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婚姻

四十度高温，我在厨房浑身是汗，做好饭菜之后刚端上桌，李智全看了一眼，

一巴掌把我掀翻在地！“这么清淡，怎么吃！”“我看你是记吃不记打，三天前才说过，

你聋啦！”我捂着脸，看着他心里一片悲凉。三天前他打了我一顿，因为我做的饭菜太辣，

他说要吃清淡的。结婚三十年，这样的日子，我再也不想过了。1“房芳，你看什么！

”我蓦地起身，握紧了拳头，李智全被我的眼神吓了一跳，随即火冒三丈。“你这什么眼神，

还敢瞪我，老子打死你！”“那你就打死我算了！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我顶着一张肿胀的脸，鼓足勇气，把碗砸了！李智全嘴唇翕动着，高高举起手，我也不怕，

拿着锅铲对着他。良久，他骂骂咧咧摔门而出，我松了一口气，瘫坐在地上。有水滴落下，

我摸了摸脸，全都是汗。大热天的，我做好了饭菜，被他挑剔毒打。按照从前的惯例，

我还要哄着他吃。可我分明也是人，也会痛，我做错了什么？“妈！”身后传来女儿的惊呼，

她放假回来了，我赶紧起来。“妈，他又打你了，我找他算账去！”“别去！

”我拉着小女儿的手，“别去，他混账，你不是他对手。”我按着女儿坐下，给她盛饭。

“吃，吃完了，妈妈跟你一块去城里。”“妈？”“我想清楚了，你姐说得对，

我都这个年纪了，我也想过正常生活！”闻言，小女儿顿时欣喜万分，猛地抱着我，“妈，

真好！”饭后我就开始收拾东西，结婚二十年，两个女儿就是我的命。我要离开这个家，

我再也不想被他打了。李智全回来的时候，我才把行李收拾好。他看着空荡荡的桌子，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房芳！你眼睛瞎了！饭呢！”“老子就是出去逛一圈，

你就……”他看着我脚下的编织袋，眯着眼睛，“你要上哪去？”小女儿挡在我身前，

“不许你跟妈这样说话！”“小妮子滚开！”我连忙护着女儿，“李智全，我要跟你离婚！

”闻言，他笑了，浑浊的眼球里，渗着寒光。“想走？离婚？你一个农村妇女，五十多岁了，

能去哪？”“少看点小说，成天做梦！”“也就我李智全不嫌弃你，离了我你喝西北风吧！

”我深吸一口气，“李智全你咋那么不要脸！你一个农村盲流子，不是我你才没饭吃！

”“我要跟你离婚！”说完我就提着行李要走，李智全火大，“站住！想走？净身出户！

”“这袋子里所有东西都是我李家的，包括这个赔钱货！”他冲过来拽着女儿，我不依，

跟他厮打起来。我常年干活是不假，可也不是李智全对手，小女儿跟我一起，

刚对上就被李智全一巴掌扇过来！我顿时红了眼眶，“李智全你这个杀千刀的！我跟你拼了！

”我冲进厨房摸出菜刀，那一瞬间，我在李智全脸上看到了惊恐。今天，我非走不可！

“疯了疯了！房芳你是真疯了，你居然敢跟自己男人动刀子！”“来来来，朝这砍！

”他伸长了脖子冲我逼近。看见他这副模样，想到身后的女儿，我再也忍不住了，

冲上去就是一刀！“哎呀！你来真的！”李智全吓得脸都白了。我也不客气，

举刀跟在后面一路将他追到村口！“李智全你有种就别回来！老娘这次不饶你！

”我豁出去了，追着他打到村口，六婶看我这样，吓坏了。“芳子，他咋了？

”“他玩寡妇还不让我说，我砍死他！”2听见我这样说，

六婶子他们几个老婆子互相看了一眼，脸上满是挂八卦的兴奋，连忙招呼：“芳子快来坐！

”“今儿心情不好回头再说吧！”我回去之后小女儿吓得不行了，“妈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你放心，妈不会吃亏的。妈吃了一辈子的苦，没必要把自己往死路上逼。

你先回去，待我好好的在这，把你爸做的那些亏心事全部都说一遍，然后我再走！

”“你放心，妈这次绝对不会再叫他打了。”看见我刚刚的壮举，小女儿抱了抱我：“妈，

这周我在家陪你，我和你一块。反正我中考也已经结束了。”“好。”我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把东西收拾好，搬去跟小女儿一间房，大女儿放暑假也不回来，她在省城上大学勤工俭学，

早就给我打了电话。还让我去省城，她说省城有好多没见过的，没吃过的，叫我过去享福，

给我租个房子，她要跟我在一块。我晓得女儿是心疼我，但是要是不把李智全这事解决了，

他要去女儿学校闹事。我不要紧，可是孩子不能叫他毁了。做完这些之后，

我就拎着一袋瓜子去了六婶子那。我叹了一口气没说话，眼睛红了，六婶赶紧拍拍我，

从我手里拿过瓜子，“你说你都这么多年了，这年纪也大了，打也打过，骂也骂过，

咋还改不了呢？”“他就是那样，男人嘛，给他打一顿，回头他气消了也就好了。”我知道，

他们很多人都是这样过来的，可我不行，我还有俩闺女，我不能成天做他的出气筒。

“要钱钱没有，要人人也见不着，你不晓得他天天晚上都不知道上哪去！

”我斜着眼看了一眼孙寡妇家的方向，“小娘们成天勾着他不着家，我这心里不也是气，

两孩子长这么大，学费生活费都是我给的，他是一点忙都帮不上！”六神有些诧异，

“他的钱全部都给了别人？”“那可真是不该！”六婶眼里没有同情，只有八卦。

我之所以这么说，也没有冤枉孙寡妇，至少李智全和她纠缠这些年，

她没少撺掇着李智全打我。要么就是嘲讽我穿的土，要么就是说我干活不麻利，

可我一人操持家里。以往公婆在的时候，我还要照顾公公婆婆，

好不容易把两个老的送上了山，两个小的还等着上学。大女儿从高中开始就勤工俭学了，

小女儿稍微好一些，但凭什么？人家都是男人出去打工挣钱，我们家可反过来了，都是我。

孩子在镇里上学，我在镇上饭店打工，累了一天回来还要赶到村里来给他送饭，

完了以后我得赶回镇里陪女儿。一个小女孩子下了晚自习回来，一个人住不安全，

就这样李智全还嫌弃我，说我什么送饭送晚了，让他没得吃。我就说了一句，

这大热天的自己在家里做，我也守着孩子，他劈头盖脸就给我一巴掌，

说来说去的都是一把伤心泪。可现在就不一样了，我不光要说，

而且还得把他做的那些事儿全部都讲出来。我要让他在这村子里没法做人，

凭什么我挨打就要忍着，凭什么我做了所有的事情还要被这样对待，我不服。

3一下午的时间，我讲得唾沫翻飞，从孙寡妇怎么做的寡妇，到她跟李智全之间的点点滴滴。

村头的情报处，我房芳自封主任，没人敢说越得过我去。这都是我几十年生活的调味剂。

我只能靠这个驱散痛苦。此时六婶他们听得津津有味，也帮助我们宣传。

一说到孙寡妇家的女儿跟女婿吵架，又说到李智全每天跟孙寡妇在一块是怎么插科打诨的，

总之都是经过我的嘴。只讲到日薄西山，我拍拍腿，“要做饭了，孩子还在家等着呢！

”六婶他们也都起身背着手回去了。等回去之后李智全没回来，我也没搭理，

要换作从前肯定到处找他，现在我不找了，烙了饼和女儿吃完以后就坐在大树下乘凉。

李智全没过一会儿就来了，去小卖部买了啤酒，路过我的时候上来就要踢我。我冷眼看着他，

默默站起来，“咋了？还想打是吧？喝了两口猫尿就要打老婆，李智全你真是个怂！

”李智全见我驳了他的面子，抬手就要打。六婶子他们在一旁说：“智全，这就是你不是了，

她妈累了一天了，歇会不行，你从孙寡妇家出来怎么还打你媳妇？”李智全顿时红了脸，

“谁谁说的？我，我就是路过！”他涨红了脸，头也不回急匆匆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笑了起来。等乘凉回去之后，看见他眼眸阴沉地盯着我，手里还拿着烧火棍，

女儿拦在我的面前，我推开她，拿出手机来。这段时间我也学了不少，

要离婚就必须得打官司，在农村家暴是正常，可是在法律上那是违法的。

大女儿时常给我发些普法知识，我也看进去了。以前是为了他们，我不愿意家庭支离破碎，

可现在就不同了。李智全见我这副模样，忍不住吼道：“房芳，你有种，

竟然到村口去嚼舌根，我今天不打死你，我就跟你姓！”“李智全，你今天一定要打死我，

你打不死我，反过来老娘咬你一口，你这辈子都别想翻身。”小女儿吓坏了，我拍拍她，

直接坐在李智全的面前来，“来，朝我这打！”我学着他的模样把脖子伸长，

“今天你敢动我一下，我就是不死，也要从你脸上咬一块肉下来！”他被我吓到了，

踉跄着后退一步，“你疯了！”“我是疯了！嫁给你二十年，我被你打了二十年，

坐月子都逃不掉！”“我要离婚，要么你就让孩子跟我走，要么今天我们两个打一架，

总有一个人要埋在祖坟里！”我发了狠，李智全恶狠狠地看着我，狠狠地将棍子砸在地上，

“想走随你！”“一分钱都不准带走！”这个家里里外外都是我操持的，想要我净身出户，

我是不服。可是为了女儿，我什么都不要。我带着孩子进屋，李智全跟进来，

将我的行李都扔出去！“滚出去，不是想离婚，今晚就给我滚！”他喝了酒，一身酒气，

猩红了眼的模样，好像山上的野狗。小女儿握着我的手，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

拎着编织袋就走。“我们走，李智全，这个家我再也不会回来！”4山路难走，

我带着孩子还有那么多编织袋，压根寸步难行。好在平时在村里头和六婶他们的关系还不错，

在她家歇了一晚，六婶子见我这副模样叹了一口气，“你说你那么大个年纪了，

跟他置什么气，再熬个几年，孩子成家了，你也就熬出来了。”“六婶，我熬不了，我能熬，

孩子咋办？我被他打了一辈子了，你看！”我撩开头上的伤口，

“月子里面打的到现在还留着疤，我能打能挨，可是孩子咋办？以后成了家，

叫女婿看见老丈人打丈母娘？他们也会对我女儿动手的。这种日子我不想再过了。

”“再说了我有手有脚，干啥要跟他过一辈子，我才五十几岁。”六婶叹了一口气，

什么话都没说，第二天早上叫他儿子送我们去火车站，临走之前六婶拿出了几百块钱塞给我，

“路上用，我知道李智全那混账玩意不是个东西，你要是走就走得远远的！”“六婶你放心，

我铁定过得好！”谢过她，我也拿了钱没客气，我要生活过日子，还要养女儿。这钱我留着，

日后等我赚了大钱，一定会还给她的。一路到达省城和大女儿会合，

孩子才从奶茶店里打工出来，风尘仆仆顶着烈日，额头上的汗把头发都给打湿了，

看见我她立马就扑到了我的怀里，“妈小妹你们可算是来了！”她住在宿舍，

我就在她宿舍边上租了个小房子。正值周六，我们三个人把东西全部都收拾好了以后，

大女儿拿出了三张票，“走我带你们去看演出！”“啥演出，别浪费这个钱，你打工多累。

”“不贵，也就一两百块钱，脱口秀，就是让你坐那听他们讲故事，还能互动聊天。

”我不以为然，“听他们聊天，还不如在村口听你六婶他们聊天。”“那不一样！

”小女儿也撺掇着：“妈去看看，我也没听过，在网上看了，听说特搞笑！”没办法，

两个孩子都让我去，我也就去了。等到了地方之后，就看见一个胖胖的穿着旗袍的女人，

笑意盈盈地站在台下。我有些懵，还能这样？穿得真好看啊！再看看四周，都是年轻人。

“妈，这就是脱口秀的主持人，别称海豹！”啥玩意儿？海豹？看着她的身材，我笑了，

多富态，长得多有福气啊！她跟前排互动一圈，居然把话筒递给我！“大姐，你从哪来的？

你是干啥工作的？”我在网上也学了不少，为了不丢女儿的脸，

我大声说：“我是我们村的信息中心主任！”她的脸上顿时震惊，

“信息中心主任可是个大官！你具体是做些什么工作呢？”“具体啊，怎么说呢！

”我想了想，“就是谁家的女儿跟女婿吵架，谁谁家的媳妇生不出孩子来，就是说这个！

”顿时全场爆笑，主持人也笑了。“我以为你是互联网上处理信息的呢！”我又接茬，

“我倒是想上网，但是六婶他们那些老人，他们就不用智能手机，没办法，只能靠嘴传播！

”5现场笑得前俯后仰，主持人也笑了，女儿更是搂着我的胳膊，“妈，你真棒，好有梗！

”梗？田埂么？我不懂，就是觉得她问了，我就回答。我不能给女儿丢脸不是。我也没想到，

有人把我们这一段给发到网上去了，还说我比主持人会玩梗。我也没当回事，

不就是看个演出。白天大女儿打工，我就在家里做家务买菜，刷刷段子，

时不时地给小女儿做些营养餐。晚上的时候孩子回来我们一家人一起吃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