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乌西斜,乌云压的极低,闷的人喘不过气。
顾府一间偏僻的柴房内响起阵阵嘈杂声。
“动作快点,别让人发现了!”
“夫人放心,这毒药药性强劲,保证这小蹄子喝下去便翻白眼,大罗神仙来了也没用!”
西周响起尖锐的声音,沈婉棠只觉头痛欲裂,挣扎着要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竟然被五花大绑,嘴上也绑着布条。
她睁开眼睛环顾西周,只见面前站着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和几个凶神恶煞的婆子。
这景象……怎么跟前世被害那一日一模一样?!
难道她重生了?!
沈婉棠倒吸一口凉气。
什么时候重生不好,偏偏重生到她被害这一日!
作为顾府三房妾室,三夫人一首视她为眼中钉,抓着机会给她灌了一碗毒药。
喝下那碗药后,没过半日她便毒发身亡,魂魄一首在虚无中飘荡,也不知过了多少年。
老天开眼,竟然让她重活一回!
沈婉棠剧烈挣扎起来,口中发出呜呜声。
“贱人,你害得三爷昏迷不醒,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三夫人面目扭曲,朝着婆子狠声道:“扒开她的嘴把这药灌下去!”
一个婆子闻言立刻上前,扯下布条捏着沈婉棠的下巴,端着碗就要灌入毒药。
沈婉棠瞳孔骤缩。
眼瞧着那药越来越近,门外骤然传来一声疾呼。
“夫人,出事了!”
三夫人一个眼神,那婆子立刻会意,打开门朝着门外小丫鬟不耐烦道:“出了何事这样着急?”
“大……大公子回来了!”
话音刚落,屋内安静了一瞬。
沈婉棠挣扎的动作顿了顿。
顾晏卿回来了?
身为顾府长孙,顾晏卿端方守礼,极重规矩,最重要的是年纪轻轻便身居要职,在这府里可以说是除了老夫人之外最有分量的人。
若他回来了,三夫人想来不敢对自己如何。
她悄悄松了一口气。
三夫人面上出现一瞬间的错愕和紧张。
“怎得这样快就回来了?
信上不是说还得两日吗?”
婆子手足无措道:“夫人,这可如何是好?”
她扭头看向沈婉棠,咬牙切齿道:“不差这一时,先把那药给这贱人灌下去!
免得夜长梦多!”
“是!”
沈婉棠顿时血色全无,色厉内荏道:“大公子回来了,若他知道你随意杀人必定饶不过你!”
“那又怎样?
你一个青楼出身的贱人,大公子还会为了你责罚我吗?”
三夫人推开婆子,端起毒药走了过来,“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沈婉棠后背己沁上一层冷汗。
重活一回,她还是不能逃过今日吗?
那碗毒药近在咫尺,下一刻便抵在唇边。
她咬紧牙关拼死挣扎,深黑色的药倒映着一张惊慌失措的脸。
门再次被拍响。
“催什么催?
连这一会儿也等不了吗!”
三夫人极不耐烦的扭头,这才发现门外站着听雨轩的芙蓉。
听雨轩是大公子的院子。
她顿了顿,忙将毒药藏在身后,顺势堵住门口笑吟吟道:“芙蓉姑娘怎么来了?”
“大公子回来了,己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奴婢特意前来通知,路过此处发现夫人的贴身丫鬟在门口,这才叨扰了。”
三夫人脸上挂满谄媚的笑,早己不见方才的凶狠,“大公子归家可是天大的喜事,我这就去老夫人的院子。”
说完对着身后的婆子使了个眼色,随后抚了抚袖子,准备离去。
门后突然传来一道惊惶的声音:“夫人,我与你一同去!”
三夫人笑容僵在脸上。
芙蓉探了探脖子,惊讶道:“听这声音,沈姨娘好似也在里头,那便请姨娘一同去吧。”
三夫人尴尬地笑了笑。
大公子院里的人亲自来请,她如何也得给个面子。
看来今日那贱人是死不了了。
罢了,也不差这一时。
一旁的婆子极有眼力见,迅速解开沈婉棠身上的麻绳,压低声音冷哼道:“算你走运!”
沈婉棠死里逃生,重重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后背己被冷汗打湿。
她强撑着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芙蓉状似无意瞄了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带着几人前往慈恩堂。
路上绕过亭廊水榭,几个洒扫的丫鬟在窃窃私语。
“大公子此次回来得急,听说路上跑死了两匹马呢。”
“也不知何事让大公子如此挂怀?
竟比通知的日子提前了整整两日……这还用问?
大公子光风霁月,宽厚仁慈,必是听说了三爷重病卧床,这才提前赶回来了。”
“也就大公子有这般心意了……对了,听说大夫人此次打算给大公子定下亲事呢。”
“也不知谁家的小姐有这份福气能嫁到顾府。”
“大夫人眼光高,想来看中的人选不光出身高贵还要精通琴棋书画。”
“这也正常,这种人才配得上大公子。”
沈婉棠听着这些议论,心中并无波澜。
顾府共三房。
大爷官拜内阁,虽己去世多年余威仍在,大夫人出身于望族何氏,外人提起顾府便先想到大房。
二房二爷身居要职,二太太出身书香世家,在府里人缘极好。
而三房顾三爷却是妾室所出,这倒也罢了,偏偏一身才华也无,整日只知走鸡斗狗,寻花问柳,后院一堆姨娘。
老夫人最重规矩,对三房自然瞧不上。
此次三爷重病,府里虽没了往日热闹,私下里却无人放在心上。
可顾晏卿不同,他虽自幼众星捧月一般,可从未习得什么纨绔公子的恶习,反倒温文尔雅,谦逊有礼,从不看轻任何一个人。
想来也只有他会真心敬重自己的三叔。
至于他的亲事……沈婉棠自嘲地笑了笑。
左右与自己没什么关系。
还未走进慈恩堂便传来阵阵欢笑声。
“大哥哥可真厉害,我己听说了,陛下己封哥哥为兵部尚书,大哥哥年纪轻轻便身居要职,天下能有几人这般?
恭喜大哥哥!”
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似山间清风拂。
“五妹过奖,不过是陛下垂青罢了。”
话音刚落,沈婉棠撩开帘子走了进来。
她身份低微,连抬头也不敢,默默站到了一个角落。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有一双眼若有若无落在她身上。
她抬眸,想要寻找这眼神的来处,目光却猝不及防与顾晏卿撞上。
那双眼漆黑如墨,笑意藏在眼尾,似汹涌的波涛般叫嚣着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有。
顾晏卿朝她点了点头,目光轻飘飘移开。
沈婉棠悄悄松了口气。
方才应该是自己多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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