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宗，外门，晨雾未散。
巨大的演武场上，数百名外门弟子正迎着初升的朝阳吐纳练气，身影在朦胧中显得影影绰绰。
殷离站在人群的最边缘，一个几乎要被遗忘的角落。
她身形纤细，穿着洗得发白的普通弟子服，面容清秀，却因常年低眉顺眼而显得有些不起眼。
她闭着眼，努力引导着周身稀薄的灵气，那灵气在她体内运行得滞涩而缓慢，如同溪流淌过遍布碎石杂草的河床。
五行杂灵根，修真界公认的废物体质。
修炼速度比单灵根、双灵根慢了何止十倍百倍。
“啧，又是她，殷离。
炼气三层都多少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可不是嘛，要不是墨师兄心善，当年把她从山下捡回来，她早不知道死在哪了。”
“也不知道墨师兄怎么想的，偏偏对她多有照拂……嘘！
小声点，墨师兄来了！”
议论声戛然而止。
演武场入口，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踏着晨光走来。
男子身着内门精英弟子的云纹白袍，面容俊朗，眉宇间自带一股疏离的傲气，正是青岚宗大师兄，墨天青。
他的出现，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有崇拜，有爱慕，有敬畏。
殷离也睁开了眼，看向那道身影，眸中闪过一丝极快、极深的眷恋，随即又垂下眼帘，掩去所有情绪，只剩下惯常的平静。
墨天青的目光扫过演武场，在经过殷离所在的角落时，微微停顿了一瞬，没有任何表示，便径首走向前方的高台，监督弟子晨练。
于他而言，殷离，或许只是他修行路上一个微不足道的、需要偶尔投以一丝关注的存在。
晨练结束，人群散去。
殷离默默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正准备离开，一个娇柔的声音叫住了她。
“殷师妹，请留步。”
殷离回头，看见林月儿袅袅娜娜地走来。
她穿着水蓝色的绫罗裙，身姿窈窕，面容姣好，尤其是一双眸子，水汪汪的，仿佛会说话。
她是水系天灵根，天赋卓绝，入门虽晚，却己是练气大圆满，距离筑基仅一步之遥，更是宗门内公认的、与墨天青最为般配的女子。
“林师姐。”
殷离微微颔首。
林月儿走到她面前，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柔笑意，递过一个精致的玉瓶：“殷师妹，这是天青哥哥特意为我寻来的‘清心露’，辅助修炼有奇效。
我见你近日气息不稳，这瓶便送与你吧。”
周围还未散尽的弟子闻言，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
“林师姐真是人美心善。”
“对啊，对殷离这种资质的人都这么好。”
“墨师兄对林师姐可真上心，这等灵药说送就送。”
殷离看着那瓶清心露，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她认得这瓶子，是三天前，她冒着危险在后山悬崖边采到一株百年清心草，悄悄放在墨天青洞府门口的。
他……转手就送给了林月儿。
而她需要的，不过是一句微不足道的肯定，或者，哪怕只是一个眼神。
“多谢林师姐好意。”
殷离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只是这清心露太过珍贵，于我并无大用，师姐留着自己用吧。”
林月儿似是有些意外，随即笑道：“师妹何必客气？
你我同门，理应互相照拂。
况且，这也是天青哥哥的心意。”
她将“天青哥哥的心意”几个字咬得稍重，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殷离的脸。
殷离沉默片刻，终是伸手接过：“那便多谢师姐，多谢……墨师兄。”
玉瓶冰凉，握在掌心，却像一块烙铁。
林月儿满意地笑了笑，又关切了几句，这才翩然离去，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殷离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玉瓶，唇角扯出一个极淡、极苦的弧度。
互相照拂？
是啊，她照拂了墨天青百年，而墨天青，照拂着林月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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