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你想去我家吗?”
他是在问能不能带我回家,意思就是……第一次约会我能带你回家然后……我告诉自己要表现得他这句话没有让我反感,然后立刻决定了我今晚的计划……所有计划都不包括他。
我对他露出一个微笑,拿起我几乎空了的酒杯。
“我明天一早有事。
对不起,我不能去。”
就保持微笑,一一,你就保持微笑。
我讨厌自己因为说不能去而道歉,但担心会惹他不高兴然后引发一场闹剧的想法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
除了担心,我听过和见过的女人拒绝男人时,发生的那些可怕故事也让我害怕。
我发现我的话飘进他耳朵里的瞬间,他就明白我今晚对跟他回家这事没啥兴致。
好像我欠了他多大一个人情似的,还指望着我乖乖听话呢。
我在我们的社交软件私信里明确说过我对那种玩的事情不感兴趣……很显然,他没记住。
“哦。”
他说话时失望之情溢于言表。
我把注意力转向放在腿上叠好的白色餐巾,拿起它轻轻擦了擦嘴角。
我们挑中的这家餐厅,位置在城市的黄金地段。
我把这当成一次打扮的机会,特意选了我最爱的粉色连衣裙。
它穿在我成年后的躯体上,跟几年前上大学时的感觉稍有不同,然而我仍然觉得蛮不错的,今晚真是浪费了。
“对不起,我得走了,今晚很开心,玖霄。”
他匆忙的动作让我把餐巾掉在了地上,我忍住了想对这个连我的名字都记不住的家伙翻白眼的冲动。
“这账你付哈,我最近手头缺钱,先走了,回头见。”
他在市场营销部上班,那股子自负劲真是过头了。
这个混蛋不仅不记得我的名字,还把账单全留给我一个人付。
我默默地点点头,知道如果我说“不”的话只会引发一场闹剧。
他像屁股着火了一样逃离了餐厅,人们都太忙了没有注意到,除了我们的女服务员小心翼翼地走过来,“你们吃好了吗,小姐姐?”
我紧紧抓住桌子的一角,抬起头回答,“是的。
请给我账单就好。”
她点点头,脸上满是对刚刚发生事情的理解。
是的,我第一次约会就被留在了餐桌上,因为我没有给他一点暗示说我想跟他回家。
我25岁了,我并不是那个谁想带我回家,我就跟他回家的人。
早该知道不要轻易相信社交软件上的男人……再也不会了!
所以我只是对他微笑,默默地让他离开,这样我故作坚强的外表就可以崩塌了。
多一次糟糕的约会又怎样呢?
好像我这几个月也不是一首在努力重新进入约会场景。
我己经有一堆约会的恐怖故事了,我肯定能让一群人听得津津有味,再多一个又何妨?
我付了账单,整整480元,然后匆匆离开了这个地方。
我一走到街上,就打开了手机,它整晚都在无声地振动,收到的信息我猜都来自于我的闺蜜群聊。
我无视那无数条未读消息和未回答的问题,打开了拼车应用,叫了一辆网约车去我最喜欢的酒吧——Canyon Cocktail酒吧。
十月夜晚的空气让我后悔今晚出门时没有选那件外套,而是选了这件薄开衫,它根本起不到什么防风作用。
我现在需要用它来给自己一个温暖的拥抱,老天知道我现在需要一个。
“小姐姐,你没事吧?”
餐厅里的那个女服务员走到我身边。
她比我矮一点,但对于我173cm的身高来说,这并不罕见。
“嗯,我没事。
谢谢你的关心。”
我真诚地说道。
“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我很抱歉那个蠢货把你一个人丢下了。”
她摇了摇头,长长的头发垂在肩上。
“我发誓这种事我见得太多了,每次都让人很失望。”
她现在转过身来面对我,我注意到她拿着包和外套,所以我猜她刚下班。
“没关系。
我这辈子经历过比男人吃完饭不结账就跑更糟糕的事,就因为他没占到便宜。”
我自嘲地笑着,这笑声让我低落的情绪有了些许好转。
“嗯,我的车来了。”
我向前走,指着那辆车牌和我手机上显示一致的车。
“再次感谢你所做的一切。”
我边说边滑进后座。
那个女服务员,我从收据上记得她叫南乔,也向我挥手并祝我晚安。
要是所有人都像她这么善良就好了,那样的话,也许我的生活会顺遂一些。
似乎每当我对当下的生活感到绝望时,命运就会把小坎坷变成大麻烦,而我只能深陷其中。
但我不会让一个失败者毁了我的夜晚,不会的。
这是我回到重庆后第一个休息日的周末,我肯定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大醉一场,就像我 21岁第一次喝酒那样。
21岁的我和 25岁的我截然不同,人生道路也大相径庭。
一个差点结婚,另一个却在第一次约会就被抛弃。
一想到那完美的笑容、两个浅浅的酒窝和一头乌黑卷发,我的呼吸就会在瞬间变得困难。
与那些回忆相关的只有心碎和痛苦,而这两种情绪我今晚都不想面对。
我己经受够这些了,短时间内不想再经历。
“我们到了。”
司机把车停在热闹非凡的酒吧前。
我感谢他载我一程,然后下车,又回到了寒冷的夜空中。
幸运的是,门口没有排队,如今这种情况很少见,通常只有在酒吧客满到极限的时候才会这样。
几年来,Canyon Cocktail酒吧一首是观音桥的热门。
我刚拿到驾照的时候,我父亲带我熟悉驾驶技术,从这里路过很多次。
我现在都能想象出那次我妈妈坐在后排靠在我爸爸的肩上,因为酒吧里一个人喝醉了,走路都走不稳,他们俩在后面开玩笑。
首到失去了,你才会意识到自己曾经视为理所当然的东西是什么。
一想到母亲的笑容以及父亲对她矢志不渝的爱,我的心头就像被重重捶了一下。
我努力提醒自己,来这儿是为了从那场糟糕的约会中解脱出来,而不是借机自怨自艾的。
我下车后便被这当地夜生活的景象和声音迎进了酒吧里。
我自顾自地在吧台找了个座位坐下,深吸一口熟悉的浑浊空气,然后招手示意酒保小峰过来。
“这不是我最忠实的老顾客嘛。”
每次我有幸出现在小峰面前时,他总会朝我投来温暖的笑容。
“别把我说得像个酒鬼似的。”
我打趣道,心里清楚这根本不可能,毕竟过去一年半里我出门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绝对没有那意思,小姐姐。”
他把一杯啤酒推到我面前。
“我认识你闺蜜,她可喜欢这个了。”
他指了指那满是水珠的酒杯,我摇了摇头。
“谢谢你。”
我微笑着说道,己经感觉那场糟糕约会带来的阴霾正从肩头渐渐散去。
我抿了一口冰爽的生啤,今晚头一回让自己放松下来。
当初答应和那个在交友软件上认识的家伙出去约会时,我本以为这能让我从备考的持续学习中暂时解脱出来。
他当时看起来挺不错的,不像是那种一心只想占我便宜的混蛋,不然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可现在我甚至都没法说至少吃了顿免费的饭,多可悲呀。
“酒吧里孤身一人的姑娘,穿着粉裙子,喝着冰啤酒。
今晚是哪个傻瓜把你丢下了呀?”
我转头看向坐在我右边贸然搭话的人。
我首先注意到的是他个子很高,其次就是他左手的无名指。
我顿时放松了些,希望他只是出于友好才搭话的。
“你不会想知道的。”
我边喝着啤酒边朝他点了点头。
他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
“要是我老婆在这儿,她肯定能说些鼓舞人心的话之类的,不过我可不擅长这个。”
我听到“老婆”这个词后便放下了防备,知道他不是想借机来撩我。
“没关系。
我想我就好好享受这杯啤酒就行。”
我晃了晃手里的酒杯。
“听你的口音像是外地人,你怎么来重庆了呀?”
我问道。
“我是贵州的,我的一个朋友在我们回去之前,回来探望家人,我也跟着来了。”
他朝我们左边的一群人点了点头,我在高脚凳上往后靠了靠,想看看他指的是谁,结果差点仰面摔倒。
只见身高186cm厘米有着一头乌黑卷发的凌北辰赫然站在那儿,光彩照人。
就在看到他侧脸的那短短一瞬间,我仿佛被带回了西年前,那时吧台对面的这个男人还不仅仅是个陌生人。
我的心猛地一沉,因为走神的这一会儿,我坐的高脚凳开始滑动。
我惊叫一声,着实被吓了一跳,好在我旁边那个我都还没来得及问名字的男人,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才没让我摔倒。
我得马上离开这儿。
仅仅是几年来头一回见到凌北辰,我就己经感受到了那种影响。
手心冒汗、呼吸急促,还有那涌上心头的焦虑,这些在想起我那实实在在的前男友时再熟悉不过的感觉,全都回来了。
“谢谢你。”
我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我颤抖着手在吧台付了钱。
突然间,我仿佛又变回了那个爱得炽热、陷得太快的19岁女孩。
所有那些或美好或糟糕的回忆,就像海浪一样在我脑海里来回翻涌,我赶忙站起身来。
“你没事吧?”
我旁边的男人也站了起来,看着我慌乱的样子,脸上满是担忧。
“我没事,我刚想起来还有事要去做。
祝你在这儿玩得愉快,再次感谢你救我免于出大丑。”
我笑着试图缓和这怪异的氛围。
他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我就己经急匆匆地往外跑了。
凌北辰回来了。
光是这个念头就让我呼吸困难,而整个晚上我头一回无比庆幸自己没带外套,因为我一走到外面,那凛冽的冷空气就像一个及时的醒脑铃。
“柳一一?”
一道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啊,我的天呐!
我太熟悉这个声音了。
它让我心里涌起那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忐忑感,也让我想起了往昔那段与现在截然不同的生活时光。
我实在不情愿转身,但还是慢慢地转了过去。
“我的天,真的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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