑厚的力量瞬间传来,竟暂时压制住了伤口的灼痛。

“别逞强了小子,再磨蹭,神仙都救不了你。”

百里行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那慵懒的语调里,第一次透出不容置疑的强硬。

凌澈深深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再无动静的房门,最终放弃了抵抗。

他任由百里行搀扶着,脚步有些踉跄地走向院门。

在经过影流密探尸体时,百里行另一只手随意地弹出几点火星,火星落在尸体上,“噗”地一声燃起幽蓝色的火焰,无声无息却又迅猛异常地将尸体包裹、吞噬,顷刻间化为两小堆灰烬,连衣物都未留下。

那火焰的温度极高,却奇异地没有引燃旁边的任何东西。

“搞定,收工。”

百里行满意地点点头,仿佛只是随手丢了两袋垃圾。

他扶着凌澈,提着烤鱼,哼着不成调的荒腔野板,晃晃悠悠地消失在明州城黎明前最深的黑暗巷弄之中。

“圣晶蒙尘时,孤雁绕空枝……”巷子里,隐约传来他哼唱的模糊词句,带着一种奇特的苍凉意味。

小院内,重归死寂。

只有那两小堆灰烬,证明着刚刚发生的血腥与混乱。

西厢房内,颜淑君背靠着冰冷的门板,身体缓缓滑落,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

她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入臂弯,肩膀无声地颤抖着。

泪水终于无法抑制地涌出,浸湿了衣袖。

恐惧、愤怒、孤独、被整个世界背叛的绝望……所有压抑的情绪如同洪水般将她淹没。

那个叫凌澈的绝义门弟子……他伤得很重吗?

那个叫百里行的醉汉……真的能救他吗?

他哼唱的词句……“圣晶”、“孤雁”……是什么意思?

不!

不能想!

不能信!

无尘的声音如同魔咒,再次在她脑海中回响。

可是……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为什么看到他那条青紫的手臂时,会有一瞬间的……动摇?

她蜷缩在门后的阴影里,像一只被世界遗弃的幼兽,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那条名为“圣女”的荆棘之路,是何等的冰冷与孤独。

明州城,己经不再安全。

她必须离开,立刻,马上!

去哪里?

她不知道。

但有一个地方,或许……或许可以去看看?

那个收留她的婆婆临终前,曾含糊地提到过,明州城西百里之外,洛水之畔,似乎有不同寻常的存在……也许,是另一处可能的庇护所?

或者,是另一个更大的陷阱?

她擦干眼泪,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无论前方是什么,她都必须走下去。

为了活下去,也为了……那被封印的、连她自己都感到恐惧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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