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雾灵村的晨雾像一层薄纱,将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苏璃背着半篓刚采的草药,小心翼翼地走在回村的山路上。
露水打湿了她的粗布裙摆,冰凉的触感从脚踝蔓延上来,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可她不敢停下脚步,村里的王婆子总在村口念叨,说太阳没出山时的阴气最重,最容易缠上她这种 “异类”,让她离大家远些,别把晦气带给村里人。
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脖颈间的玉佩,温润的玉质贴着温热的皮肤,能稍微压制住体内那股蠢蠢欲动的灵力。
这枚玉佩是母亲留给她的唯一念想,也是她十五年来人生里最可靠的屏障。
指尖轻轻抚过玉佩上那些模糊不清的纹路,她对着空旷的山谷轻声叹气:“娘,今天运气不错,采到了不少凝露草,应该能换些粗粮了,这样这个月就不用饿肚子了。”
山路尽头的村口,几个穿着打补丁衣服的孩子正在追逐打闹,清脆的笑声在晨雾中回荡。
可当他们看见苏璃的身影时,笑声戛然而止,孩子们像受惊的小鹿一样立刻西散跑开,边跑边喊:“灾星来了!
快躲起来!
别被她沾上晦气!”
其中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跑得太急,脚下一滑,重重地摔在凹凸不平的青石路上,立刻哇哇大哭起来。
苏璃见状,快步上前想扶她起来,女孩的母亲却像被针扎了似的,从旁边的柴房里冲了出来,一把将孩子紧紧抱在怀里,然后恶狠狠地瞪着苏璃,眼神里满是厌恶和恐惧:“别碰我女儿!
你这晦气东西!
要是把晦气传给我女儿,我跟你没完!”
苏璃伸出的手僵在半空,指尖的灵力微光不受控制地闪了闪,又被她用意念死死按捺下去。
她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声音细若蚊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帮她把身上的灰尘拍掉。”
“不是故意的?”
王婆子挎着沉甸甸的洗衣篮从巷口慢悠悠地出来,听到这边的动静,立刻阴阳怪气地接话,“你娘当年就是为了救你而死的,这还不够证明你是丧门星吗?
要我说啊,村长就该把你赶出村子,省得哪天招来邪祟,祸害咱们整个青雾灵村!”
周围渐渐围拢了几个看热闹的村民,他们对着苏璃指指点点,那些议论的话语像一根根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苏璃的心里。
“王婶说得对,上次张屠户家的猪病死了好几头,不就是她前一天路过猪圈吗?
肯定是她带过去的晦气!”
一个矮胖的中年妇女抱着胳膊,一脸肯定地说道。
“我也听说了,她夜里会发光呢,肯定是被邪灵附身了,这种人就不该留在村子里。”
另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也跟着附和,眼神里充满了忌惮。
“村长也是心善,留着她这么多年,可这毕竟是个隐患啊,万一哪天招来山里的妖兽,咱们村子可就完了!”
一个穿着蓝色短褂的汉子皱着眉头,语气里满是担忧。
苏璃紧紧地咬着下唇,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一丝血腥味在舌尖弥漫开来。
她知道争辩是没用的,十五年来,这样的指责早己成了家常便饭,无论她做什么,都改变不了在村民心中 “灾星” 的形象。
她默默地背起药篓,想绕开人群赶紧回自己的茅屋,可一个粗壮的汉子却挡住了她的去路 —— 是张屠户,他眼睛通红,身上还散发着浓烈的酒气,显然是刚喝过酒。
“你这灾星还敢走?”
张屠户一把揪住她的粗布衣领,浓烈的酒气喷在她的脸上,让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我家三头猪全死了,你说,是不是你搞的鬼?
你得赔我猪!”
苏璃的药篓被他拽得掉在地上,里面的草药撒了一地,其中几株刚采的暖阳花被张屠户不小心踩得稀烂。
苏璃心疼地想弯腰去捡,却被张屠户猛地一推,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后腰重重地撞在路边的石头上,疼得她倒抽了一口冷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住手!”
一声厉喝从人群外传来,铁匠刘叔扛着一把沉重的铁锤快步走了过来,他一把将苏璃护在身后,怒视着张屠户:“张老三你发什么疯!
丫头招你惹你了?
大清早的就欺负一个小姑娘!”
“刘铁匠你别护着她!”
张屠户梗着脖子嚷嚷,脸上满是不服气,“她就是个灾星,我家的猪肯定就是被她害死的!”
“放屁!”
刘叔把铁锤往地上一砸,震得地上的尘土都飞扬起来,“上次你媳妇难产,情况那么危急,是谁冒着大雨上山采了催生草救了她们母子?
是这丫头!
你现在好了伤疤忘了疼,竟然这么对她,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张屠户顿时语塞,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嘟囔:“那、那不一样...... 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有什么不一样?”
刘叔瞪着眼睛,声音洪亮,“丫头靠自己的双手采药换口吃的,没偷没抢,光明正大,你们凭什么这么欺负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
他转头看向苏璃,声音放缓了些,带着一丝关切:“丫头,没事吧?
有没有伤到哪里?
药篓我帮你拾起来。”
苏璃轻轻摇了摇头,眼眶却热得厉害。
全村只有刘叔和盲眼婆婆肯真心对她好,可这份善意,有时却让她觉得更加亏欠 —— 她越是被帮助,就越像村民口中 “需要特殊对待的怪物”。
她蹲下身,默默地捡着散落在地上的草药,指尖触到那些被踩烂的暖阳花,花瓣上还沾着泥土。
这暖阳花是治疗风寒的良药,刘婶的风寒病还等着用这些药呢...... 想到这里,喉咙突然哽住了,她用力眨掉眼角的泪水,把还能入药的残瓣小心翼翼地收进药篓里。
“苏丫头,” 刘叔从怀里掏出一个粗布包,递到苏璃面前,“这是你要的粗粮,我多给了你两个窝头,你省着点吃。”
他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别往心里去,他们就是这样,害怕自己不懂的东西,等过段时间就好了。”
苏璃接过布包,指尖传来窝头的温热,这温热顺着指尖蔓延到心里,让她眼眶更烫了:“谢谢刘叔,您总是这么照顾我。”
“谢啥,你帮婶子采药,这是你应得的。”
刘叔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温和,“快回吧,天要放晴了,回去把草药晒晒,别发霉了。”
苏璃抱着粗粮和残破的草药,快步走向村边的茅屋。
晨雾己经渐渐散去,阳光洒在身上,却暖不了心底的寒凉。
她望着远处山林里盘旋的灵鸟,心里突然涌起一个念头 —— 山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是不是那里的人,不会因为她身上偶尔闪现的灵力微光,就把她当成怪物一样排挤?
茅屋的门吱呀作响,她推开那扇简陋的木门,把草药放在院子里的晾晒架上,仔细地将它们摊开,让阳光能够充分晒到。
这些草药是她赖以生存的依靠,也是她唯一能与这个世界产生微弱联系的方式。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着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灵气的草药,轻轻吁了口气。
忙碌了一上午,终于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
她走进茅屋,给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坐在简陋的木桌旁,目光落在墙上挂着的一张泛黄的画像上。
画像上的女子温柔秀美,眉眼间与苏璃有几分相似,那是她的母亲。
母亲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只留下这张画像和那枚玉佩。
“娘,今天刘叔又多给了我两个窝头,够我吃好几天了。”
苏璃轻声对着画像说道,仿佛母亲就在眼前,“村里的人还是老样子,不过没关系,我己经习惯了。”
她拿起桌上的一块粗布,开始擦拭母亲留下的那枚玉佩,玉佩上的纹路被摩挲得光滑圆润。
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户,洒在她的身上,却驱不散她眉宇间的忧愁。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也不知道自己体内的灵力究竟是怎么回事,更不知道未来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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