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心惊黑雾里的眼睛

浑身又冷又僵，一股子霉味混着血腥气，熏得苏妙凝刚醒的脑仁直抽抽。

她猛地睁眼。头顶是糊着黄泥的破房梁，几缕可怜兮兮的光线从歪歪扭扭的窗户缝里挤进来。身下是硌死人的草席，空气里全是灰，一股子陈年老灰味儿呛人。脑袋疼得像被驴踢了，心口也跟着一抽一抽的。

这身子……这破地方……不对劲！不是她的！

还没等她缓过劲儿，一股子不属于她的记忆，带着冰碴子似的绝望和滔天的恨意，像开了闸的脏水，“哗啦”一下全灌进她脑子里，差点没把她淹死过去。

苏妙凝……这身体也叫苏妙凝。爹娘都没了的倒霉孤女。就在刚才，她穿着唯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嫁衣，指望着那点可怜的念想，在她那寒碜的“婚礼”上，被个叫王二狗的混混当众扒了脸皮，又推又搡摔在地上。那畜生骂她是没人要的扫把星，骂她痴心妄想，骂她克死爹娘又来克他。周围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哄笑和指指点点。羞愤、绝望，加上十几年攒下的孤苦，像毒蛇一样咬穿了心——这姑娘，活活给气死在了自己的“婚礼”上。

现在，她成了苏妙凝。成了这具刚咽气、还带点温乎气的“尸体”。

“呃……”喉咙里挤出点嘶哑的抽气声，她本能地缩成一团。原主死前那股窒息感和滔天怨恨，差点把她魂儿都撕碎了。就在这时，一个冰冷、没半点人味儿、直接在脑壳里炸开的声音砸下来：

灵魂波动异常！

‘遗产继承系统’绑上了！

宿主：苏妙凝掺了异界魂儿。

检测到原主执念：‘报仇’、‘护住小宁’！

执念等级：S贼强！

核心能力激活：‘听心术初级版’！

说明：能被动或主动偷听目标心里那点浅层嘀咕，运气爆棚时可能触发点‘反噬’效果看脸。初始精神力：10/10。省着点用！

遗产？系统？听心术？

苏妙凝在剧痛和这冰疙瘩似的提示音里勉强定住神。还没等她琢磨明白这离了大谱的事儿，一阵压抑到极点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地从破木门外传进来，像受伤的小猫崽在呜咽。

那哭声细细弱弱的，透着股钻进骨头缝里的害怕和无助，一下下砸在苏妙凝心坎上，瞬间引爆了身体里残留的、属于原主的那股子护犊子的疯劲儿。

吱呀——

快散架的木门被推开条缝。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挪了进来，看着也就五六岁，穿着打满补丁的灰褂子。小脸脏兮兮的，但挡不住那份扎眼的漂亮，尤其那双眼睛，又大又圆，湿漉漉的，这会儿全是惊恐，像林子里吓坏了的小鹿。他跌跌撞撞扑到草席边，冰凉的小手抖着抓住苏妙凝僵硬的胳膊。

“姐……姐姐……”小宁哭得直抽抽，话都说不利索，“不……不死……小宁怕……坏……坏人……又来了……”

冰凉的眼泪掉在苏妙凝手背上，烫得吓人。同时，一股子混乱、破碎、塞满了极致恐惧的“声音”，像信号不好的电流，硬生生灌进她脑子里：

姐姐不动了…冷…像娘亲一样…不要！

外面…有脚步声…好重…是坏人！

怕…好怕…姐姐醒醒…小宁乖…

这是……小宁的心声？那个“听心术”？！

苏妙凝心口猛地一抽，巨大的心疼和保护欲一下子压倒了身体的僵硬和灵魂撕裂感。她下意识就想抬手，想抱住这个抖得像片落叶的小人儿。

可就在这节骨眼上——

“砰！！！”

一声巨响，那扇本来就摇摇欲坠的木门被一股子蛮力狠狠踹开，门板撞在土墙上，震得灰“扑簌簌”往下掉。三个流里流气的男人堵在门口，领头的那个獐头鼠目，穿着件不合身的绸缎褂子，正是骗婚害死原主的畜生——王二狗！

“妈的！真他娘的晦气！”王二狗捏着鼻子，嫌弃地扫了眼草席上“挺尸”的苏妙凝，“真死透了？便宜这贱货了！”他那三角眼一斜，贼光立刻锁定了小宁，还有苏妙凝脖子下滑出来的一块玉佩。那玉佩看着温润，雕工也老，跟这破屋子格格不入。“正好！省得老子费劲！这玉佩瞅着能换点酒钱，这小崽子……”他淫邪地舔舔嘴唇，冲旁边一个歪嘴的努努嘴，“捆了！老地方有人收！”

歪嘴的嘿嘿一笑，搓着手就朝吓傻了、连哭都忘了的小宁抓过去：“小崽子，跟爷走，有你的‘好日子’过……”

装死！必须装死！苏妙凝在心里狂吼，全身绷得死紧。她死死闭着眼，把最后一点力气和心思全砸在那个冰冷的系统上。

启动‘听心术’！目标：王二狗！

精神力消耗：1点。当前：9/10。

一瞬间，王二狗那塞满了恶毒、算计和贪婪的心里话，像开了闸的臭水沟，“哗啦”一下涌进苏妙凝的意识：

呸！白跑一趟！不过死了也好，省事！那玉佩是老东西的，肯定值钱！这小崽子皮嫩，卖到南边馆子里能捞不少……嘿嘿，等会儿把这破屋再翻翻……

清晰！恶毒！恶心！

就在歪嘴那脏手快要碰到小宁衣襟的瞬间，草席上的“尸体”猛地坐了起来！

动作僵硬，脸白得像纸，头发乱糟糟地披着，唯独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吓人，冰冷得像淬了毒的刀子，直直戳向王二狗。

这诈尸的场面把三个大老爷们儿吓得魂儿都飞了，齐刷刷往后一蹦。王二狗腿一软，差点直接坐地上。

苏妙凝压根不搭理他们的惊恐，嘴唇动了动，声音嘶哑但清楚得吓人，一字一顿，像冰碴子，把她刚“听”到的脏心思原样抖了出来：

“晦气？想抢玉佩？卖小宁？”她目光扫过王二狗和歪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们这群……披着人皮的渣滓！”

“鬼……鬼啊！”歪嘴的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就想往外蹿。

而王二狗，在苏妙凝话音落下的瞬间，右手腕子突然传来一阵钻心剜骨的剧痛！像是被看不见的铁钳子狠狠夹住、碾碎了骨头！他“嗷”一嗓子惨叫出来，抱着手腕，冷汗唰地冒了一脑门，看苏妙凝的眼神跟见了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一样，全是极致的恐惧。

“妖…妖怪！她是妖怪！”王二狗吓破了胆，什么玉佩崽子全顾不上了，连滚带爬撞开堵门的同伙，鬼哭狼嚎地冲出了这间让他魂飞魄散的破屋子。另外俩也吓得脸都没了人色，屁滚尿流地跟着跑没影了。

破柴房里，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死寂，还有一股浓重的尿骚味——王二狗吓尿了。

“呃……”强撑着的那口气一泄，苏妙凝身子晃了晃，重重地喘起来，眼前一阵阵发黑。刚才那一下，几乎抽干了她最后一丝力气。

首次‘听心术’成功！熟练度+1。

触发‘伤害反馈’手腕子轻微骨折。

目标‘王二狗’吓破胆，精神力额外恢复：1点。当前：10/10。

冰冷的提示音在脑子里响起。

“姐……姐姐？”小宁带着哭腔、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他还是很害怕，但看到姐姐“活”了，那双清澈的大眼睛里总算有了一丝微弱的光亮。

苏妙凝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晕眩，用尽全身力气，伸出还在发抖的手臂，把这个抖个不停的小身子紧紧搂进怀里。小孩儿身上冰凉，带着泪水的湿气，却奇异地抚平了她灵魂深处原主残留的惊悸和剧痛。

“别怕……小宁别怕……”她声音哑着，努力放软，“姐姐在……坏人跑了……姐姐不会……再丢下你……”她轻轻拍着小宁瘦得硌手的背，感觉怀里的小身子抖得没那么厉害了。

小宁把脸深深埋进她脖子窝，小手死死揪着她破旧的衣襟，像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无声地透着全然的依赖。

就在苏妙凝紧绷的神经刚松下来一点，抱着小宁想汲取点温暖时，一股冰冷的、带着打量劲儿的视线，像根针似的，扎在她后脖子上。

她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射向柴房那扇破窗户。

巷子口的阴影里，一个人影静静杵着。那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素净长衫，站得笔直。光线勾出他的侧脸，看着挺温润，眉眼间好像还带着点恰到好处的关心。可当苏妙凝的目光和他碰上的刹那，她看清了——那双眼睛深处，是一片死水般的冰冷，带着看透一切的探究，甚至……一丝极淡的、像评估猎物似的打量。

少年——谢沉，微微点了下头，动作挑不出一点毛病，好像就是确认下里面的“孤女”还活着没。接着，他一句话没说，转身，不紧不慢地退进更深的阴影里，悄无声息，像从来没出现过。

一股寒气瞬间从苏妙凝的尾巴骨窜到天灵盖。这人谁？原主那点破碎记忆里，根本没这号人！

检测到高能目标‘？？？’。能量等级：爆表。危险程度：未知。信息不够，看不透。

系统的警报冷冰冰地响起来。

怀里的小宁好像也感觉到了什么，不安地在她怀里缩了缩。

苏妙凝抱紧怀里这点温热，望着谢沉消失的那片幽暗，苍白的脸上，所有脆弱瞬间收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冷的警惕。她轻轻摸着小宁软软的头发，眼神锐利得像要出鞘的刀。

刚出狼窝，又撞上毒蛇。这开局，真他娘的……“精彩”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