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增殖的我沸腾的分身

1 门后增值的影子楼道里的声控灯又坏了，电流通过钨丝的滋滋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忽明忽暗的光线把林悦的影子扯得忽长忽短，像有只无形的手在摆弄皮影戏。

她攥着书包带的指节泛白，钥匙串在指尖晃悠，金属碰撞的轻响在空旷的楼道里撞出回声，

每一声都像敲在紧绷的神经上。三楼到四楼的转角处堆着半袋没人清理的建筑垃圾，

水泥块上长着霉斑，像块溃烂的伤口。林悦每次经过都要屏住呼吸，

今天却被一股更刺鼻的气味攫住——是生肉腐烂的腥气，混着铁锈的味道，

从自家门口的方向飘过来。她抬手要按门铃时，指腹突然触到一片冰凉。

门把手上凝着层薄薄的白霜，在闷热的七月里泛着冷光，指尖按上去的瞬间，

霜花顺着指纹的纹路化开，留下湿冷的触感，像攥住了块刚从冰柜里取出来的冰。“咔哒。

”门自己开了道缝，腥气陡然浓烈起来，直冲鼻腔。林悦往后缩了缩，书包带勒得肩膀生疼。

她正要开口喊妈妈，门内突然探出半张脸，是妈妈没错，

可眼角的皱纹里卡着点暗红色的碎屑，嘴角咧开的弧度太僵硬了，

像是用订书钉强行固定住的：“悦悦回来啦？”“妈……”林悦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妈妈的眼球上蒙着层浑浊的白雾，瞳孔的位置隐约发黑，

视线却精准地落在她手里的钥匙上，“你怎么不自己开门？”“我……”林悦低头看钥匙，

金属表面突然映出无数张脸。不是模糊的倒影，是清清楚楚的、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挤眉弄眼地贴在钥匙链的每一寸地方，连睫毛上的泪珠都看得清，

仿佛下一秒就要从金属里钻出来。她吓得手一抖，钥匙串“哐当”掉在地上，

银色的钥匙滚进楼道深处的黑暗里，在建筑垃圾后面消失不见。“捡起来呀。

”妈妈的声音黏糊糊的，像被水泡发的纸，每个字都拖着湿重的尾音。林悦蹲下去摸索，

指尖在冰凉的水泥地上扫过，突然被什么东西抓住了。那触感冰凉滑腻，带着点粘稠的液体，

顺着指缝爬上来，像条没有骨头的蛇。她猛地抽手，

手电筒的光晃过去——黑暗里伸出十几只一模一样的手，手腕上都戴着她常戴的红绳手链，

指甲缝里沾着暗红的泥垢，正随着手腕的扭动滴落浆液。“妈！”林悦连滚带爬地冲进屋里，

反手带上门。木门撞上门框的瞬间，她听见钥匙串在门外被踩碎的脆响。

客厅的灯忽闪了三下，灭了。只有厨房透出昏黄的光，灯泡接触不良似的滋滋作响，

隐约能看见饭桌旁坐着个人，正低头包饺子。“妈，刚才楼道里……”林悦的话没说完，

就被厨房里的动静打断了。那人转过身，手里还捏着半张饺子皮，露出的脸和林悦分毫不差，

连左耳后那颗被蚊子叮咬后留下的小痣都一模一样。“你回来了。”另一个“林悦”笑了笑，

嘴角咧到耳根，露出的牙齿缝里沾着细碎的肉末，粉红色的舌尖舔了舔嘴角，

“妈妈说今天包抄手，你要不要来帮忙？”林悦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后颈的皮肤像被针扎似的发麻。她猛地转头看向门口，妈妈还站在那里，背对着她，

肩膀一耸一耸的，幅度越来越大，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像破旧的风箱在抽气。“妈！她是谁？”妈妈缓缓转过身，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菜刀。

不是家里常用的那把不锈钢菜刀，是把锈迹斑斑的旧刀，刀刃上的缺口闪着寒光，

映得她眼睛里的白雾都亮了起来：“悦悦，你忘啦？这是中午回来的你啊。”“中午？

”林悦脑子“嗡”的一声，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明明刚放学，校服领口还沾着操场的灰尘，

“我没有回来过！”“怎么没有？”卧室门“吱呀”一声开了，

合页摩擦的声音像指甲刮过玻璃。又一个“林悦”走出来，校服上沾着大片深色污渍，

像是被水浸透又晒干的血，“早上第三节课课间，我回来拿了作业本。”她说话时，

林悦看见她袖口露出的手表——那是上周体育课弄丢的电子表，表蒙子裂了道缝，

此刻正显示着上午十点十五分。“还有我。”厕所门也开了，第三个“林悦”探出头，

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水珠顺着下巴滴在粉色睡衣上，晕开深色的圆点。

她手里攥着林悦的毛巾，毛巾上绣的小兔子已经被染成了暗红色，“我刚才回来洗了把脸。

”林悦的目光扫过厕所的镜子，里面映出十几个模糊的影子，都穿着她的衣服，

摆出她常做的姿势。越来越多的声音从屋里各个角落传来，

衣柜里的樟脑丸味混着腥气飘出来，床底下传来指甲刮木板的声响，

冰箱压缩机的嗡鸣里藏着细碎的说话声……林悦数不清到底有多少个“自己”，

她们穿着不同时间的校服，带着不同的表情，一步步向她围过来。

穿周一校服的“林悦”嘴角有块巧克力渍，

那是上周偷吃时蹭上的；穿运动会T恤的“林悦”膝盖上贴着创可贴，

是跑八百米摔倒时擦破的；还有个穿着睡衣的“林悦”，眼角带着泪痕，

正是昨晚被妈妈批评后躲在被子里哭的模样。空气里的腥气越来越浓，混杂着抄手馅的肉香，

变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像变质的奶油蛋糕。“别过来！”林悦抓起桌上的擀面杖，

双手止不住地发抖，木头上的毛刺扎进掌心，“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离她最近的“林悦”突然笑了，笑声尖锐得像指甲刮过玻璃，

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我们就是你啊。是上课走神的你，是偷偷打游戏的你，

是撒谎说作业写完了的你……你藏起来的那些小秘密，我们都知道哦。”她的话音刚落，

所有“林悦”都同时开口，无数个声音重叠在一起，高低起伏，

像无数根针钻进林悦的耳朵：“你作业本上的红叉，是因为根本没听讲吧？

”“床底的漫画书，第37页画了什么，只有你知道。”“上次说去图书馆，

其实是去网吧了吧？”“你根本不喜欢喝牛奶，每次都偷偷倒进厕所。”“妈！快跟我走！

”林悦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抓住妈妈的手腕就往外冲。妈妈的手冰冷僵硬，

皮肤下的血管硬得像铁丝，林悦几乎要抓不住，

手指打滑时摸到她手腕内侧的疤痕——那是小时候切菜留下的，此刻却泛着青黑色，

像条蠕动的虫子。她们冲出家门时，楼道里的声控灯彻底灭了，黑暗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

林悦跌跌撞撞地拉着妈妈往楼下跑，楼梯扶手积着厚厚的灰，蹭得手心发痒。

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不是杂乱的追赶，是整齐划一的、如同军队行进的步伐，

那些“自己”追出来了。跑到二楼平台时，林悦瞥见楼梯间的窗户。外面的天还亮着，

晚霞红得像血，可玻璃上却映出无数张脸，都贴着玻璃往外看，鼻尖被压得扁平，

眼睛里的白雾化开又凝结，像一锅煮沸的牛奶。跑到街上，林悦才发现不对劲。

傍晚的街道本该挤满下班的人，此刻却静得可怕。行人像被抽走了魂魄，面无表情地走着，

脚步拖沓，鞋底擦过地面的声音汇在一起，像无数只虫子在爬。

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直直地撞上电线杆，“咚”的一声闷响，额角撞出个血包，

他却连眼都没眨，继续往前走，血顺着脸颊流进衣领，

在白衬衫上洇出深色的花；卖水果的阿姨坐在摊位前，手里机械地擦拭着苹果，擦了又擦，

果皮都被蹭掉了一层，露出淡黄色的果肉，她却还在擦，

动作像设定好的程序；穿校服的小孩背着书包，面朝下趴在地上，手脚却还在往前爬，

膝盖磨出的血染红了地面，身后拖出长长的血痕。“报警！对，报警！

”林悦手忙脚乱地摸出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她看见锁屏壁纸里的自己正对着她笑。

不是存的照片，是动态的影像，壁纸里的“林悦”歪着头，手指在屏幕内侧敲了敲，

嘴角同样咧到耳根，露出沾着肉末的牙齿。她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出去，颤抖着按下110。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对面传来一阵沙沙的电流声，像是有人在用指甲刮麦克风，

接着是一个毫无起伏的男声：“喂。”“救我！我家在幸福路37号！

有好多……好多和我长得一样的人！她们在追我！”林悦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牙齿咬得嘴唇发疼。“好的，我们马上到。”对方说完就挂了电话，连地址都没再确认，

忙音在耳边响起，像倒计时的秒针。林悦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听见身后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她回头一看，那些“林悦”已经追到了街角，她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动作一致地向她走来，

手臂摆动的幅度分毫不差，脸上带着一模一样的微笑，连嘴角扬起的角度都精确到毫米。

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穿着她现在的校服，手里把玩着那串被踩碎的钥匙，

金属碎片在夕阳下闪着光。“救命啊！谁来帮帮我！”林悦朝着街上的行人呼喊，

可没有人理她。一个老奶奶慢悠悠地从她身边走过，眼神涣散地看着前方，

林悦甚至能看见她眼角的眼屎和嘴角的口水，还有嘴角挂着的半片肉——不知是什么动物的，

带着暗红的血丝。“妈，快走！”林悦想拉着妈妈继续跑，却发现手里空空如也。

她猛地回头，看见妈妈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和那些行人一样空洞，双手缓缓举过头顶，

手指弯曲着，像要抓住飘落的叶子，又像要扼住谁的喉咙。“妈？

”林悦的心脏像被一只冰手攥住了，冷得发疼。妈妈突然朝她扑过来，嘴张得极大，

下巴几乎要脱臼，露出的牙齿不知何时变得又尖又黄，牙缝里卡着暗红色的碎屑。

林悦甚至能闻到她嘴里的腥气，比楼道里的气味更浓，

还混着点荠菜的味道——那是她爱吃的抄手馅。

2 循环的噩梦与门铃“悦悦——”妈妈的声音拖得很长，尾音发颤，像撒娇，又像叹息。

林悦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还站在自家门前，手里紧紧攥着钥匙，指节都发白了。

楼道里的声控灯亮着，暖黄色的光让一切都显得很正常，建筑垃圾还堆在转角，

钥匙串好好地挂在指尖，没有白霜，没有腥气。“悦悦，你怎么站在门口不动？

”妈妈的声音从门里传来，带着一丝疑惑，还夹杂着水流的声音。林悦惊魂未定地推开门，

妈妈正坐在饭桌旁包抄手，案板上放着和好的肉馅和抄手皮，绿色的荠菜碎混在肉馅里，

看起来很新鲜。水龙头开着，细细的水流淌进不锈钢盆，发出清脆的声响。

“妈……”“发什么呆呢？”妈妈抬头笑了笑，眼角的皱纹里沾了点面粉，像撒了层霜，

“快进来，我买了你爱吃的荠菜馅，早上刚挖的，还带着露水呢。”林悦放下书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