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链之外

我蹲在地窖里，手里攥着半块发霉的馒头。隔壁传来了婴儿的啼哭，

那是“03号货”刚生下的孩子。她才十九岁，被卖过来的时候还穿着高中校服。

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此刻在做什么，是还在找我，还是已经放弃了。我知道我应该哭，

但眼泪早在三天前就干了。我只想着一件事——如果有一天我能出去，我要让这里所有人，

都尝尝被当作货物卖掉的滋味。1、我醒了。铁链在脚踝上勒出一道疤。地窖没有窗。

只有门缝透进的一点光。我摸到了那根断掉的铁钉。锈了。但我攥得死紧。两小时一次巡逻。

脚步声停在门前。烟味飘进来。我想逃。我必须逃。如厕时间到了。铁门吱呀一声。

我冲过去。铁钉插进锁眼。撬。顶。卡住。没动。我又撬。手心破了。门外有动静。

我缩回角落。装作顺从。门关上。我知道我失败了。但他们还是发现了。疤眼踹开门。

把我拖出去。鞭子抽在背上。像火在烧。我咬破嘴唇。不叫。其他女孩围成一圈。

她们眼神空洞。没人看我。我倒在地上。听见疤眼笑。“第一天就想跑？真不怕死。

”我没说话。我在记。他身上有烟味。还有酒气。我闭上眼。疼还在。但我开始想。

原来……他们不是一直清醒的。他们也会松懈。会抽烟。会喝酒。我会等。我会装。

我会再试。我不会死在这。2、我躺下，闭眼。呼吸放慢。心跳压低。等了三天，

我才敢动手。我不想再当个被动的“货”。我要知道，我是谁。是重点看管？

还是随时可以扔掉的弃子？答案不在他们脸上，在他们的反应里。那天中午，饭桶送来稀粥。

我坐在角落，不动声色地把粥喝了。然后，我突然站起。猛地向前一扑。膝盖砸在地上，

脑袋磕到墙。我闷哼一声，身子歪斜，整个人像断了线的人偶，软塌塌地瘫下去。饭桶愣住。

她蹲下来摸我脖子。“喂！你没事吧？”我没动。她慌了。冲出去喊人。不到一分钟，

门开了。两个守卫冲进来。一个踹我肩膀，一个翻我眼皮。“没气儿？”“脉还跳着。

”“抬走！”模糊中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说“活着才有希望”我被拖上担架，穿过长廊，

进了间白屋子。消毒水味刺鼻。墙上挂着表格，写着密密麻麻的名字和编号。“07号货，

今天第三次晕倒。”有人说话。另一个声音冷淡：“最近这批都得过筛子，

转运前要完成健康评估表。”“她有问题吗？”“暂时稳定，但情绪波动大，建议加控。

”“行，名单上加上她的名字，月底一起发车。”我心头一震。名单。月底。发车。

他们是真要把我们当成商品，打包送走。我咬牙，指甲抠进掌心。但我不能动。

我还得装昏迷。直到他们把我送回地窖。盯着天花板。我知道了。我不是重点看管对象。

我是……待处理的货。这不一样。重点看管，意味着怀疑、监控、限制自由。

而我只是流程中的一个环节。我可以利用这个。我必须更快。月底之前，就得动手。

我得找到那个名单。我得把自己从“07号货”的位置上抹掉。否则，

我就真的要变成下一辆卡车上的货物。我闭上眼，心却燃起了火。我不是货。我是林夏。

我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失控。3、我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疯了。

才敢去碰那根高压线——找人联手逃出去。地窖里的女人，不是傻了，就是哑了。开口的，

只剩哭声。但我还是找到了一个。她叫苏晴，编号“12号”。眼神没散，说话还有逻辑。

她会偷偷藏起饭里的肉干。她会在疤眼经过时低头，但从不笑。我知道她在等机会。

我也在等。那天晚上，我挪到她身边，压低声音：“你……想过逃吗？”她愣了一下，

看了我一眼。那一眼，像刀子。她没说话，但轻轻点了点头。我心里一热。

原来我不是一个人想活。可就在这时，铁门吱呀一声开了。灯亮了。疤眼站在门口，叼着烟，

嘴角咧开一条缝。他笑了。“哟，”他拖着长音，“打算合伙跑路啊？

”我们被拖到了院子里。天黑得像墨汁泼出来的。苏晴被绑在柱子上，嘴里塞着布条。

我跪在地上，头被按着，看她被抽第一鞭。“啪！”她没叫。只是咬破了嘴唇。第二鞭，

第三鞭，第四鞭……她的背裂开了，血顺着脊梁往下流。疤眼一边抽，

一边绕着她走：“你们这些货，真以为抱团就能取暖？天真。”第五鞭，她晕过去了。

疤眼踢她脸，把她踹醒：“睁开眼睛！看着我！”她醒了。但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是谁了。

第二天早上，我把水递给她，她没接。她只是盯着墙，

嘴里喃喃：“我是货……我是货……”她重复了一整天。再也没说过别的话。我坐在角落里，

手攥成拳，指甲掐进掌心。我不该信任何人。不该指望有人能和我一起扛。她们已经被毁了。

骨头碎了，心也碎了。从今天起，我没朋友。没姐妹。没有盟友。只有我自己。

我要活着出去。不管踩着谁，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不是货。我不是工具。我不是废物。

我是林夏。我是第一个要走出去的人。4、我开始吃饭。不是那种饿得发慌的吃，

是装模作样的吃。我要让他们看见——我吃得香，吃得顺，吃得像个听话的货。

疤眼盯着我看：“你最近挺安分。”我低头：“我不想死。”他笑了一声，转身走了。

我知道，我快进厨房了。但有个问题——他们每顿饭都加“血藤菜”。

一种会让人迟钝、犯困、脑子像泡了水的毒草。吃了三次，我就开始胃痛。脸色不对，

动作慢了半拍。有人问我：“你怎么了？”我说：“肚子不舒服。

”结果当天晚上就被关进隔离房，医生拿着针管看我。我不能再这样。我必须找到解药。

我在后院捡草，偷偷熬汤。苦得像毒，但我忍着喝下去。第二天吃饭，我照常大口吞咽，

没人看出我偷偷灌了解毒水。我又试了一次晕倒。守卫问：“又是低血糖？

”我说：“可能是……思春了。”那话一出，所有人都笑了。老厨娘拍我肩膀：“小丫头，

想男人了吧？”我红着脸低头，说：“有点想。”从那天起，我不再只是个听话的货。

我成了一个“正常的女人”。他们把我调到厨房帮忙。我擦桌子、洗菜、端饭，手脚麻利，

嘴甜心细。老厨娘喜欢我，让我负责登记食材名单。

我记下了每天送来的食物种类、数量、时间。还有那些押运员的名字、车牌号、吃饭习惯。

谁爱喝酒，谁喜欢抽烟，谁吃完会去后院吐痰。我都记得一清二楚。有一次，

疤眼突然问我：“你以前是不是读过书？”我愣了一下，笑着说：“小时候家里穷，

识几个字而已。”他没再说什么。但我心里一紧。我知道，我做得太好了。

好得不像一个被卖的女人。可我不怕。因为我已经摸清楚他们的节奏。每天几点开饭，

几点换岗，几点放风。我还知道，哪一天厨房最乱，哪一条路最容易混出去。我是林夏。

我不是货。我不是工具。我不是猎物。我是潜伏者。我是观察者。我是执棋的人。

5、我决定钓一条大鱼。疤眼是看门狗，金德昌是幕后老板。而他——那个阴沉的男人，

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夫”。我不知道他到底参与有多深。但我知道，他手里有地图。

交易路线、转运时间、地点编号……全在他包里藏着。问题是，他不信任我。

不止一次警告我：“别耍花样。”眼神冷得像刀子，说这话的时候，像是随时能割了我。

我不能硬来。只能软着上。那天我蹲在院子里补衣服，针线在指尖翻飞。他从外面回来，

一身灰土，脸色更灰。我没抬头，只轻声说：“哥，你衣领破了，我帮你缝。”他没应声，

也没拒绝。这是第一步。第二天我给他煮了面，加了个蛋。他吃了，没说话，

吃完把碗放桌上。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他用完东西还收好。第三天晚上，我主动端水给他洗脚。

他猛地抓住我手腕，像要捏碎我的骨头。“你想干什么？”他低声问，眼神像盯猎物。

我说：“我想伺候你。”然后低头，“我想做你的女人。”他松开手，冷笑一声：“你？

配吗？”我不争，也不退。只是轻轻放下盆，说：“那等你觉得我配的时候，再来找我吧。

”我转身走时，听见他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像是猫玩腻了老鼠，准备收进笼子里。几天后，

他把我带进了他的房间。锁上门，没有碰我。只是盯着我看，像在判断我是人还是鬼。

我坐在床边，轻声说：“你不信我。”他说：“对，不信。”我点头：“那你现在信我吗？

”他没说话。但我知道，他已经动摇了。那天夜里，他睡着了。呼吸沉重，酒气冲天。

我悄悄起身，摸到他的皮包，拉开拉链。一张地图，几串代码，

一个地址被圈出来——06号货，下周三出发。

其中还一份隐约提到一个叫“老蛇”的人我记住了。然后轻轻合上包，躺回床上。他翻身时，

一只手搭在我腰上。我闭着眼，心跳平稳如常。我在心里说：对不起，亲爱的未婚夫。

我不是你的女人。我是来杀你的人。6、我跪在金德昌面前，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的纹身。

一朵小小的梅花，是他亲自让人刺的。他说这是“标记”，是驯服的象征。

但我告诉他——这是我小时候，妈妈给我刻的。他眯着眼看我，似是要看穿我在撒谎。

“你妈？”我点头，声音轻柔：“她说女孩子要记住家的方向……我们住在南方，

一个小县城，爸妈都是老师。”我抬起头，眼神清澈又悲伤。“后来家里出事了，

我被人拐卖，一路到了这里。”金德昌没说话。屋里只有茶壶咕噜咕噜的声音。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怀疑，也在试探。可他知道一件事：我没有理由骗他。

因为我不可能知道他是谁，也不可能知道这个据点的存在。除非……我真的只是个普通女人。

我继续说：“我一直记得那句话，‘你是林家人’。”我顿了顿，“所以他们叫我‘林夏’。

”金德昌终于笑了。不是那种冷笑，而是发自内心的笑容。“你爸妈要是知道你还活着，

得多高兴。”他说。我没说话，只是低着头，眼泪一滴一滴落在手背上。我知道，这一刻，

他信了。从那天起，我被允许进主屋。可以帮忙端茶、整理书房，甚至陪他吃饭。

我开始模仿他的语言方式那种腔调。“谢谢您。”“这菜真好吃。”“您年轻时一定很帅。

”他喜欢听这些。尤其是“年轻时”这三个字。有一次他喝多了，

拍着我的肩说：“你要真是我亲闺女就好了。”我说：“我现在不也是您的女儿吗？

”他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我知道，我离真相更近了一步。我是林夏。我不是女儿。

我不是棋子。我不是货。我是骗子。我是演员。我是潜伏在他们心脏里的刀。

而现在——我已经插进去了。7、祠堂是禁区。金德昌开会的地方，连疤眼都得在门口守着。

我蹲在后墙根，手里攥着一根破铁管。是从厨房拆下来的排水管，锈得像血痂。

我把一端贴在墙上，耳朵凑上去。什么也听不清。祠堂里铺了厚帘子，隔音得像坟墓。

但我不能放弃。我知道今晚他们在谈“06号货”。那是个关键人物，

可能知道更多交易路线。我咬牙，把铁管一头削尖，插进砖缝。另一头绑上个旧罐头盒，

挂在耳边。这是我从一本破书上学来的土办法——共鸣器。我屏住呼吸。风有点大，

吹得布帘哗啦响。祠堂里传来说话声，断断续续的：“……城南仓库，

三号门……”“……车牌换过，没人查得到……”我心跳快得像鼓。手死死攥着铁管，

指甲抠进了掌心。突然，一声咳嗽。就在我背后。我猛地回头。一个青年站在拐角，

手里拎着煤油灯。脸藏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我没动。也没跑。跑就是认怂，认怂就是死。

他慢慢走近，声音沙哑：“你在听？”我说：“我在找猫。”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

忽然笑了：“猫？”我点头：“金爷说，谁找到那只黑猫，就赏两顿肉饭。”他没再问。

只是看了我一眼，转身走了。我站在原地，直到脚步声消失。才敢低头看自己——手在抖，

腿也在抖。但我记住了刚才听到的话。城南仓库，三号门。车牌换了。这情报值一条命。

可刚才那一眼，我也知道——我已经被人盯上了。8、他出现了三次。还是那副样子，黑衣，

低头，走路没声。我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盆水。他在拐角处站着，像根钉子。

我知道他在看我。但我不看他。我想让他以为——我怕他。可我心里在盘算：你是谁？

你看见了什么？你会不会告密？我不想冒险。所以我决定先出手。那天下午，

我在后院搬柴火。脚下一滑，整个人摔在地上。木柴哗啦散开，手肘蹭出血痕。我没叫。

我只是咬着牙撑地，想自己站起来。但他动了。几步走过来，伸手拉我。我顺势借力，

抬头看他：“谢谢你。”他没说话，只是点头。眼神里有点光，不像疤眼那种冷血，

也不像金德昌那种阴沉。我试探着问：“你在这儿多久了？”他说：“很久。

”“那你……知道这里的事吗？”他顿了一下，声音很轻：“有的再也没回来。

”我心跳漏了一拍。这不是一句普通的话。这是警告，也是确认。他知道，我们将会去哪里。

我盯着他看，想从他脸上看出点别的东西。同情？内疚？还是……无奈？我没有找到答案。

但我找到了一个可能的盟友。“你叫什么？”我问。他说：“阿九。”我没再问。

我知道现在不是时候。我只说了一句：“下次别躲着看了，直接问我就行。”他愣了下，

嘴角微微动了动。像是笑，又像是叹气。风刮过院子，吹起几片枯叶。我知道，这场棋局，

不只是我一个人在走。我是林夏。我不是乞求者。我不是猎物。我是那个，在敌人最放松时，

就能看穿他们的人。而他——阿九。也许，会是帮我走出这牢笼的那把钥匙。

9、疤眼每月十五号出门。从不例外。每次回来，地窖都会空几个位置。我知道那不是巧合。

那是转运日。我想知道他们去哪儿了，谁带走的。但也不能明着跟。他太警觉，眼神像狗，

鼻子比狼还灵。所以我提前一天就蹲在车棚后头。等拖拉机发动，引擎一响，我就贴上去。

车底锈得能刮破裤子。我把自己塞进去，四肢扒住横梁，整个人吊在泥灰里。车子一颠，

我差点掉下去。手心全是汗，指甲抠进铁皮。车开了一路，穿过镇口、绕过检查站。

我闻到了汽油味、粪水味，还有……血腥气。车停了。

我从缝隙往下看——仓库门口站着两个生面孔，手里拿着枪。疤眼下车，叼着烟，

把一个袋子递给其中一个：“06号货，别搞丢了。”我心里猛地一紧。06号货。

这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名字。上次偷听金德昌开会，他也提过。“06号”不是人名，

是编号。是个被反复转运的“目标”。疤眼说完转身，朝我这边走来。我屏住呼吸，

连心跳都压低了。他走到车边，踹了一脚轮胎，骂了一句：“这破车迟早翻沟里。

”然后走了。我松了一口气，才发现膝盖已经磨破了。车又开了一段，停在一处废弃工厂。

我趁他们卸货时溜下车，藏在一堵断墙后。我看见几个女人被拖下来。脸上蒙着布，

手脚捆着绳。有人还在动，立刻被一脚踹在地上。疤眼指着其中一个说：“这个送去南方，

别让她说话。”另一个人点头：“老规矩？”疤眼冷笑：“对，老规矩。”我没再听下去。

我已经知道得够多了。每月十五号，固定转运。地点不同，押送方式一致。

而且——06号货还没死。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她可能还活着。意味着我还能找到她。

意味着这条线，能带我走出这个地狱。我是林夏。我不是逃犯。我不是猎物。

我不是那个只会躲的人。我是追踪者。我是影子。我是那个会在你最放松的时候，

一刀捅进你心脏的人10、疤眼醉了。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他坐在厨房外的小桌边，

手里拎着一瓶白酒，嘴里骂骂咧咧：“这帮蠢货，连个女人也看不住！

”他指的是上个月逃跑的那个女孩——后来我们在后山找到了她的鞋。

我端着一碗热汤走过去，笑得温柔：“你辛苦了。”“来，我给你盛点汤，补补。

”他抬头看我一眼，哼了一声：“你倒是挺会哄人。”我没说话，只低头舀汤，手腕一翻，

汤汁溅在他手背上。他缩手，我顺势靠近，替他擦手。动作轻，

语气软：“你别生气嘛……我只服侍你一个人。”他眯起眼，像是在打量我。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不会动手——我不是那种“货”。我是“未婚妻”，

是金德昌点头认下的。我靠得更近，手指轻轻搭在他大腿上。另一只手，悄悄摸进他的衣兜。

里面有烟、有火机、还有折叠整齐的一张纸。新娘名单。我指尖刚碰到纸角，

他忽然抓住我的手腕。眼神冷了三分：“你想干嘛？”我咬唇，

装作羞涩：“我只是……想让你舒服点。”声音低得像蚊子叫，“我不想别人碰你。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笑了。笑得恶心又得意：“你这小骚货，还挺会来事。”他松开手，

仰头灌了一口酒，整个人往后一靠。“来吧，今晚陪你玩玩。”我顺势坐到他腿上，

一只手勾住他脖子，另一只手，悄然抽出那张纸，塞进袖子里。他没发现。

他只顾着亲我脖子，粗鲁地咬下去。我忍着痛，低声呻吟，配合得像个真正爱他的女人。

等他醉倒在地上时，我才起身。整张名单已经在我手中。我回到房间，把纸摊开，

借着月光看清楚每一个名字、每一个编号、每一笔交易记录。这不是一张名单。

这是他们的罪证。是我活下去的筹码。是我反杀他们的武器。我是林夏。我不是新娘。

我不是货物。我不是谁的女人。我是猎手。我是杀手。我是那个，会在你们最得意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