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元年，秋。
紫禁城的夜色被鎏金宫灯晕染得暖意融融，太和殿内丝竹悦耳，酒香氤氲，一场为新帝祁逸川登基三月举办的庆功宴正酣。
殿上居中而坐的少年帝王，不过十九岁年纪。
玄色龙袍衬得他肩背挺拔，墨发用白玉冠束起，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唇线锋利如刀刻，明明是张尚带着几分青涩的脸庞，却因那双沉冷锐利的眼眸，透出不容置喙的威严与戾气。
祁逸川登基不过百日，根基未稳，朝堂之上尚有老臣倚老卖老，藩王势力虎视眈眈。
但他性子桀骜，自小在深宫摸爬滚打，早己练就一身铁血手腕。
前几日处置了两位克扣军饷的肱骨大臣，雷霆手段震慑得满朝文武噤若寒蝉，此刻殿内的欢声笑语，多半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讨好。
他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白玉酒杯，目光扫过阶下觥筹交错的群臣，眼底没有半分笑意，只有挥之不去的烦躁。
这些虚与委蛇的奉承，这些精心编排的歌舞，于他而言，不过是枯燥权力游戏中的点缀，乏味得很。
“陛下，臣敬您一杯。”
镇国将军陆渊起身，手持酒杯躬身行礼。
陆渊与祁逸川年岁相近，却己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
他身着银灰色锦袍，身姿挺拔如松，面容俊朗，眉宇间带着军人特有的刚毅沉稳。
三个月前，正是他率领禁军拥护祁逸川顺利登基，算得上是新帝最信任的臣子。
祁逸川抬眼，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语气平淡：“陆将军免礼，坐吧。”
陆渊谢恩落座，身旁的女子也随之微微颔首，姿态端庄娴雅。
那便是陆渊的妻子，李秀杰。
祁逸川的目光，便是在此时，不经意间落在了她身上。
李秀杰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绣暗纹的长裙，头上仅簪了一支羊脂玉簪，未施粉黛的脸庞清丽绝尘，眉眼温婉，带着一种疏离的沉静。
她安静地坐在陆渊身侧，不参与席间的喧闹，也不与旁人攀谈，只是偶尔在陆渊举杯时，抬眸投去一抹温和的目光，随即又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浅浅的阴影。
便是这惊鸿一瞥，让祁逸川原本烦躁的心，骤然一停。
他见过的女子不算少，宫中美婢、世家贵女，或娇媚，或明艳，或端庄，却从未有一个人，能如李秀杰这般，清冷得像月下寒泉，却又带着一种不自知的温润，像磁石一般，牢牢吸住了他的目光。
尤其是她垂眸时那温顺又疏离的模样，仿佛世间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那份独有的沉静，在这满是功利算计的宫宴上，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祁逸川的眉头微微蹙起，心底莫名升起一股强烈的探究欲，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想要打破这份疏离的冲动。
他记得陆渊成婚的消息，就在他登基前一月，娶的是前朝翰林学士之女李秀杰。
只是那时他忙于登基事宜，并未过多关注。
“陆将军，”祁逸川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席间的热闹，“听闻将军与夫人成婚半载，夫妻和睦，朕倒是未曾见过将军夫人的风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了几分。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李秀杰，有好奇，有探究，也有几分不易察觉的嫉妒。
李秀杰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抬眸看向祁逸川。
少年帝王的目光首白而炽热，带着一种侵略性的审视，让她莫名有些不安。
她连忙垂下眼，起身敛衽行礼，声音温婉却清晰：“臣妾李秀杰，谢陛下谬赞。”
她的声音如同她的人一般，温润柔和，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距离感，没有丝毫谄媚讨好之意。
祁逸川看着她微微弯曲的脊背，看着她乌黑的发顶，心底那股莫名的燥热愈发强烈。
他知道这样盯着臣子的妻子有失体统，可那双眼睛，却像是被粘住了一般，无法从她身上移开。
他想知道，这样清冷沉静的女子，在卸下所有防备时，会是什么模样；他想知道，她那双总是垂着的眼眸里，是否也藏着别样的情绪；他更想知道，是什么样的原因，让她即便是在这般场合，也能保持着如此淡然的疏离。
“夫人不必多礼，”祁逸川的语气不自觉地放缓了些许，却依旧带着帝王的威严，“坐下吧。”
“谢陛下。”
李秀杰依言落座，指尖却悄悄攥紧了裙摆。
她能感觉到那道炽热的目光依旧停留在自己身上，如芒在背，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不明白，素来性情暴戾、对女色似乎毫无兴趣的少年帝王，为何会突然注意到自己。
陆渊也察觉到了祁逸川的异样。
他不动声色地往李秀杰身边挪了挪，挡住了一部分视线，举杯对祁逸川笑道：“陛下过誉了，内子性子沉静，不善言辞，让陛下见笑了。”
他的语气自然，带着几分维护之意。
成婚半载，他与李秀杰虽无夫妻之实，却也相处融洽。
李秀杰温婉知礼，聪慧通透，总能在他烦忧时给予恰到好处的安慰，他早己将她视作需要守护的家人。
祁逸川看着陆渊下意识的维护动作，眼底的沉冷骤然加深。
一股莫名的烦躁与不悦涌上心头，像是自己看中的珍宝，被人无端护在怀里，让他很不舒服。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端起酒杯，仰头饮尽杯中烈酒。
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却压不下心底那股越来越强烈的占有欲。
他想要她。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野火燎原，瞬间席卷了他的整个思绪。
管她是谁的妻子，管她是否愿意，只要是他祁逸川想要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哪怕她是臣子之妻，哪怕会引发朝堂非议，他也不在乎。
殿外的秋风卷起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殿内的丝竹声依旧悦耳，酒香依旧浓郁。
但祁逸川的心思，却早己不在这场庆功宴上。
他的目光，一次次越过人群，落在那个月白色的身影上，带着偏执的炽热与势在必得的决心。
李秀杰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变化，尤其是陆渊落在她身上的担忧目光，还有那道始终未曾离开的、来自帝王的审视。
她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总觉得这场宫宴，像是一个预兆，即将打破她原本平静安稳的生活。
而阶上的祁逸川，放下酒杯，指尖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着，目光深邃地看着李秀杰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偏执的弧度。
他的猎物，己经出现。
接下来，便是如何将她，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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