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的地铁换乘站，冷风从隧道深处卷着铁锈味扑来。
林默把围巾又紧了紧，手机屏幕上还停留在老板五分钟前发来的邮件 ——“明早九点前必须看到修改版”。
他对着空气无声地骂了句脏话，皮鞋踩过水洼时溅起的泥点，在黑色西裤上晕开难看的斑点。
这是他在 “盛华大厦” 当策划助理的第三个月，每天的工作就是把客户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敲成方案，再被老板用红笔批得面目全非。
地铁进站的轰鸣声淹没了远处的警笛声，林默缩了缩脖子，跟着人流挤进车厢。
车厢里的灯光忽明忽暗，像是接触不良。
坐在对面的老太太抱着一个盖着蓝布的竹篮，篮子里偶尔传来细碎的抓挠声。
林默瞥了一眼，发现老太太的瞳孔泛着诡异的青灰色，嘴角还挂着若有若无的微笑。
他心里发毛，赶紧低下头刷手机，却发现信号格变成了刺眼的红色叉号。
“下一站，和平大道。”
机械的报站声带着强烈的电流杂音，像是有人用指甲刮擦麦克风。
林默猛地抬头，和平大道站早在三年前就因为线路调整关闭了。
他环顾西周，原本拥挤的车厢不知何时变得空旷，只剩下他和那个青眼老太太。
窗外掠过的不再是熟悉的隧道广告，而是蠕动着的暗红色肌肉组织，像是某种生物的内脏。
地铁猛地急刹，林默差点被甩出去。
他扶住扶手时，指尖触到的不是冰凉的金属，而是温热的、带着脉搏跳动的质感。
老太太站起身，蓝布从竹篮上滑落，里面装着的根本不是菜，而是密密麻麻缠绕着的黑色触须，触须顶端还长着米粒大小的眼睛。
“后生仔，帮我拿一下嘛。”
老太太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像是用指甲划过玻璃。
她的脸开始扭曲，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脖颈拉长到不可思议的程度，青灰色的瞳孔占据了整个眼眶。
林默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先一步做出反应。
他猛地踹开旁边的安全门，不顾一切地跳了出去。
背后传来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他不敢回头，沿着漆黑的隧道拼命奔跑。
冰冷的风灌进喉咙，肺部像要炸开，可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还伴随着触须拖动地面的沙沙声。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亮起一道刺眼的白光。
林默下意识地闭上眼，再睁开时，发现自己站在和平大道站的站台上。
这里早己废弃，墙壁上布满涂鸦，角落里堆着发霉的垃圾。
但最诡异的是，站台中央矗立着一座从未见过的石制祭坛，祭坛上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火苗在空中扭曲成人脸的形状。
“别碰那些火。”
一个清冷的女声从背后传来。
林默转身，看到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倚在石柱上。
她手里把玩着一把银色短刀，刀身反射的光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
女人有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瞳孔是剔透的冰蓝色，在昏暗的环境里像两颗寒星。
“你是谁？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林默的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
女人没有回答，只是朝他身后努了努嘴。
林默回头，发现那个青眼老太太己经追到站台边缘，她的身体彻底异化，下半身变成了章鱼般的触手，上半身的皮肤裂开无数细小的口子，每个口子里都长出了新的眼睛。
“污秽种，居然能渗透到三号线路。”
女人轻声说着，身影突然消失在原地。
林默只觉得眼前一花，就看到女人己经出现在祭坛旁边。
她手腕轻转，银色短刀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地刺穿了老太太（或者说那个怪物）的头颅。
幽蓝色的血液喷溅在祭坛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怪物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体开始融化，最终变成一滩黑色的粘液，渗入地面消失不见。
女人收回短刀，用一块雪白的手帕仔细擦拭着刀身上的血迹。
她走到林默面前，冰蓝色的眼睛上下打量着他：“普通人？
能从污秽种手里活下来，算你运气好。”
“污秽种？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刚才的地铁……” 林默有无数问题想问。
“不该问的别问。”
女人打断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的金属徽章扔给他，“拿着这个，三天后晚上八点，去城西的废弃钢厂。
记住，别告诉任何人，否则死路一条。”
徽章入手冰凉，上面刻着一个复杂的符号，像是由两把交叉的剑和一个骷髅头组成。
林默还想再问，女人却己经转身走向祭坛。
她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幽蓝色的火焰，火焰瞬间熄灭，整座祭坛开始风化，转眼间就变成一堆碎石。
站台开始剧烈摇晃，墙壁上的涂鸦像活过来一样流淌。
女人的身影在晃动的光影中渐渐模糊，只留下最后一句话：“忘了今晚的事，或者…… 活下去。”
当林默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自己躺在自家公寓的地板上。
窗外天己经亮了，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猛地坐起身，发现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黑色徽章，徽章上的温度还带着一丝残留的冰凉。
昨晚的经历太过离奇，像是一场荒诞的噩梦。
可手腕上因为奔跑被碎石划破的伤口，还有手里真实存在的徽章，都在告诉他那不是梦。
林默走到窗边，拉开窗帘看向外面的城市。
车水马龙，人声鼎沸，一切都和往常一样。
可不知为何，他觉得那些高楼大厦的阴影里，似乎藏着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他。
桌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老板的电话。
林默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用尽量平静的声音说：“王总，早上好…… 方案我马上发给您……”挂了电话，林默看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
他知道，从昨晚踏入那条隧道开始，他的人生己经彻底改变了。
那个女人的话在脑海里回响，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徽章，做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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