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是被扔进车里的。
黑色宾利的真皮座椅硌着后背的伤口,他蜷缩着往角落缩,指尖却在触到车门把手时停住——司机后视镜里的眼神像淬了冰,副驾驶座上的副官正把玩着一把银质手枪,枪管反光晃得他眼疼。
“沈先生在等你。”
副官头也不回,声音平得像手术刀,“到了沈家,规矩点。”
沈辞没说话,只是把藏在袖口的刀片又往深处塞了塞。
训练营的三年教会他两件事:一是永远别信“规矩”,二是永远别让敌人看到你的软肋。
车开进沈家大宅时,沈辞掀起眼皮扫了一眼。
雕花铁门缓缓打开,露出纵深的车道,两侧的梧桐树修剪得像列队的卫兵,树叶摩擦的沙沙声在寂静里被无限放大,刺得他耳膜发疼。
他讨厌声音。
任何细微的声响都能让他瞬间绷紧神经,像训练营里那些藏在暗处的匕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捅进后背。
宾利停在主楼门口,副官推开车门:“到了。”
沈辞被拽下车时踉跄了一下,膝盖在台阶上磕出闷响。
他没抬头,只盯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倒映出自己的影子,瘦得像根被掰弯的铁丝,廉价T恤上沾着未干的血渍,和这栋房子的奢华格格不入。
“沈先生在书房。”
副官领着他往里走,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规律的“嗒嗒”声,沈辞数着步数,在心里勾勒着房子的布局。
书房门是厚重的红木材质,副官敲了三下,里面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进。”
推开门的瞬间,沈辞闻到了那股气息——冷杉混着雪松香,像极寒之地的冰川,带着顶级Alpha独有的压迫感,瞬间压得他后颈的腺体发疼。
书桌后坐着个男人,穿深灰色定制西装,指尖夹着支未点燃的雪茄。
他抬眼时,沈辞正好对上他的目光,那双眼很深,像训练营底的泥潭,看不透底,却能感觉到里面翻涌的暗流。
“沈辞。”
男人开口,声音和他的信息素一样冷,“从今天起,这是你的名字。”
沈辞扯了扯嘴角,没应声。
他记得自己的本名,苏念,可训练营的教官说“死人不需要名字”,现在这个叫“沈砚”的男人又给他安了个新名字,倒像是给刚出厂的工具贴标签。
沈砚似乎没在意他的不驯,指了指书桌前的椅子:“坐。”
沈辞没动。
他看得见椅子腿和地板接触的缝隙,知道那里容易藏东西;也看得见沈砚放在桌下的手,指节分明,随时能扣住扳机。
沈砚的眉峰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冷杉信息素骤然浓郁起来,像无形的手扼住沈辞的喉咙。
沈辞猛地绷紧脊背,野柏枝混着烟草味的信息素不受控制地溢出来,带着未驯的戾气。
空气里的两种气息撞在一起,发出无声的爆破。
副官在门口倒吸一口凉气,沈砚却笑了,很低的一声,像冰面裂开细缝:“有点意思。”
他收回信息素,指尖敲了敲桌面:“给你立三条规矩。”
“第一,我的书房和卧室,未经允许,一步都不能踏进去。”
“第二,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做好你该做的事。”
“第三,”沈砚的目光落在他袖口,那里鼓鼓囊囊的,“把你藏的东西交出来。”
沈辞瞳孔骤缩,下意识攥紧刀片。
训练营里,私藏武器是要被打断手指的。
沈砚没逼他,只是拿起桌上的文件:“副官会带你去房间。
明天开始,跟我学东西。”
沈辞被副官带走时,听见沈砚对空气说:“查一下他的腺体报告。”
走廊很长,地板是昂贵的柚木,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沈辞数到第17声时,副官停下脚步,打开一扇门:“这是你的房间。”
房间很大,摆设却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和一张书桌。
沈辞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外面是后花园,夜风带着草木的潮气涌进来,远处传来几声虫鸣,细碎得像砂纸磨过神经。
他关了窗,转身时,视线落在衣柜的穿衣镜上。
镜中的少年面色苍白,眼底有挥之不去的红血丝,后颈的腺体部位泛着不正常的红,那是长期被信息素压制留下的印记。
“劣质Alpha”,检测报告上的字像烙印,烫在他三年来的每一个日夜。
深夜,沈辞躺在床上,听着自己的心跳声。
他没脱衣服,刀片就攥在手心,锋利的边缘硌着掌心的肉,疼得很清醒。
凌晨三点,走廊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他门口。
沈辞瞬间绷紧身体,悄无声息地滑下床,贴着门站定。
脚步声顿了顿,又走远了。
沈辞松了口气,手心的汗打湿了刀片。
他走到书桌前,看着上面放着的空白笔记本,忽然笑了——沈砚以为把他扔进这华丽的囚笼,就能磨掉他的爪牙?
他拿起桌上的青铜砚台,掂量了一下,猛地往地上砸去。
“哐当”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大宅里炸开。
沈辞靠在墙边,等着有人冲进来质问。
可等了许久,只有远处传来副官低低的吩咐声,随后是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没人来。
他蹲下身,看着地上的碎片,指尖划过尖锐的棱角。
看来这沈家的“规矩”,也不是那么硬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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