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臂日

我和顾沉舟结婚三年，他曾是我生命里唯一的光。他打断我胳膊那天，

屋外下着瓢 সংক্রম大雨。我在他书房里，找到一份以我为受益人的巨额意外险，

和一份伪造的、证明我有自杀倾向的病例。警察带走他时，他没看我，

只看着他身边的林晚星，说：晚星，等我。1.胳膊被扭断的瞬间，

我听见了骨头错位的闷响。剧痛让我眼前一黑，几乎栽倒。我扶着墙，冷汗顺着额角滑下来，

一滴一滴砸在地板上。顾沉舟站在几步开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他被我抓皱的袖口，

像在掸掉什么脏东西。许念，你闹够了没有？他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窗外，

暴雨如注，雷声滚过天际，震得玻璃嗡嗡作响。我疼得说不出话，只能大口喘息，

左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垂着，每一下心跳都牵扯着钻心的疼。

就因为我没赶回来给你过生日？他走近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林晚星的毕业设计展临时出了状况，我必须去处理。你能不能懂事一点？林晚星。

又是林晚星。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可笑。顾沉舟，我开口，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我的胳膊，是你弄断的。他脸上掠过一丝不耐。是你自己冲过来，我只是推了你一下。

他轻描淡写，仿佛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小事。然后，他转身进了书房，门砰

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雷雨，也隔绝了我。我靠着冰冷的墙壁，一点点滑坐在地。

客厅没开灯，只有窗外的闪电偶尔照亮他放在玄关的皮鞋，上面还沾着新鲜的泥点。

他回来过，只是没进门。或许是在车里，接了林晚星的电话，就立刻调头赶了过去。

至于我准备了一天的生日晚餐，和我这个人，都被他忘在了这场大雨里。

左臂的痛楚越来越清晰，我的意识却开始模糊。不知过了多久，书房的门开了。

顾沉舟拿着医药箱走出来，蹲在我面前。他抓起我的胳膊，我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忍着点，

他皱着眉，骨头错位了，得先去医院。他语气里没有半分歉意，

只有处理麻烦事的烦躁。我任由他摆布，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去医院的路上，

雨刮器疯狂地左右摇摆，车里只有雨声和我的呼吸声。他忽然开口：保险柜的密码，

你是不是改了？我没作声。那里面，放着我们所有的证件，还有他公司的重要文件。

许念，我问你话呢。是。我看着窗外模糊的街景。改成什么了？忘了。

车猛地一晃，他踩了刹车，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划出刺耳的声音。他扭过头，

路灯的光从他脸上划过，照出他紧绷的下颌线。你故意的？我没看他，只是觉得很累。

从医院回来，已经是凌晨。我的左臂打上了石膏，沉重地挂在胸前。顾沉舟把我扔在沙发上，

自己又进了书房。他说公司有急事，需要那些文件。我闭上眼睛，听着他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偶尔传来翻动纸张的声音。半夜，我被渴醒，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厨房倒水。经过书房时，

发现门虚掩着，里面透出光亮。我鬼使神差地推开门。顾沉舟趴在桌上睡着了，眉头紧锁。

电脑屏幕还亮着，上面是一个文件夹。文件夹的名字是：晚星。我的心，

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慢慢收紧。我走过去，轻轻移动鼠标。文件夹里，

是林晚星从小到大的照片，笑靥如花。还有一些文档。我点开一个名为计划的文档。

里面只有几行字，却让我如坠冰窟。意外险，受益人：许念。

伪造抑郁症及自杀倾向病例。制造意外，时间待定。

我全身的血液好像都在一瞬间凝固了。我颤抖着手，点开另一个文件夹，

在电脑的搜索栏里输入我的名字。一个隐藏的文档跳了出来。

那是一份已经起草好的保险索赔申请书，上面详细描述了我将如何意外从楼梯上摔下去。

日期，就在下周。而申请书旁边，是一份伪造的、来自市精神卫生中心的诊断报告，

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许念，重度抑郁，有强烈自杀倾向。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原来，他打断我的胳膊，不是失手，是预演。原来，我这三年的婚姻，从头到尾，

就是一场为了骗保而精心设计的骗局。2.手机震动起来，是顾沉舟的。

屏幕上跳动着晚星两个字。我僵在原地，看着趴在桌上熟睡的男人。电话响了很久，

他终于被吵醒。他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喂，晚星……我没事，

在处理点工作……别担心，嗯，早点睡。挂了电话，他才发现我站在他身后。

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恢复了镇定。你进来干什么？我看着他，

看着这张我爱了三年的脸。这张脸，曾在雨夜为我撑伞，曾在我生病时彻夜不眠，

曾在我被家人刁难时，坚定地站在我身前，说：以后，我就是你的家人。

那些温暖的过往，此刻都变成了最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割在我的心上。顾沉舟，

我的声音很轻，却很稳，我们结婚那天，你说会爱我一辈子。他愣了一下，

似乎没想到我会提起这个。当然。他敷衍道，很晚了，快去睡觉。你爱的是我，

还是这份保险单上的名字？我指着电脑屏幕，那个计划文档还明晃晃地开着。

他的脸色，终于变了。他猛地合上电脑，站起身。你乱翻我东西？回答我。

他沉默了。窗外的雨渐渐停了，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黎明前的黑暗，最是熬人。许念，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试图解释。那是怎样？我追问，

是要等我『意外』摔下楼梯，你拿着赔偿金，和林晚星双宿双飞吗？你胡说什么！

他提高了音量，像被踩到了尾巴。我胡说？我笑了起来，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那份伪造的病例呢？顾沉舟，为了钱，你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他看着我，眼神复杂。

有被揭穿的恼怒，有计划败露的不甘，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是，他终于承认了，

我需要钱。所以，就牺牲我？我没想让你真的出事，他走过来，想碰我的肩膀，

被我躲开了，我只是想……拿到那笔钱，之后我会补偿你的。补偿？用一条胳膊，

一条命，换他一句轻飘飘的补偿？多么可笑。我看着他，心底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殆尽。

报警吧。我说。他停住脚步，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说什么？我说，报警。

我重复了一遍，拿出自己的手机，故意伤害，伪造文件，保险诈骗，够你坐几年牢了。

许念！你疯了！他冲过来想抢我的手机。我用完好的右手护住手机，

另一只打了石膏的胳膊却因为他的拉扯，撞在了桌角上。剧痛让我惨叫出声。

他被我的叫声惊得松了手。我趁机按下了拨号键。电话接通的那一刻，

我说出了我们家的地址。顾沉舟瘫坐在椅子上，脸上血色尽褪。他看着我，

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恐惧。警察来得很快。他们带走顾沉舟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他没有反抗，只是在经过我身边时，停下脚步。你会后悔的。他说。我没有回答。门外，

站着闻讯赶来的林晚星。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头发微湿，眼睛红肿，

像一朵被雨打湿的梨花。顾沉舟的目光越过我，落在她身上。晚星，他的声音沙哑，

却带着安抚的意味，别怕，等我。林晚星哭着点头。从始至终，他没有再看我一眼。

好像我才是那个拆散他们的，不相干的第三者。3.顾沉舟被带走后，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

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客厅里，看着窗外放晴的天空，觉得有些不真实。

胳膊上的石膏像一个沉重的枷锁，时时刻刻提醒我，过去三年，是一场多么荒唐的梦。

律师很快联系了我。顾沉舟的罪名很多，故意伤害、伪造公文、保险诈骗未遂，数罪并罚，

刑期不会短。我作为受害人，需要出庭作证。开庭那天，我见到了顾沉舟。他瘦了，

也憔悴了许多，穿着灰色的囚服，头发被剃得很短。他坐在被告席上，一直看着我。

我平静地陈述着事实，从他如何打断我的胳膊，到我如何发现那份骗保计划。我说得很慢，

很清晰，没有带任何个人情绪。说到那份伪造的病例时，我顿了顿。法官大人，

我请求进行精神鉴定，以证明我的精神状态完全正常。顾沉舟的身体震了一下。

他的律师试图反驳，但被法官驳回。结果很快出来，我没有任何抑郁倾向。那份病例，

成了他伪造公文最直接的证据。庭审结束，他被法警带下去的时候，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里，有恨，有不解，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林晚星也来了。

她坐在旁听席的最后一排，从头到尾，都用一种怨毒的目光看着我。好像我毁了她的一切。

我走出法院，阳光有些刺眼。我抬起没有受伤的手，挡在眼前。有记者围上来，

问我作为受害者的感受。我什么都没说，拨开人群，上了一辆出租车。离婚手续办得很顺利。

因为家暴和诈骗，法院把大部分夫妻共同财产都判给了我。我卖掉了那套充满着噩梦的房子，

搬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我用那笔钱，租了一个小小的店面，开了一家花店。

胳膊上的石膏拆掉后，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医生说恢复得很好，但阴雨天，

还是会隐隐作痛。就像那些被我刻意遗忘的过去，总在不经意间，提醒我它的存在。

花店的生意不好不坏。我每天养花，剪枝，包扎花束，生活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有时候，

我会对着满屋子的花发呆。我想起，我和顾沉舟的第一次见面，也是在一家花店。

那天我刚和家里大吵一架，跑了出来。我身上没带钱，又饿又冷，只能躲在花店的屋檐下。

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递给我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快吃吧，他说，

吃饱了就不难过了。他笑起来很好看，眼睛里像有星星。就是那双眼睛，让我泥足深陷，

万劫不复。我以为他是我的救赎，是我生命里的光。现在才知道，

他只是想把我拖进更深的黑暗里。那束光，从一开始，就是假的。4.新城市的生活，

平静而规律。我每天清晨去花市进货，然后回到店里，修剪、搭配，

把一束束鲜花变成小小的艺术品。花店的名字叫念安，取自我名字里的念和平安

的安。我希望自己，余生安好，不再有波澜。手臂的伤在慢慢恢复，只是偶尔的酸痛，

像天气预报一样，提醒我即将到来的阴雨。我很少想起顾沉舟。或者说，我刻意不去想他。

我把他所有的东西都扔了，换了手机号，断了和过去所有人的联系。我以为这样，

就能把他从我的生命里彻底抹去。直到那天，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是林晚星。

她找到我的花店时，我正在给一盆新到的洋桔梗浇水。她比上次在法庭上见到时，

憔悴了许多，眼底有明显的乌青。许念。她开口，声音沙哑。我放下水壶，擦了擦手，

平静地看着她。有事吗？沉舟他……想见你。我拿起剪刀，开始修剪枯黄的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