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隔多年父母再次将我接回家中,竟是为了参加妹妹的葬礼。
她在学校受到非人的虐待,最终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父母为了面子和钱,选择与施暴者站在一边。
得知一切真像后,我对着妹妹的遗像发誓:“现在,我来为你复仇。”
1.在回家的车上,母亲红肿着眼睛,将妹妹的手机递给我。
画面中的妹妹,没了往日的灵动,眼中只剩哀伤。
她麻木地讲述了,在学校所受的霸凌。
“他们把我的头,按进马桶里,我真的好难受。”
“明明努力考了第一,为什么连老师,都要诬陷我作弊?”“那是哥哥送我的小熊,可它被人剪坏了。
我真是没用啊,连小熊都保护不了。”
“她们在我的水里放了药,还拍了照片,在学校里大肆宣扬。”
一桩桩一件件,妹妹的每一个字里,都合着血泪。
视频的最后,妹妹掩面痛哭良久,才说也最后的遗言:“爸、妈,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我会自己结束一切。”
“哥哥,我是个没用的妹妹。
再也没有办法,实现对你的承诺。”
我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是入院前的情景。
妹妹陈月拉着我的手,她的眼里有不舍、有愧疚也有光:“哥哥,我以后一定好好学习,长大以后成为医生。”
“到时我肯定能把哥哥的病治好。”
“等到那个时候,我们一起回家。”
我替她擦去脸上的泪,勾起她的小手指:“好啊,妹妹可不要骗哥哥,咱们拉勾。”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那天她追着车子,跟着跑了好远好远。
回忆中奔跑的妹妹,一下变的支离破碎。
我靠在车座上,即使痛彻心扉也流不出一滴眼泪。
多年的药物服用和治疗,早已让我失去了表达情感的能力。
再次睁开眼睛,我询问着事情的近况:“有没有报警?找没找律师?你和爸是怎么处理的?”母亲支吾半晌后,我才终于听到一句完整的话:“他们说……你妹是***,管不了……”我平静地看着她的脸,嘴中的话却似淬了毒:“所以这一次,你们依旧和从前一样,选择了妥协。”
不是好奇的疑问,不是愤怒的质问,只是单纯的陈述。
母亲缩了缩身子,却仍在辩解:“可是……可是他们手里有陈月那种照片……”“你妹人都不在了,要是被他们发出来,那我和你爸的脸还往哪搁……”母亲被我看的不敢再抬头,那委屈的样子,比视频中活不下去的妹妹,还要可怜上几分。
2.在妹妹的葬礼上,爷爷依旧不愿与我说话。
他直到现在还在恨我。
恨我让他的亲子,早早没了性命。
哪怕那只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生。
爷爷敲着桌子,用拐棍指着我怒骂父亲:“你把他接回家干什么?他就是个疯子……是败门星。”
“还有那丫头片子死了就死了,她就是活该。
还专门给她办葬礼,她也配?!”“她现在就是在偿命,这就是她应得的报应……”爷爷的嘴一张一合,在妹妹的葬礼上,肆无忌惮地羞辱着她。
他的样子,在我的眼中逐渐扭曲,变成了一个嗜血的怪物。
在场的其他亲戚们,脸上则尽显鄙夷之色,对着妹妹的照片指指点点。
“陈月的事都传开了,听说她玩的可花了。”
“哎哟,小小年纪不学好,没看连她爷爷都骂她呢。”
“可不是的,和这种人做亲戚,真是丢人啊。”
……爸妈虽是脸色不佳,却是一句话也没有反驳。
哪怕他们现在诋毁的,是自己已经不在人世的女儿,两人也完全没有出面维护的打算。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在我们受到伤害时,我的父母似乎永远都在沉默。
仿佛只要不开口,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
我提起一旁的花瓶,一步步走到爷爷身旁。
他仅剩的几颗牙,随着血水一起掉落在地。
而我那原本一直保持沉默的父亲,此时却似突然回魂般,将我用力推到了一边:“你这个疯子,你又要干什么?他可是你爷爷!”我不去理会他,只继续盯着这个,在地上找牙的所谓爷爷:“你是伤害过妹妹的人,不配待在这里。”
爷爷在被人送去医院之前,给了我们一纸断绝书。
我蹲在一旁,看着他执笔的手,颤颤巍巍地,在纸上写了一条又一条。
白纸变得密密麻麻,字字都书写着我们的不孝。
突然想起,当初小叔不顾妹妹的哭喊,把她拉进房间时。
这老头也是这样,颤抖着手看着一切,却立在门外一动不动。
那年我才上大学,提前放假回家,才碰巧撞到了这一幕。
见我要闯进屋时,这老头还用拐棍将我拦住:“陈阳,你给我站住。”
“一个赔钱货,你小叔愿意那是她的造化。”
见实在拦不住我,情急之下,还不小心说出了心里话:“你爸都是我买来的。
他生下的崽子,我就算杀了他还能说什么?!”3.那天,我从爷爷口中得知一个秘密。
原来我爸爸,并不是他们亲生的,而是他花钱买来的。
他与奶奶成婚八年未有儿女,却在买下父亲一年后,顺利生下了小叔。
有了亲子后,两人越看这个买来的,便越觉得多余。
怪不得爷爷奶奶,一直对我们一家非打即骂。
想来在他们心中,我爸与买来的牛马相比,也没有太大区别。
爷爷在断绝书上,重重按下了手印。
爸爸似是漏了气的气球般,一下倒在了地上。
许是受了打击,他终于在妹妹的葬礼上,第一次露出痛苦之情。
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断绝书挂在了墙上:“老头,这可是你自己写的,反悔的人下辈子做狗。”
原本还想找我们晦气的老头,反被这话气的抖个不停。
有想在老头面前露脸的亲戚,马上跳出来要与我对质。
他向前重重跨出一步,仿佛跨到了道德的最高处。
我此时此刻十分庆幸,自己身上有着神经病的标签。
以至于我只是挥了挥手上的花瓶,那个欲将开口的人,就马上乖巧地闭紧了嘴巴。
我看向人群后面,一言不发的父母,胸口久违地袭来熟悉的憋闷感。
我咬了咬牙,极力压抑住内心的冲动。
大声对着屋中所有人开口:“既然给了我们断亲书,那我们一家和你们所有人,就都算断了。”
我走到父亲身边,迫使他成为人群的焦点:“不过我今天就想听一句实话。”
“是不是你们所有人,都知道我爸是被拐卖来的?”屋中落针可闻,一向巧舌如簧的亲戚们,此时全都哑了声。
他们眼神躲闪,心虚的不敢搭话。
爸爸的眼睛从迷茫、彷徨,彻底变为了绝望。
我在他的耳边,阐述着事实:“看吧爸爸,你如此维护的‘家人’,原来不过如此。”
人尽散去后,爸爸独自站断亲书前发呆。
我没有安慰他的打算。
突然想起,我第一次犯病前,父亲说的那番话:“当初如果不是因为大小子,我的家就不会散。”
“还有小月儿,你是真不懂事……那样的事还大喊大叫?真是让我在邻居面前都抬不起头。”
“当初小月儿要是忍了多好,你要是忍了……我们就全都好了……”4.当年醉酒的小叔将妹妹拉走,我在冲进房间前,也曾给父母打过电话。
他们工作的地方离家并不算远。
我那时是多么希望,他们能坚定的站在妹妹这一边,保护自己的女儿。
我在电话这头,哭着向他们求助。
当初父亲是怎么说的?“老大啊,你别老说你叔不好,再怎么着他也是你长辈。”
“之前你就总说,他图谋不轨,可有哪回是真的?你妹还不是一点事没有?”“我看咱这家里,真没安好心的人,反倒是你!你不把这个家弄散了,你就没个完。”
父亲的声音里,透着无力和烦躁:“你叔他再***,也不会对你们怎么样,你就别再闹腾了,别害我们连兄弟都做不成。”
电话挂断后的‘嘟嘟’声,犹如一把剪刀。
我仿佛听到我脑袋里,有什么断掉了的声音。
妹妹凄厉的惨叫将我拉回现实,我疯了一样冲进屋里,猛的推开了正欲脱衣的小叔。
小叔被我一推,一个站立不稳下,自己撞到了桌角之上。
女警在了解完情况后,见我和妹妹抖的厉害,一个劲的安慰着我们。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我的父母才匆匆从单位赶回来。
母亲一见满屋的鲜血,连妹妹情况如何都不知晓,便当场晕了过去。
父亲走过来,他什么也没有问,朝着我重重甩了一巴掌:“孽障啊,还要你做什么?你怎么不去死了算了?!”“除了给我惹麻烦,真是一点用都没有。”
左脸***辣的疼,耳中传来火车般的轰鸣声,抬眼望去,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旋转。
我看到那个女警拦在我们面前,我看到父亲的嘴一张一合,我看到他的脸,逐渐变成了獠牙恶魔。
后来,我总是出现幻觉。
最严重的时候,除了妹妹以外,所有人在我眼中,都变了模样。
它们是嗜血的怪物,是扭曲的恶灵,是世间最丑陋的东西……却唯独不再是人。
现在父母在我的眼里,依旧是怪物的模样。
我打开了妹妹的房门,进门前还是问出了心里话:“妹妹在学校受欺负的事,你们就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她即便是住校,也每周都回家,难道就没看出一丝问题吗?”我望着屋中,妹妹书桌上与我和合影,眼睛涩的厉害:“还是你们和从前一样,即便知道了什么,但只要事情不摆到眼前,就宁愿装聋作哑?”身后是一片寂静,两人谁也没有,回答我的话。
5.我重重关上房门,将母亲的痛哭声隔绝在外。
从那天开始,我一直把自己,关在妹妹的房间内。
房间内很乱,似乎被人翻动过。
我将东西慢慢整理好,却意外在她的床下,发现了一本日记 。
随着一页页翻动,我的心越发难受。
在这字里行间,我看到了妹妹多年来的不易。
她高中就读的,是一所私立学校,里面的人非富即贵。
当初她中考成绩优异,是以特优生的身份,被招进到这里。
她本有更好的选择,但还是听了母亲的话,为了奖学金的不交学费,而选择了这所学校。
简单、安静又敏感的陈月,完全无法融入周遭的浮华。
她被视做这里的异类,从被调戏的对象,逐渐变为了宣泄的出口。
少年们的恶意来的莫名,如洪水般击打着陈月的身心。
而这些事情,妹妹却从未告知过父母。
回想起这些年来,父母每次来医院看我,总是对妹妹大加赞扬:“月儿现在懂事的很,学习也用功,什么事都不用我们操心。”
“就是有一点不好,老是不爱说话。
不过女孩文静些也好,以后能嫁个好人家……”父母只说妹妹没心没肺,早就忘了当年的事情。
可我却从妹妹的日记中看到,她一直还保留着,对当年事的恐惧,以及对我的愧疚。
我被送进医院后,妹妹曾几次尝试,与父母沟通自己的痛楚。
每每她想倾诉时,父母却总是将话题打断,还一再让她忍耐。
妈妈说,哥哥要不是为了我,现在家里也不至于这样。
她说,是我毁了哥哥的人生。
爸爸说,家里所有的不幸全都是因为我。
他们还说,要不是因为哥哥生了那样的病,定不会供一个女孩,去读什么大学。
小陈月听信了这些话,她再也不想因为自己,给家里添任何麻烦了。
以至于当她受到霸陵时,她没有选择和父母诉说,而是自己默默地忍受了一切。
她在日记里写道真希望快点到高考那一天,那样的话,我就能解脱了。
可我的傻妹妹啊,你又怎么能想到,自己一再的容忍,只会造就滋养恶魔的温床。
6.事实证明,我的父母比我想的还要糟糕。
当我试图因为妹妹生前,在校被霸凌一事,准备去讨个说法时。
父母将我拦在门内,死活不让我出门:“哎呀,你这是做什么?别再给我们惹事了。”
“你妹都没了,这事就算翻篇了。
何况什么证据都没有,你能讨到什么好处?”我被他们拉的心烦,却还是听出了话里的问题:“爸,你怎么知道没有证据?”“你们去找过了?妹妹的房间是你们翻乱的?”母亲的眼神在躲闪,我越发的心急起来,一下反钳住她的肩膀:“妈,你快告诉我,你们是不是找到了什么东西?”父亲一下将我推开,二人见实在争执不过,这才不得已说了实话。
原来他们在接我出院之前,就与学校签了免责证明。
还答应了那些施暴者的父母,不再提及妹妹生前所受的伤害。
做为酬劳,父母的账户里,多了许多的零。
而她生前的事,也随着父母账户里的零,而不再被人提及。
“大小子,我们是翻过你妹的房间。”
“因为那些人说,怕她留什么东西,会让学校或他们的孩子难做。”
“可除了那个手机以外,真的什么也没找到。”
许是怕我还是不信,父亲赶紧又说:“我们是你的父母,还能骗你不成?”“我和你妈对天发誓,要是现在说了谎,就不得好死。”
此时,我真真觉得荒谬至极。
不知道是自己疯了,还是他们疯了:“你们怎么敢的?那可是你们的亲生女儿啊。”
父亲却拉着我的胳膊,仍在努力辩解:“你也可怜可怜我们,你妹没了,你又是这个样,我们就想得些钱养老,这也算错吗?”“陈阳你听我说,我们也没办法的,她说到底就是***,如果我们执意闹,就真的什么都拿不到……”我打断他的话,了愤怒的情绪:“所以你们就把她卖了……用她的命换了钱……”气血一个劲的向头部涌入,我甚至能感受到太阳穴的跳动。
突然眼前一黑,我一个站立不稳,直直倒在了地上。
在闭眼之前,只看到了有两个怪物,跑了我的身边……7.醒来后,我将家里的事,告知给了好友兼病友的徐白。
他对此出离愤怒,在电话那头就咆哮起来:“小爷我现在就要开着挖掘机,把那破学校给铲了。”
“还有她那些个同学,小小年纪怎么不学好呢?”“那些事是人干的吗?我一个神经病,我也干不出这种烂事。
垃圾!”“还有你那倒霉爸妈怎么回事,钱和面子难道比自己女儿还重要……”我把手机拿的远了些,摸出两片药含在口里。
在他持续输出了三十分钟后,才终于能插上嘴,说了自己的想法:“我打算先搬去你那里,有些事还要麻烦你的帮忙。”
徐白的车,下午就到了我家楼下。
一直沉默不语的父亲,直到我将上车时,才突然开口。
他低下头不敢与我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