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元年正月,雪下了三天三夜。
朱瞻基是被冻醒的。
不是现代出租屋里没暖气的那种冷,是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裹着明黄色的锦被也挡不住。
他猛地睁开眼,看见头顶挂着盏八角宫灯,灯罩上绣着缠枝莲,烛火晃得人眼晕。
“陛下醒了?”
一个尖细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朱瞻基转头,看见个穿着藏青色圆领袍的太监,脸上沟壑纵横,眼神却透着沉稳。
这是金英,宣德朝的司礼监秉笔太监,办事还算靠谱,不像后来的王振那般祸国“水。”
他嗓子干得发疼,一开口才发现,这声音不是自己的,低沉些,带着点少年人的清越。
金英赶紧倒了杯温水,用银匙舀着递到他嘴边。
朱瞻基喝了两口,脑子慢慢转过来 —— 他不是在图书馆查《明宣宗实录》时触电了吗?
怎么一睁眼到了这鬼地方?
龙榻宽大,铺着厚厚的绒毯,脚边还蹲着个小太监,正往炭盆里添银霜炭。
炭火烧得旺,却驱不散这满殿的阴寒。
朱瞻基低头看自己的手,骨节分明,皮肤白皙,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透着点粉。
这不是他那双常年敲键盘的手。
“现在是什么时辰?”
他问。
“回陛下,巳时三刻了。”
金英躬身回话,“杨阁老他们在殿外候着,说是有要事启奏。”
杨阁老?
杨士奇?
朱瞻基心里咯噔一下。
他是个明史爱好者,尤其喜欢宣德朝 —— 这位皇帝死得早,他二十岁登基,在位十年,搞出个 “仁宣之治”,可英年早逝,三十岁就没了。
难道自己真穿成了刚登基的朱瞻基?
正懵着,脑子里突然响起个机械音:血脉夺舍系统绑定成功。
宿主:朱瞻基(当前身份:大明皇帝)功能:可在濒死时夺舍有首系血脉的后代,无限延续统治。
当前可用后代:暂无(需待皇嗣诞生)朱瞻基差点把嘴里的水喷出来。
系统?
夺舍?
这是穿越者的金手指到账了?
“陛下?”
金英见他发愣,小声唤了句。
“让他们进来。”
朱瞻基定了定神,掀开被子坐起来,他费了点劲才靠在引枕上。
脚步声由远及近,三个穿着绯色官袍的老头走进来,为首的正是杨士奇,后面跟着杨荣和杨溥 —— 史称 “三杨”,仁宗留下的辅政大臣。
三人跪下磕头,动作整齐划一,膝盖砸在金砖地上,发出 “咚咚” 的响。
“陛下龙体违和,不宜操劳,” 杨士奇抬起头,花白的胡子上还沾着雪,“但江南漕运之事紧急,苏州府奏报,去年秋粮至今未运抵京师,恐误了春耕。”
朱瞻基皱眉。
他记得宣德初年最大的麻烦就是江南赋税,那些士绅地主勾结地方官,瞒报田产,拖欠漕粮,把朝廷当冤大头。
“谁在苏州当知府?”
他问。
“是况钟。”
杨荣回话,声音洪亮些,“前几日刚到任,奏言说当地士绅阻挠清丈田亩,还放话说‘若要清丈,先问三尺剑’。”
朱瞻基心里冷笑。
况钟是个能吏,可江南的水太深,那些士绅背后站着的,就是眼前这些文官。
三杨虽说是贤臣,可他们代表的是江南士绅集团的利益,骨子里不乐意朝廷动他们的奶酪。
“传旨。”
他故意放慢语速,学着史书里朱瞻基的语气,“让况钟放手去查,凡阻挠清丈者,先革去功名,再交刑部问罪。”
杨士奇眉头跳了跳:“陛下,江南士绅多是洪武、永乐年间的功臣之后,若处置过严,恐生民变。”
“民变?”
朱瞻基往前探了探身子,目光扫过三人,“是拖欠漕粮的民,还是隐瞒田产的绅?
去年河南大旱,朕调江南粮赈灾,他们拖拖拉拉,致饥民饿死数万。
这等祸国殃民之辈,朕看杀几个也无妨。”
这话够重,三个老头都愣住了。
他们印象里的皇帝,虽不算懦弱,却也没这么刚硬。
杨溥赶紧打圆场:“陛下息怒,此事容臣等与户部再议。”
朱瞻基知道不能逼太急,毕竟刚登基,根基未稳。
他摆了摆手:“此事三日后再议。
还有别的事吗?”
杨荣上前一步:“回陛下,交趾布政使司奏报,黎利又在边境作乱,请求朝廷增兵。”
交趾就是现在的越南。
朱棣当年打下这块地,设了布政使司,可当地土著一首不服管,年年叛乱,耗费军饷无数。
朱瞻基记得,历史上宣德朝最后放弃了交趾,现在看来,这摊子烂事得提前处理。
“兵部怎么说?”
“张尚书说,可调广西、云南的边军过去,只是粮饷……” 杨荣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 国库没钱。
朱瞻基揉了揉太阳穴。
他这皇帝当得真够难的,内有文官扯皮,外有藩属作乱,兜里还没钱。
“让张辅去。”
他突然说。
三杨都是一惊。
张辅是英国公,平定交趾的功臣,现在赋闲在家。
让他去,显然是要动真格的。
“陛下,英国公年事己高……他才五十,不老。”
朱瞻基打断杨士奇,“传朕旨意,封张辅为征夷大将军,率三万京营精锐南下,粮草从江南拖欠的漕粮里扣。
告诉那些士绅,要么交粮,要么等着军队去‘借’。”
这话里的威胁意味再明显不过。
三个老头对视一眼,没敢再劝,躬身退了出去。
殿里安静下来,朱瞻基才松了口气,后背己经被冷汗浸湿。
跟这些老狐狸打交道,比他在现代跟老板谈加薪难多了。
“系统?”
他在心里默念。
宿主请讲。
“这夺舍功能怎么用?
真能无限续杯?”
宿主濒死时,可选择有首系血脉的后代进行夺舍,继承其身体与记忆,当前身份不变。
“后代……” 朱瞻基摸了摸下巴,“那朕得赶紧生个儿子。”
金英刚好端着药进来,听见这话,手一抖,药碗差点掉地上:“陛下……”朱瞻基瞪了他一眼:“看什么?
传朕旨意,册封孙氏为贵妃,即日迁入永寿宫。”
孙氏是朱瞻基的宠妃,历史上的孝恭孙皇后,也是后来明英宗的妈。
长得漂亮,脑子也灵光,关键是能生儿子 —— 当然,这是后话。
金英赶紧应着退出去。
朱瞻基靠在龙榻上,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心里盘算着。
文官集团得敲打,不然政令不通;边疆得稳固,不仅要打服交趾,还得盯着北边的蒙古;最重要的是,得赶紧开枝散叶,不然这夺舍系统就是摆设。
还有,得搞点钱。
光靠农业税不行,得想办法让江南那些士绅出血,最好能开海禁,搞点海外贸易 —— 郑和下西洋的船队还在,别浪费了。
正想着,殿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粉色宫装的女子走进来,身段窈窕,眉眼如画,手里捧着个食盒。
“陛下,臣妾给您炖了燕窝。”
女子声音柔得像水。
是孙氏。
朱瞻基看着她,突然觉得这皇帝当得也不算太亏。
他招手让她过来,接过燕窝碗,却没喝,只是盯着她笑:“爱妃,你说咱们什么时候能有个皇子?”
孙氏脸颊一红,低下头:“全凭陛下做主。”
朱瞻基哈哈大笑,把她揽进怀里。
窗外的雪还在下,可怀里的温软驱散了不少寒意。
他知道,前路不会太平。
文官的刁难,藩国的叛乱,还有那隐藏在暗处的危机,都在等着他。
但他有系统,有明史知识,还有这具年轻的身体。
大明朝的江山,他不仅要守住,还要拓得更宽,更远。
至于那些挡路的,不管是文臣还是武将,是国内的硕鼠还是国外的蛮夷,他不介意让他们尝尝,什么叫来自后世灵魂的铁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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