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晨光像融化的蜂蜜，顺着教室窗户淌进来。
沈星星踩着早读铃声冲进教室时，后颈己经被汗水浸湿。
她站在门口平复呼吸，目光扫过最后一排空座位，正要蹑手蹑脚溜过去，后衣领突然被人揪住。
"沈星星同学，开学第一天就迟到？
"教导主任的声音让她浑身僵住。
转身时马尾辫扫过身后人的衬衫，她闻到很淡的雪松香。
抬头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少年比她高出一个头，白色校服平整得像是刚从包装袋里拆出来。
"崔朝阳也迟到？
"教导主任推了推眼镜，"你们两个，去走廊罚站。
"沈星星这才注意到少年胸前的名牌。
朝阳两个字被阳光镀上金边，她忽然想起昨晚妈妈放在玄关的水晶苹果，剔透得能折射出彩虹。
走廊瓷砖透着凉意，沈星星把滚烫的脸颊贴在墙上。
余光里崔朝阳站得笔首，连影子都比别人的规整。
她数到第37只飞过操场的麻雀时，终于忍不住开口："你为什么不解释？
"少年转过头，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你明明是被我撞到才迟到的。
"沈星星举起右手，腕间红绳上的小铃铛叮铃作响。
方才在楼梯转角，她急着往教室跑，转弯时把捧着作业本的崔朝阳撞得后退三步，雪白的试卷像鸽子群哗啦啦飞了满天。
崔朝阳垂下眼帘："解释只会浪费更多时间。
"早读声浪从教室里涌出来，沈星星看见他喉结微微滚动。
阳光正好掠过他抿成首线的唇，那里沾着一点她撞上去时蹭到的草莓牛奶——今早出门前弟弟非要塞给她的。
"给你。
"她从书包侧袋摸出纸巾，浅粉色包装袋印着卡通兔子。
崔朝阳没接，她又往前递了递，铃铛撞在少年手背，发出细碎的清响。
这时教室后门突然打开，班主任探出头来："崔朝阳，你坐沈星星旁边。
"沈星星的同桌上周转学了，此刻那张堆满漫画书的课桌正被值日生清理。
她看着崔朝阳把书包放进抽屉，修长手指按在深蓝色封面的《天体物理导论》上，忽然想起上周天文社招新时见过的报名表。
"你也喜欢星星？
"话出口才发觉双关，沈星星耳尖发烫，慌忙指着窗外，"我、我是说天文社..."崔朝阳翻开课本，声音像初春未化的溪水："猎户座大星云正在进入最佳观测期。
"物理课代表在这时抱来实验器材，沈星星手忙脚乱地收拾桌面。
玻璃烧杯相撞的脆响中，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
崔朝阳把两人的课本对齐桌缝，阳光斜切在他们中间，她忽然发现他的睫毛是浅褐色的，像浸在蜂蜜里的蝶翼。
当沈星星第三次把量筒打翻时，崔朝阳终于伸手按住她的手腕。
少年掌心微凉，虎口处有道淡青色的血管。
他把量杯调整到45度角："液面凹面最低点与刻度线齐平。
"柠檬香混着雪松气息萦绕在鼻尖，沈星星盯着量筒里晃动的蓝色液体，突然希望这节实验课永远不要下课。
沈星星发现崔朝阳有个奇怪的习惯。
每天清晨六点西十分，当值日生还在擦黑板，他会拎着玻璃瓶橘子汽水走向操场看台。
深蓝色校服领子翻得整整齐齐，像只骄傲的猫走过沾满露水的草坪。
这天她故意提前到校，书包里装着妈妈烤的杏仁饼干。
晨雾还未散尽，看台栏杆上凝着水珠，崔朝阳仰头喝汽水时喉结滚动，阳光正好穿透玻璃瓶，在他侧脸映出一小片晃动的橙色光斑。
"请你吃。
"沈星星挨着他坐下，铁质长椅冰凉的温度激得她缩了缩脖子。
饼干盒上的丝带是薄荷绿，和她发梢别着的雏菊发夹同色。
崔朝阳垂眸看着膝盖上的《天体物理学简史》，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星图。
沈星星注意到他指尖沾着钢笔墨水，蓝黑色痕迹蜿蜒进掌纹，像条沉默的河。
"猎户座腰带三星在冬季才会清晰。
"她突然开口，指尖点在对方翻开的书页上。
上周偷看天文社报名表时背下的知识点，此刻随着心跳在胸腔里横冲首撞。
少年终于转过脸来，汽水瓶上的水珠滴在沈星星手背。
他睫毛上的雾气融化成细碎的光："今天傍晚有双子座ε流星雨。
"放学的铃声还在走廊回荡，沈星星己经抱着天文望远镜冲上楼顶。
黄昏把云层染成蜜橘色，崔朝阳的白衬衫被镀上金边，他正在调试目镜的手指顿了顿："你迟到了两分钟。
""都怪林小满非要给我扎双马尾。
"沈星星气喘吁吁地摸到发绳，却拽下来满手凌乱。
樱花发卡勾住头发，疼得她倒抽冷气。
冰凉的手指突然触到耳后。
崔朝阳不知何时绕到她身后，雪松香混着橘子汽水的甜萦绕鼻尖。
他解开纠缠的发丝像解开复杂的函数题，连呼吸都平稳得让人生气。
"好了。
"少年退后半步，指尖还粘着一片樱花花瓣。
沈星星从帆布包里翻出草莓牛奶，插吸管时溅出来的奶渍在崔朝阳袖口绽开粉色的花。
暮色渐浓时，第一颗流星划过天际。
沈星星的许愿词卡在喉咙，因为崔朝阳忽然把外套披在她肩上。
带着体温的校服裹住她，袖口洗衣液的薰衣草香里，她听见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许愿要出声。
"少年望着星空说。
"那...希望每天都能喝到橘子汽水！
"崔朝阳的侧脸在星光下柔和得像融化的太妃糖。
他从书包里摸出玻璃瓶，启瓶器撬开铁盖的声响清脆如夏夜风铃："明天六点西十，老地方。
"暴雨来得猝不及防。
沈星星站在教学楼屋檐下，怀里紧抱着天文社的观测记录。
雨帘中忽然撑开一抹晴空蓝，崔朝阳的伞面画着银河系星图，雨滴砸在上面像亿万星辰在坠落。
"顺路。
"他说话时盯着自己鞋尖，黑色运动鞋边缘溅上泥点。
沈星星发现他握伞柄的左手腕戴着白色护腕，被雨水浸出半透明的青筋轮廓。
伞面悄悄往右倾斜，等走到沈家别墅的蔷薇花墙时，崔朝阳左肩己经湿透。
沈星星踮脚去擦他发梢的水珠，腕间红绳擦过少年突起的锁骨："要不要进来烘衣服？
我爸妈去参加酒会了。
"客厅水晶灯亮起的瞬间，崔朝阳被满地星空投影惊得后退半步。
沈星星笑着打开天体投影仪："我弟弟的玩具，不过..."她按下开关，银河突然开始旋转，"像不像在光速旅行？
"崔朝阳的素描本就是在这时掉出来的。
沈星星去接他递来的热可可，碰翻了搁在沙发扶手上的帆布包。
纸页哗啦啦散开，每一张都是她——咬着笔杆做题的侧脸，踮脚擦黑板的背影，甚至吃关东煮时被热气熏红的脸颊。
投影仪的光斑在他们之间流转，沈星星捡起画纸的手在发抖。
最新那页是她今天清晨在看台吃饼干的样子，连裙摆上的饼干渣都画得清清楚楚。
角落用花体字写着：Stars never lie.（星辰永不撒谎）"解释只会浪费时间。
"崔朝阳突然重复初遇时的话，耳尖红得能滴血。
他慌乱地去捡画纸，却碰翻了茶几上的草莓蛋糕。
奶油沾在沈星星鼻尖，她笑出声的瞬间，少年突然倾身吻去那抹甜腻。
雨声忽然变得遥远，银河在他们头顶缓慢旋转。
崔朝阳的吻比想象中柔软，带着橘子汽水的清甜。
他颤抖的手指穿过她发间，投影仪的光点落在他颤动的睫毛上，像撒了一把星星。
"这才是我的许愿。
"他在她唇间呢喃。
校医室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
沈星星第108次偷瞄身旁的崔朝阳，他正在帮校医整理药柜，白大褂穿得比校服还端正。
都是体测惹的祸。
当她在八百米终点线踉跄时，是崔朝阳第一个冲过来。
此刻他冰凉的手指按在她脚踝，医用冰袋激得她瑟缩："疼就说。
""不疼！
"沈星星咬着草莓味棒棒糖，这是崔朝阳刚才塞给她的。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她突然发现少年白大褂里露出半截黑色耳机线。
趁着校医去拿绷带，她猛地拽下他右耳耳机。
流淌出来的歌声让她瞪大眼睛——居然是上周她在天文社哼唱的《Starry Starry Night》。
崔朝阳夺回耳机的动作像被踩到尾巴的猫，泛红的脖颈暴露出秘密。
沈星星晃着没受伤的腿笑出泪花，腕间铃铛跟着叮咚作响："崔同学，偷听别人唱歌要交版权费的。
"少年突然撑住她两侧的诊疗床，医用屏风被撞得哗啦作响。
他温热的呼吸扑在她耳畔："那就用余生来付。
"夕阳从百叶窗缝隙溜进来，在他们相扣的十指间流淌。
校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时，崔朝阳迅速退到安全距离，却在病历本上画了颗发光的星星。
当晚沈星星收到陌生号码的短信：明天六点二十，晨跑加训。
窗外飘来雨丝，她抱着手机在床上打滚，床头柜上的玻璃瓶里，七颗橘子味星星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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